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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客

    时移事易,转眼已是十八年,当年的女婴已经长成了姣姣少女,那张脸像极了段艺倾,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她爹的英气,比当年的段艺倾风姿更胜。

    过于出众的容貌对女子来说是运,也是劫,这一点从贺昭宁五岁那年她就知道了,因为五岁生辰那天,母亲送给她的不再是好看的衣裳和书籍、玩具,而是一副面具,那面具不是孩子们喜爱的猴子、兔子……它很丑,甚至有些怕人。因为那是用兽皮做的,上面还满是烧烫的痕迹。从此以后,贺昭宁有了另一个名字——丑姑娘。可是她一点也不怪母亲,因为她相信娘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除了在人前必须遮掩容貌,贺昭宁还多了个师父,为了跟随师父学医,她从山上搬到了镇上,在师父的医馆住。虽然她不想跟母亲分开,但是学医不仅能治病救人,还能赚钱让母亲少些辛苦,她便答应了。

    贺昭宁天资聪颖,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透,师父对这个徒弟很满意,常常在段艺倾面前夸她。对段艺倾来说,女儿聪慧过人固然是幸事,可是她也担心,若是哪天这孩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她的机敏通透和那跟她爹一样刚正不阿的性情,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揭开当年的真相,为贺家洗雪沉冤。

    可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当年的贺府何等显赫,贺丞相是三朝元老,又贵为帝师,还是先帝遗诏里钦定的三位辅政大臣之一,哪里是说扳倒就能扳倒的,背后必然有更为庞大的势力操纵。只是段艺倾虽与贺卓群两心相知,却从不过问他的政事,所以对于当年贺家在朝中是否与人结怨,是因为涉入朝局还是后宫之事才遭此厄运她是不清楚的。

    眼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她知道有些事终究瞒不住。像她这样的女子,绝非这山野乡间所出,以她的见识学识,却甘愿在荒山避世,定是为了躲避什么,女儿虽然没有明说,但心里的疑问一天胜似一天,知女莫若母,她又岂能看不出女儿的心思。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只希望女儿能多过几天轻松自在的日子,哪怕将来她要面对的是最残酷血腥的厮杀争斗,但回想起今昔的温情岁月,也不至于太过心凉。

    可惜在这世间,命运最无情的戏弄便是让人事与愿违。段艺倾这点私心终究还是落空了。不知是天意要亡贺家,还是九泉之下的贺氏冤魂等不及了,总之,就在距离贺昭宁的十八岁生辰仅差两天的时候,她的人生再次被改写。

    事情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正值初秋时节,夜幕又已落下,山中本该有些凉意,但这天却有些闷热,无风无月的天气是暴雨将至的信号。段艺倾坐在窗前,时不时地向窗外院门的方向张望,手里的针线却从未停歇。还有半个多月便是宁儿的生辰了,她早已嘱咐过宁儿,这次卖完了草药多买些糯米、干果回来,好在生辰那天给她做米糕,可是夜幕降临,女儿却迟迟未归,不免让人有些担心。

    “娘,娘,您快来!”贺昭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说话也有些断断续续。段艺倾听到女儿的呼唤,赶忙放下手中的针线,匆匆走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看到眼前的景象,段艺倾不禁吃了一惊。

    贺昭宁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身上还靠着一个比她高出足足一头的男人,那人整个上身全靠贺昭宁支撑着,才不至于倒下,但是贺昭宁毕竟是女子,力气有限,这样拖着他不知走了多久,眼下已是筋疲力竭,看到娘亲,顿觉有了依靠,精神一放松,整个人就那么斜斜地倒了下去。

    段艺倾连忙伸手去扶那个从她肩上滑落的身影,那人不知是病了还是伤了,看起来虚弱得很,但是毕竟是个正当壮年的汉子,纵然段艺倾这十几年做惯了粗重活计,但终究还是女流,这人重重倒下的分量对她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承受。所以在接到他的瞬间,段艺倾就一条腿跪倒在了地上。

    “娘,您小心!”看到段艺倾跌倒,贺昭宁连忙去扶。

    “宁儿,这是何人?你在哪里遇到的?”段艺倾看着女儿沁满汗珠的额头,不免有些心疼。

    “我在山路上看到他,他被毒蛇咬伤了,幸好我随身的葫芦里带着医治蛇毒的药,否则他只怕性命难保。”

    “赶快扶他进屋吧!”

    进得屋来,把那男子安置在床上,借着烛光的映照,段艺倾这才看清那人的样貌。这人约摸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衣衫破烂,灰头土脸,样子有点像个乞丐,但是段艺倾却觉得此人身份绝不简单,这荒山野岭,他孤身一人在山中遇难,随身又没有半点行囊,甚是奇怪。但是既然女儿已经把他救了回来,那也没有不收留的道理,只好先让他住下,等明天他醒过来问清楚来路再做打算。

    翌日清晨,顾辰在一阵熟悉的鸟鸣声中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的场景让他有些吃惊。已经多久了,每天清晨他都在鸟叫声里醒来,可是每次睁开眼看见的都是苍翠的树林和湛蓝的天空,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在这片林子里睡了多少天了,只知道自从货物被劫,镖局的兄弟被打散,他走投无路逃进这片山林,就再也没走出去。

    可是现在他却躺在一间屋子里,这里虽然陈设简陋,却整洁干净,一看便是长期有人居住的,看来自己马上就要得救了。他兴奋地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可是脚刚落地,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腿一软便跌坐在床沿,低头看去,腿上包着白布,隐隐透出些血色,看来有人给他包扎过。

    “你醒啦?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贺昭宁端着一盆水进来,正好看到顾辰在床边坐着发愣。

    听到有人说话,顾辰抬起头寻声望去,不由愣住了。他不是没见过女人,不论多漂亮的或者多丑的,他都见过,但是眼前的女子却还是让他震撼,明明脸上的疤痕看起来那么刺目,可是那双眼睛却生得那样美,仿佛透着魔力,看上一眼便叫人挪不开视线。

    顾辰忍不住在心里惋惜,上天给了这姑娘绝世美貌,却偏偏又拿走了一半,那触目惊心的左脸和赏心悦目的右脸,如此不和谐地拼凑在同一张脸上,实在是有种珠残玉碎之感。

    看他不说话,贺昭宁以为他是刚醒过来还不适应,就主动跟他说起昨天巧遇的事。

    “昨天傍晚我在山中遇到你,看你被蛇咬伤了就把你带回来了,你放心,我已经给你服过解药了,这山里的蛇毒性极强,若是没有解药,一般人撑不过半盏茶的工夫,还好你割开了伤口,把毒血逼出来了一些,中毒不深,不过你能撑那么久,也算是个奇迹了。”贺昭宁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巾放在水盆里浸湿。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我姓顾,单名一个辰字,时辰的辰,还没请教姑娘芳名?”顾辰抱拳道。

    “叫我小宁就好。你应该饿了吧?你先擦把脸,我娘正在做饭,很快就有东西吃了。”贺昭宁把手巾拧到半干递给他,转身便出去了。

    其实她本来还想问,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们住的这个地方,地势险峻,人迹罕至,顾辰的出现实在是让她不能不警惕。不过他看起来倒不像是坏人,而且身上有伤,对她和母亲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便不急着问他了,反正有的是时间,一下子问多了,反倒让他不安。

    饭菜端上桌,顾辰终于见到了贺昭宁的娘亲,虽然她脸上带着面具,但是面具边缘露出的疤痕还是触目惊心,更让他惊讶的是,那面具下露出的一双眼睛,与贺昭宁极其相似,想必这位老妇人年轻时,也是位绝代佳人。只是不知这对母女到底经历过怎样的惨事,才会双双毁容,顾辰心里不禁既惋惜又好奇。

    “这位侠士,你看起来不像本地人,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荒山上?”段艺倾对顾辰的出现比贺昭宁更警惕。

    “实不相瞒,在下是邑城风雷镖局总镖头顾峰的长子,名叫顾辰,五天前押镖路过月牙弯,被歹人偷袭,为了躲避追杀与同伴走散,这才迷失在这深山之中,我已经在这山里困了好几天了,不想昨天刚找到一条山路,正准备看看能不能下山,就被毒蛇咬了,若不是夫人和姑娘搭救,在下早已命丧荒野。在这里晚辈再次谢过夫人和小宁姑娘,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顾辰说着便要跪下,贺昭宁只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小姑娘,从没受过如此大礼,再加上惦记着他的腿伤,便下意识伸手去拦他:“顾大哥,万万使不得!”

    “顾少侠言重了,既然遇上,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少侠在这山中周旋数日,想必也饿了,赶快坐下来吃饭吧!山里贫瘠,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一些粗茶淡饭,少侠不要嫌弃才好。”段艺倾心里的顾虑彻底打消了,风雷镖局她是知道的,苏隐走之前曾叮嘱过,若有急事找他,便拿着他留下的信去风雷镖局找总镖头顾峰,顾峰看到信,自会联系他,想来这顾峰与苏隐应是旧识。

    “哪里,这已经很好了,多谢夫人款待。”

    “少侠不必拘礼,老身不过是个山野村妇,哪里当得起夫人二字,你就叫我倾姨吧。”

    “好,谢谢倾姨。”

    顾辰腿伤未愈,行动不便,于是段艺倾便让他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半个月。

    平静的日子过得格外快,顾辰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还有两天便是贺昭宁的生辰。他原想着等贺昭宁过完生辰,下山卖药的时候跟她一起下山,还能帮她多背点草药下去卖。所以这几天,他几乎天天陪贺昭宁上山采药。

    岂不知危险已经迫在眉睫,贺昭宁的命运因为他即将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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