“顾总喊你上去。”前台的小姐姐放下电话。
秦晴穿着条棉布裙，素净的脸上略施粉黛，长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小心思。
她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飞扬起来，话里也不再客气：“早和你们说了，居然敢拦他女朋友。”
她不屑地嗤笑一声，对着后面两人手一挥，“走。”
和叶思琪同行的还有位女大学生，她佩戴着副眼镜，抵不住眼中的担忧，拉着叶思琪的手往后拖，说：“算了，思琪，回去让老师处理就行了。”
“没事，这么大公司也得讲理呢。”叶思琪俯身，轻轻在她耳边说，“我就去和大老板提一嘴这件事，万一人老板大发善心给过了呢。”
“那、那也回去先汇报给老师。”
“我先上去看看情况。”叶思琪从她手里抽出一份文件，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就跟着秦晴走了。
电梯直达顶楼，叶思琪先什么不做，只跟在后面观察下情况。
一位十分历练的秘书接待她们俩，说：“秦小姐，顾总请你进去。”
“好。”秦晴拿起那款限量的Dior包，迅速站起来，对着这位秘书甜美的一笑。
叶思琪见势主动跟上秦晴的脚步，默念道：“助理，助理。”
阳光透过落地窗漫进顶层办公室，将黑檀木办公桌后的男人镀上一层金边。
顾洛白的指尖夹着钢笔，骨节分明的手在文件上轻顿，黑色瞳孔专注地凝着数据报表。鼻梁高挺，连着唇线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
两人进来的时候他头也没抬，秦晴的高跟鞋踩着瓷砖咚咚作响。
她一说话，甜的发腻：“洛白！”
顾洛白抬手揉了揉眉心，说：“什么事。”
他说话时视线未离开文件，声音低沉如大提琴，尾音带着刚处理完工作的沙哑，但吐字清晰。
“就是，很久没见你了。”秦晴的声音轻轻的，字里行间裹着蜜糖般的无辜，“你怎么都不回我信息呀。”
“我还以为秦小姐你忙事业呢。”顾洛白将文件夹一合，才吝啬地抬眼，“不是有两本新剧本在谈么。”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秦晴娇嗔地一跺脚，“都有好多吻戏，我怕你生气嘛。”
顾洛白的目光落在秦晴身边的叶思琪，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收了起来，漫不经心地开口：“和你经纪人商量就好，何况你是朔风的艺人，以后没什么事别往这里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解约跳槽。”
“也可以啊！”秦晴丝毫读不出顾洛白的话，天真地坐在一旁的待客沙发，仰头望向男人。
顾洛白微乎其微地扯了扯嘴角，修长的手指搭在领结上随意松了松，似是在思考什么东西。
叶思琪坐在旁边，被秦晴的声线腻得发晕，也只当没听到，实际上脑中的想法早已翻江倒海。
她假装不经意间多瞥了男人好几眼。
一是没想到顾洛白真如传闻中那么帅，二是没想过直接对接到嘉亿总裁了。
下定决心，她趁着顾洛白思考的间隙站了起来，大跨步到办公桌前，将手里的合同放在了顾洛白的眼前，说：“您好，我们今天本来找王总经理签订A大一百周年校庆的合作事宜，但前台的姐姐说他早辞职了，没让我们进。”
“准确来说，被我开除了。”顾洛白一字一顿，端量着叶思琪的脸。
修长的手指点着桌子，也没翻合同。
叶思琪心里发慌，但还是扬起唇角，说道：“这个合同是A大老师和贵司商订的，磨了好几版，我们只是负责跑腿的学生。您能看下内容，再告诉我们接手的是哪位经理么。”
顾洛白放松地靠在椅背，透出几分勾人的慵懒。
“在A大上学。”他一手托着合同，捏着纸张翻看几页，“你叫什么名字？”
“叶思琪。”
顾洛白唇角勾起极淡的笑意，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眸亮了一下。
他握着那根钢笔，利索地在最后一页签了名字，递给叶思琪：“找外面的曹琼盖章吧。”
“啊？”叶思琪愣在了原地，开始思考自己是否来错了地方。
但她还是立马接了过来，长睫毛颤动着，眼底浮起兴奋的光亮，回了句：“谢谢。”
她立刻小踱步到外边秘书办公的场地，声音清得像山涧流水：“请问哪位是曹琼姐姐呀。”
刚刚那位接待她俩的秘书发声道：“是我。”
叶思琪紧忙到她跟前，递上合同：“姐姐你好，我们本来是找王经理签合同的，刚顾总签好了，让我来找您盖章。”
“哦？”曹琼接过后仔细扫了一遍，“你是秦晴的助理？”
叶思琪站直身体，悄悄吐了吐舌头缓解紧张，“我是A大的学生。”
曹琼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公章，在合同上敲了个骑缝章，说：“顾总同意了就没什么问题。”
“谢谢姐姐。”叶思琪扎着利落的高马尾，整张脸上只涂了层唇膏，脸颊因兴奋促泛起的红晕，给明艳的模样添了几分干净的青涩。
叶思琪手里捏着合同，指尖无意识地摸索着纸页，开开心心地坐电梯下楼。
心想——
回去一定发微博夸夸秦晴。
要不是她，怎么会这么顺利地见到顾洛白签完合同。
再后来，叶思琪忙着A大一百周年校庆的筹办和学业，早就把这件事抛于脑后。
直到——
学期末接到了电话。
顾洛白，怎么会是林顾嘉呢？
叶思琪一晚上没睡好，试图找出两人之间的相似之处。
小时候，她爸妈忙着做生意，家里总是空无一人。
林顾嘉上小学，就牵着叶思琪去幼儿园，放学也顺路接她回家，小思琪就在林蔓舒家一直待到叶利军和徐意回家。
她的印象里，林顾嘉喜欢吃排骨，他也瘦得像排骨精。
可顾洛白身材结实，气质超群。
林顾嘉性格温和，说话轻柔，对她像亲妹妹一样呵护。
顾洛白性情不定，有些许傲慢，对她不太客气。
她完全没办法把两人联系在一起，可林蔓舒的那张照片，小男孩的眉眼和顾洛白也太像了。
好吧，她不否认，两人也有些共同点。
虽然有时候有些别扭，某种程度上来说，顾洛白确实挺关照她的。
等等，她那会儿才四五岁，认不得很正常。
叶思媛总有印象吧。
即使没她和林顾嘉熟，可叶思媛和林顾嘉年纪相仿，还是一个班的同学。
叶思琪正准备拍照发给叶思媛问问，林蔓舒拦下了她，“思琪，林姨求你，先不要说。”
叶思琪安慰她道：“还没确定呢林姨，等我先打探下。”
林蔓舒摇摇头，“谁都不要说。”
“行，那我找个机会拍张照给你。”
叶思琪决定，想个办法拿到顾洛白的头发，拿去和林姨做个亲子鉴定。
这是最快速、合理的方法。
当天，叶思琪再次带着慕伊诺到顾恺嘉的别墅，盯着工人将画打包搬运到文化中心。
“小顾总，你这名字很好听诶，是谁给你起的。”客厅中，叶思琪佯装问顾恺嘉。
顾恺嘉有问必答：“当然是我爸啦。”
“那你和顾总从小一起长大？”
“我也想的，但我好几岁了，家里人才把我哥接回来的。听我妈说，我爸也是后来才知道我哥的存在。”
“那顾洛白这个名字也是你爸起的吗？”
“也算。”顾恺嘉突然放低声音，凑近叶思琪的耳朵说，“我和我哥年纪差不多么，爸不想让别人说闲话，所以对外宣称是双胞胎。把我哥接回来之前，我的名字是顾洛白。”
“啊？”叶思琪再次愣住。
信息量太大，她没办法消化。
“那、那顾总在这里有房间吗。”叶思琪语无伦次，“那幅画你要送给他的话，我想想宣传文案，得先想看下他的成长环境。”
“有的。”顾恺嘉起身带叶思琪上楼，“我是高中了才在海外念书，但爸很早就把哥送出去读书了，他只在家里住过一小段时间，毕业回国接手公司后就搬出去了。”
叶思琪心里倏地有些不是滋味。
林姨一个人带着林顾嘉确实不容易，但至少那时，林顾嘉是快乐的吧。
这么小就独自出国，得多孤单啊。
木门嘎吱一声轻开，一股洗涤剂的味道扑面而来。
顾恺嘉说：“哥从来没回来住过，但我还是会让阿姨打扫。诶，也不知道哥什么时候能接受和我们一起生活啊。”
屋里除了必要的家具，空荡荡的。
“小顾总，需要您联系人开下门。”远远地，慕伊诺的声音洪亮地传了过来。
“诶——”顾恺嘉响亮地应声，“叶秘书你自便哈，虽然什么也没留下来。”
“好。”
叶思琪随便转了转，所有线索都穿了起来，答案呼之欲出，但她还是想获取些信息。
顾洛白的性格相比于林顾嘉，变化太大。
为什么呢？
离开了林姨，他过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如果当时让林顾嘉自己选，他会选择留下来还是跟他亲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