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变幻莫测,雨说下就下。
说和余秋雨去清水B区一起逛逛的两个人,到了半路都快被淋成落汤鸡了。两人快步跑到公交车厅想着避会儿雨大的时候。
唯梦睫毛上的雨珠蒙上一层雾似的朦胧,往前看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衣裙湿答答的贴着身,唯梦扭头看向余秋雨。
“这离你家还远吗?远的话我们叫个滴滴去我家?”她提议。
“不远。”余秋雨在手机上发着信息,“我看天气预报一会儿就停了。我打给附近的人打个电话送把伞就行。”
唯梦点了点头。
闷闷的,刚才的白云黑了脸,压在头顶上。慢慢的,雨越来越急,连带着往来的车辆都‘嗖’的渐起屏障。
“现在就把名牌戴身上了?”她瞥到余秋雨的校牌,“18…,我的17哎,我们俩挨着。”
她伸手要拿出来给余秋雨看,摸索着翻了会儿也没找到。她沿着走过的马路上,视线随着圆圆圈圈的延伸渐渐转到纯白色的名牌和她的名字。
距离也不是很远,红灯闪烁让往来的时间暂停下来。
她撑着胳膊,用手遮着额头前,使睫毛上清晰的视线在瞳孔。
雨滴滴在皮肤上,凉丝丝的在白净的皮肤上慢慢挥发,她刚要蹲下身子,余光里模糊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率先蹲在她面前。
他握着一把蔚蓝色的伞撑在唯梦整个人上。被他随手捡起的校牌,乖乖的躺在手心。
挂在牌子上的水珠,像水晶一般。耳里只剩下伞面上‘噼啪’打响声。
眼里的透澈慢慢映入对方的脑海与眼眸,“纪…。”
她的手心被纪明野强塞进这伞,“别淋雨。”
“哎!”唯梦看着少年的背影,穿着校服格外好看的他,逐渐消失在一家店旁的小巷子里。
“我的校牌。”
红灯继续闪烁变成黄彤彤的,汽车迫不及待地发动起引擎,雨刷跟随着雨滴的旋律继续行驶。
……
居民楼里,形形色色的人好像丝毫都不会在意天气是否。阴雨连绵,都仍在红色大伞下卖鱼买菜。
余秋雨家在二楼的一间房里。走上楼梯,人与人互相谦让着上楼,面上都露出亲和有度的笑容。
“秋雨,这女同学长得好看嘞。”
余秋雨对上唯梦拘束的僵硬微笑,拉过她的手两个人快速上了楼。
天空上灰灰的云朵仍在往下浇水,顺着余秋雨屋外的窗户上波折而下。
吹风机的声音在耳畔萦绕,发丝被吹拂着肆意飞扬。少女的眉眼美艳迷人又充满英气。
余秋雨吹着头发,看她冷峻地眼神,看的让人很有压迫性。冷峻中透露着疑惑的一丝本性的可爱。
余秋雨的眼神顺着唯梦的衣领,飘忽不定的移向莹白的脖颈。余秋雨吸喘了一口气,躲开视线,拿着毛巾替她擦掉那多余的水珠。
唯梦察觉到她的动作,心绪与愁绪交织的暂时打了结。她抓取上余秋雨手里的毛巾,笑着说“谢谢。”
见她心不在焉,余秋雨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为了解除她心里的疑问,还是问出了口。
“公交车站的那个是今年清水市省第一被录取到一中的。你们认识?”余秋雨试探的歪头。
唯梦左想右想,最后嘴成了一条线,向她摇了摇头,“算不上,但是他还挺…开朗?”
在她的记忆里,第一次被他莫名其妙的问作文,是正常又不正常的。正常在他真的是问作文;不正常的好像有很多,明明和他讨论作文思路的时候他丝毫没有力不能及,反而是随意自然的唾手可得。明明可以回家解决的小问题,却决定问一个职高的她。
这很奇怪,但又没什么特别的。
余秋雨似是很了解那个纪明野,“纪明野他挺不爱说话的,好像见一个不熟的人让他多说一句都是多余。”
“你怎么知道?”唯梦搁下潮潮的毛巾,“你之前和他认识吗?”
余秋雨顿了顿,看她很感兴趣的样子,如实回答,“我们之前是初中同学,还记得我们后面那个叫徐障的人吧,听说他和我们隔壁班一个叫陈白絮,她俩因为一个女生,把欺负过那个女生的徐彰送进了少管所。”
唯梦想了想,不是因为跟谁打架吗?算了算了,她现在要想的是自己的名牌怎么办。明天可是要用的。那个叫纪明野的也真是奇怪的很,明知道捡起来的名牌是自己的,还故意顺走了。
搞不懂。
唯梦拿起手机,边打开Deepseek边回答:“他俩还都挺深情,那个女生是你们班的吗?”
搜索问:男生为什么平白无故拿走女生的校牌?
“不是,那个女生之前成绩也挺好的,不过自从给纪明野表白之后,闹的很不好看。”
唯梦扒拉着手机屏幕,“怎么不好看?纪明野和陈白絮不是还为她出头吗?”
【以下是一些可能的解释】:
1.引起注意
2.表达好感
3.恶作剧或玩笑
4.报复或故意刁难
余秋雨拿着梳子正梳头,“纪明野和陈白絮出头的事后来被校领导知道后和那个女生三个人一起请到了办公室。因为还请了家长,那时候下课一堆人挤在走廊,具体谁也都不清楚。”
谁都没有解释什么,更没有多说一句,那个女生后来也转学了。之后同学们的注意力都用在了自己的学习上,都认真对待备考中。很少有人再提。
唯梦越听越纳闷,索性思考起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原因。
第一个引起注意到不会,自己与他在她自己的记忆中不超过三次,排除。第二个,…排除。第三个,我跟他又没什么仇…,排除!第四个也不可能啊,什么啊都是。
她看着手机,想到自己还有他的微信。
三下五除二就把信息发过去了。
[唯一的梦]:同学谢谢你借给我们的伞,明天上学什么时候我还给你,你也记得把名牌还给我。
七日枯。七天,从新鲜到腐烂,就像慢性中毒,花蕊内灵魂的锈蚀。但光的无边界性会吞噬枯萎的时限性,至此花蕊成蜜的滋味让人上瘾。
纪明野进店后,凉气扑面而来。
王兰今年的今天比以往都要正常,还只是平静着对他说教,“学校不是带伞吗,不知道感冒了还要吃药,到时候可又得麻烦。”
纪明野垂下眼。平静里,刀子上的少许血渍还在刀锋上挂着绛红色的水滴链条。
“我回来,你就不用去医院了。”意味深长地伸手拿起那把刀,安慰的话放轻,像是生怕激怒了一只沉睡的野兽,“他已经不在了,那是你的梦,你一直去想梦是不会醒的。”
王兰每接近这个日子,都感觉世界像是每吹一阵风都是在提醒她那天的每一幕,每一片树叶的掉落都是纪兵勇在试图拿着把刀追赶自己。
这种感觉让人想逃离,无论是梦中还是现实,创伤是结,不是每一个人的结都是蝴蝶,像藤蔓的结是解不开的。它会滋生,延续,直到最后被燃尽自身的那刻。
那把小刀很锋利,即使纪明野再小心也还是被割破了手指。这就是成年人发泄的方式吗?每次流的血,都像是还债一样。
他晃了一眼那手臂上还未缠利索的绷带,已经渗出了血。
王兰嘴唇发白,脸上也少了血色。
“医药箱我放在柜台下了。”他放下刀,提起书包,从门口的桶内随手拿了把伞。“我回家了。”
走在路上,雨沫仍极速下坠。他整个人像是扶不上的泥浆,稠又紧绷。
不明白为什么,心理羁绊上的牢笼是无法磨灭的记忆。王兰的记忆中,总是纪兵勇当时掉下去抓不住的那根草,噩梦慢慢恶化,就又形成了一段枷锁。
梦里,纪兵勇抓住了那根草,顺着岩石爬了上来,之后,他殴打自己,甚至反过来…。噩梦惊醒,下坠如同掉入海里一般难以呼吸,只有疼痛感能让人清醒。
这样想了许久,纪明野似乎也理解了。而他的牢笼又是什么呢?貌似也没有,那一切都只是间接的心理伤害,这在纪明野的思想中看来,那当中的记忆,是可以让他自己正常的生活,至少不用拿疼痛感使自己清醒。
房门被关上,屋内窗帘半遮不遮的阳光透出客厅找到冰冷的地板,阴森森的。纪明野走到窗户边把窗帘用力敞开到两侧,随后走进卧房。
书包内手机的手电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消息呈现在一众消息的屏幕中,最顶层的一条还是他置顶的那个人,冷冰冰的躺在置顶的第一条消息是在今天。
做课题的纪明野掏出柜子笔记本记下日期,在后面画了一个星。
纪明野给外人一种清冽地孤冷感,长得不乖,但多出了一份正经。
实际今天看来,他是不道德的很,纪明野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名牌,在手里拨弄着那两个字。
纪明野作文很好,是拿过奖的那种。那天再次见到唯梦,是听说她在自己隔壁的职高上学。
纪明野下意识的就在想,如果自己和她一个学校,一定会让她好好学习,自己会主动认识她,在成绩上帮助她。
听着她的声音,纪明野手里的题没再继续落笔。怎么认识她,成了最难解的一道题左思右想,目光锁定在语文试卷上的那道作文。
她应该是会答应的吧。
在军训期间碰到她来跟我们班的一个男生说话,那个男生学习还不错,不过没我好。
之后,被那个男生戳了戳。阴差阳错,原来是她。
他一定会跟她很熟的。
追溯到初三的最后一个学期,那时候正值青春开始懵懂。
不少女生都喜欢学习优秀又长得漂亮的纪明野,错把欣赏当成喜欢。写情书的很少,都很大胆的直接到纪明野面前表达心意,尤其是班里跟他靠近的一个女生。落落大方的站在自己面前说喜欢他,想和他一起考一去一中。
纪明野不理解,丝毫没感觉的平静中,说起话来有种不屑,“不用了,我自己就能考。”
那个女生也不拦着,她相信自己会慢慢和他熟悉的。之后,她有意无意的去问纪明野题目,会的不会的,凡是他闲的时候,那个女生总是会穷追不舍的问他题。
可一开始纪明野就拒绝,“我不是老师,没工资,更没义务。”
女生噘嘴不满,“同学之间要相互帮助,这总是老师说的吧。”
女生之所以有自信,是那种从小到大被夸到大的好看。学习还好,人优秀,又开朗,没人会不喜欢。
刚从后门走进班的徐彰吊儿郎当的领着一通人大摇大摆的走到最后一排。朝女生的方向盯了好一会儿后,正大光明的拿起手机把玩。
那一天放学后就是乌云密布,半下半不下的样子。纪明野看天气预报没雨来着,他拉上校服拉链,脚步加快抄了小道。但还是没天气变脸的速度快。
小巷里,路被拦住。五六个人个子很高,一看就是其他高年级的混子生被喊来帮忙找事的。
纪明野闻声也不想多说一句话,眼神飘过去,还是那种满不在乎的状态。徐彰最烦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在他这里那简直就是和隔壁班那小子看起来一样欠揍。
正好徐彰就有样学样,废话不说,一个眼神斜过去,那人猝不及防地一拳甩在纪明野的脸上。
生长痛时的无奈与力不从心更让人觉得痛苦。他没有气愤,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的血,“爽了吗?打了我就别去耽误别人了,你的水平配不上人家的优秀。”
纪明野轻蔑的一笑,坏小子总喜欢乖乖女,这个搭配在他看起来在糟糕不过了。在现实,一个优秀的女生喜欢一个差小子,结局只会是王兰和纪兵勇那种结局。等醒悟过来,残局里的每个人都会受到弥补不了的伤害。
徐彰气的牙疼。一窝人没吃过亏,凡是把他们不放在眼里的,他们也只会用暴力解决,打到那人服为止,求饶为止。
突然,围墙上一帮穿着私立中学校服的男生从墙上翻蹦下来。
两帮人对峙了一瞬,“癔症什么呢,接着伞。”女生穿着黑色卫衣带着帽子,披散着大波浪,头发挡在面前,‘刷’的正巧蹦到水坑里,溅起的沟水无一例外的落在纪明野的裤子上。
几个男生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当心点吧,我的姐。”
唯梦顺着裤子向后边看,打架这事儿一看就知道谁强势。
唯梦看着被她弄脏的那人的裤子,往前走了一步。
牧知乐在一旁跟了一步,弯腰悄悄调侃,“我们梦姐又要见义勇为啊?”
唯梦瞥了牧知乐一眼,“是表达歉意的方式。”
牧知乐拦住对方打过来的手,唯梦身后的那帮小子蜂拥而上。唯梦伸手拽住纪明野的手腕,“拿着伞,别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