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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玉梁鸿初相见

    平陵县  集市

    孟玉探头而望,那房屋破败不堪,连门扉都枯朽得不成样子:“嗯?”

    “这梁鸿此人,青年时曾入太学深造,在那边儿学成之后,定居于上林苑附近,以牧猪为生,

    却不想一日间,他书看得入了迷,将房子点了,风助火势,还烧到了邻居家。”梧桐道。

    孟玉惊问:“之后?”

    远处梁鸿见闯不出人群,遂将柴火担子搁下,拱了个揖手,与人交涉起来。

    梧桐继续道:“之后他只好做些赔偿,将家里养的猪全给了邻居抵债,却不想那邻居竟狮子大开口,扬言如此不够赔他的损失。”

    “被讹了啊……”孟玉垂眸。

    “可梁鸿身上已没有钱了,不然他也不会用猪来赔偿,于是只好为邻居一家子做工抵债,包圆了邻居家的大小活计。”梧桐讲着讲着,将嘴角一拉。

    孟玉不置可否。

    梧桐接着说:“可随着时间一长,那地方的人都知道了此事,便纷纷前去讨伐那邻居,邻居被骂得面上挂不住,要还他猪,梁鸿却没要。”

    “社会风气尚贤,这梁鸿此举,倒真担得起一个贤字,但也有脑子不好用之嫌。”孟玉道。

    “所以此事为人乐道,梁鸿在上林苑就出名儿了,去年他回到家乡隐居,

    前些日子不慎家里火又烧起来,有人才将他认出,便连外县那些宗族都听说了他,要来嫁女儿。”梧桐道。

    “那些宗族?”孟玉将重音放在了“些”上,道,“他没同意?把自己待价而沽了?”

    梧桐啧啧两声,摇头道:“不是,万不是待价而沽,他纯纯不想成婚,

    说自己只愿清贫度日,不愿攀附,而且若只是如此,可远远达不到今日的盛况。”

    孟玉求知若渴:“背后还有故事?”

    “嗯!”梧桐闭眼抿唇,使劲点了两下头,道,“这梁鸿出了名儿后,过往被人扒了出来,原来啊,他家不是从一开始就这样清贫的。”

    梧桐四下张望,声音低下去,凑近孟玉道:“王莽还在位当政时,他爹在‘新朝’是当官儿的!听闻是做城门校尉,家里很阔气。

    可光武帝推翻了王莽的统治,建了汉朝,他家自此日渐式微,

    直到他双亲俱亡,梁鸿此人便只能以牧猪、耕田过活了,他把猪一赔,往后只能靠地活。”

    “由奢入贫。”孟玉闻得这话,才细细打量起那个正作着揖,推拒好意的砍柴汉子。

    “不仅如此,梁鸿他在太学时就有点说法,后因着上林苑之火他行事品德好,还被举官来着,

    不想他竟拒绝出仕,还隐居了,哦,就是这儿,那烧得黑不溜秋的屋子。”梧桐将这市井传言给孟玉学了一遍。

    “有官竟也不做……了不得,世间还有此般人物,真是有意思。”孟玉眼角晶闪闪,心下有了主意。

    彼时梁鸿终于将人群劝开,再度扛上柴火,终于进了家门。

    孟玉收回视线,带着梧桐离开,一路上左思右想,也不再去看集市上有什么吃玩。

    临近家门,她忽而笑了:“梧桐。”

    “女公子。”梧桐应声听吩咐。

    “他梁鸿,堪配我。”孟玉道。

    “啊?”梧桐瞪大双眼,不过也只一瞬,当即便道,“女公子能配十个他!”

    “因为孟宅富庶?”孟玉问。

    梧桐捋开面皮,似是不理解孟玉为何会问这话,惊诧道:“是啊~”

    孟玉笑着摇了摇头,牵上她的手腕进家门:“你且看以后罢,对了,这事儿你得帮帮我。”

    “女公子吩咐。”

    “也没什么,你就三不五常地,在市井间多多提起些,孟家长女拒婚,近三十未嫁的事儿。”

    梧桐不知孟玉打得什么主意,女子大多在十五六岁就开始议亲了,这跟上次孟玉让她传的“貌丑不堪婚”一样让人匪夷所思。

    但话又说回来,她家女公子,向来自己主意拿得正:“唯!”

    日升月落,月升日落,有些事情,万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时间炼化。

    转眼间日月匆匆换了九十天,梁鸿空闲时就去伺候田地,晚间点了煤油灯温书,日子倒也无虑安乐。

    只一点,外头现今都在传一个人,一个“丑女”,叫孟玉。

    煤油灯安静地燃着,外头弦月高挂,梁鸿书案上摆着两堆竹简,正中还铺着一卷空白的。

    他提着毛笔,迟迟不落,深深思量。

    了不得,世间竟有此般人物,身为豪族长女,竟拒了那么多次婚。

    我孤身一人,没有父母之命倒也罢了,她一介女身,竟也能坚持己见,勇于抗争,不论比她家境好些的,还是比她家境差些的,她竟一视同仁。

    那,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她的眼?

    我……我……

    笔尖墨滴不堪重负,“啪”一声落到竹简边缘,将梁鸿的思绪从天边拉回。

    他赶紧放下毛笔,拽着自己的袖口将那墨滴擦净,之后沉默盯着那半污的竹简边缘。

    老半晌,叹了口气。

    起身趿拉上鞋子,梁鸿推开屋门,两只手十分自然地互相拍了拍,抖下一股黑灰。

    因为那木门被火烧得黢黑,一碰就沾。

    仰首望天,那弯月在今夜竟极其亮堂,将整个院子照得如同清晨,边缘弧度优美,两峰尖利。

    “梁伯鸾家徒四壁,怎堪配人间明月。”梁鸿怯怯收回目光,不敢再去看月亮。

    他不愿去攀附那些豪族,缘由有三。

    一是不想被当成豪族的吉祥物。

    本朝盛兴养士,那些豪族家主虽是看中了自己的德行,但也是看中了,他曾经被举官而不做这事儿。

    他一时成了民间清誉之人的代表,隐于市井的高洁之士,所以无论他给谁家当女婿,以后都有万千雅集等着他。

    二是自己身为男子,心里有祟。

    虽然那些家主说是嫁女,并未提及让他入赘,但倘若事情真成了,妻子不用他来养,反倒很可能让妻子来养,他觉得男人这脸面拉不下来。

    可他只能以粗茶淡饭养妻,不做官,给不了妻子富庶的生活。

    他身在洛阳时,察出官场乌烟瘴气,心觉就算做了官,也不过是被盘剥价值,成为一些人的政绩产出专用。

    本朝许多清流文人,皆愿终身不仕,不愿与之同流合污,他也是。

    三是他想找一位志趣相投之人,互相理解,互相尊重地过日子。

    因着他爹他娘就是如此过了一辈子,有什么事两人都是一起商量着来的,日子平淡又温馨,这一条,是最重要的。

    可豪族贵女入门,照常来讲,哪一个能在看见他家这番光景后,不皱眉的?

    指不定贵女还会是丈人的说客,以此屋破损为由,让他迁去洛阳定居,再找当官门路……

    至于孟家长女,纵使主意拿得再正,那也是豪族贵女,他虽心动,但这三个缘由亦是存在。

    而娶家境相当之女,或是家境贫寒之女,也不过是没了第二条缘由,横竖不如自己孤身到老,坚持守志。

    “她值得更好的。”梁鸿低着头,慢慢踱步回屋。

    夏日总是这样,让人既心焦、又欢愉,转眼间田里的作物都已成熟,整个扶风都进入了丰收节。

    农忙之时,所有的花前月下被通通抛去脑后,只有心里那块隐秘之地还空落落的。

    收完粮食,接下来就是储存,梁鸿种的作物全是小麦,这会儿得在天井间铺几日。

    他拿着竹简坐在门槛,虽有失文雅,却也不乏是一番岁月静好之象。

    可孟宅那边,孟玉此刻如临大敌。

    “女公子,前厅来人提亲了,这可怎么办?听闻是之前咱们拒绝过的人户赵家,

    正妻上月生子,没承想血崩而亡,此番来娶你做续弦!”梧桐焦急报信儿。

    孟玉面色如常,只双眸泛着坚毅,镇定道:“梧桐,别慌,这虽是坏事,但也是好事。”

    “好事?”梧桐更急了,拉着孟玉进屋,将房门一关,道,

    “女公子,这算哪门子的好事,你不是属意那位梁伯鸾吗?这赵家的一来,又是一场恶战要打啊!”

    “对,是恶战,但与之而来的,更是机会。”孟玉道。

    梧桐傻眼:“女公子,你又有法子了?”

    孟玉瞧着她,忽而笑了:“梧桐,我能知道那梁伯鸾在想什么,你信不信?”

    “……信。”

    “若那梁伯鸾真为当世贤者,你家女公子此番动作,就不算白费,嫁了算我得偿所愿,而他现今,只不过是差最后一个推力。”孟玉道。

    “什么……”

    孟玉轻缓一笑:“若那梁伯鸾为假贤,他不上门则已,

    若上了门,你家女公子头日成婚,第二日就敢休夫,自此名正言顺的离开孟宅,出去自立门户!”

    横竖都有下一步。

    屋门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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