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我很严肃地对在电视机前坐成一排的奈奈美、伊东和中村说。

    奈奈美挥挥手，意思是你别挡我的视线：“可可桑，我这周的外卖优惠券已经用完了，下周可以留一张给你。”

    我什么时候说要外卖优惠券了？而且不要当着伊东的面说这些啊！我们谎称胃口不好不吃他做的饭，实际上偷偷点外卖的事情不要暴露了啊！你看他的脸已经黑了！

    “我先回房间了。”伊东默默离开。

    我坐到他的位置上，拍了一下奈奈美的肩膀，小声说：“都怪你。说漏嘴了！对了汉堡吃不吃？我中午的饭都倒掉了……”

    中村在一旁，眉头紧锁，手无意识地摸着脸上的疤。

    “你们觉不觉得，伊东最近做的饭特别难吃？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他突然说。

    我和奈奈美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惊恐。

    我想着怎么和他解释：“中村啊……你要知道，人类能分辨得出20度的水和60度的水的区别，但是如果是1000度和1040度的岩浆，我们就分辨不出来了啊。”

    “伊东的料理也是一样，已经难吃到1000度了，完全没有想到还能有升温的余地啊！”奈奈美同意道。

    中村京次郎摇摇头，好像自己也有点不确定了：“就是感觉他最近有心事。”

    他这样的聪明人，有心事是正常的。倒不如说一天到晚窝在这个小屋里，除了心里胡思乱想，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干。

    看起来为了关注员工心理健康，当个好领导，我要给他多安排点工作了！

    “你是人吗？”奈奈美吐槽我。

    不是都说忙起来就不会抑郁了吗？

    “那么今天晚上的目标是！”我唰地一声在两人面前甩开一张作战计划，“摇滚歌手的雷鸣号角！”

    奈奈美看到密密麻麻的计划，捂住眼睛，说自己晕字。

    我其实也没有细读。我把所有乱七八糟的情报都丢给了伊东，所以的作战计划大部分都是完美但杞人忧天的细节，读完这个我都要低血糖。

    奈奈美瘫在沙发上：“限你30字之内给我讲完，不然我就不陪你去了。”

    “小歌手立雨神人设，被发现是靠科技造假，以扰乱治安为名被拘留。”我大声道。

    “所以雷鸣号角在？”

    “真选组的赃物保管室。”

    奈奈美在沙发上陷得更深了一点：“真选组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大门敞开？自己去就好了嘛。”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小歌手明天就会被保释出狱。想要趁机偷他的雷鸣号角？多半是某个粉丝的恶趣味吧！

    “不对。”我看了看黑市发布者悬赏的id，“这人往期的悬赏都是炸弹和武器之类的，为什么这次偏偏要包含天人科技的雷鸣号角？”

    而且还出这样的高价？

    我顺着发布人的历史记录一条条看过去，试图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看到其中一条时，所有困惑突然有了答案。

    那条是“标价收NOPA限量版耳机，要求九成新以上，带盒最佳”。

    我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戴墨镜，弹三味线的绿毛身影。为什么河上万齐会要这个东西？高杉，又与你有关吗？

    我看着伊东丢在桌上的十七阶魔方，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

    潜入真选组和预期一样顺利。今天轮班的是山崎退，只要给他的红豆面包里下药，这人就变成永远困在厕所的怨灵了。

    我轻松撬开锁，拿到了雷鸣号角。那玩意儿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所谓“号角”其实是一个小哨子，就像体育老师用的那种一样，挂在脖子上可以去当小学生篮球赛的裁判。

    路过轮班队员坐的桌椅，我见上面有几份摊开的材料。看起来是山崎退在整理一些以前的文书，有些纸页都开始泛黄，手写的记录上，墨水因为空气潮湿而洇开。

    我随意一瞥，看到了两个字：

    “武州”

    好了，不用看了，我想。

    那里发生的事，没有一件是我想要重温的。

    我揣着哨子翻出屋外，在夜色下的楼顶转着圈离开。孤身一人在偷窃得手之后起舞，这是我作为一个精神变态最喜欢干的事情，只不过最近越来越少有这个机会了。银时啊，万事屋啊，动物园啊，四面八方都有打断我独处的闲事。

    虽然有陪伴并不坏，但偶尔还是喜欢一个人做事。

    并不是因为奈奈美不陪我来然后只能自我安慰！

    咳咳。总之，悬赏上写着的交付地点就在附近。这次的交付我点了匿名，不想在河上万齐那边暴露行踪。这样一来，他在明我在暗，行动起来方便一些。

    我把哨子扔进信箱，在网站上点了交付之后，坐在不远处的房顶监视。

    等了一个小时，还是没有河上万齐的踪迹。不会这么早就睡觉了吧？你这样的怎么搞摇滚啊！作曲家的灵感和健康作息的关系就像火和哈根达斯冰淇淋一样，是不能兼容的啊！

    天边已经泛起白光，第一批早餐摊铺已经打开灶台。等天亮了，我这样一个穿着黑衣趴在楼顶的人就会很明显，比人更明显的将是我肚子的咕噜声。

    没等到就算了，我又不是不知道鬼兵队的基地在哪。

    我正要回去，却被一个完全没有预期到的身影吸引了目光。黄发，独臂。在凌晨的石砖路上走得晃晃悠悠。

    ……这是？

    这家伙，是不是瘦了？

    也是，他自己做的菜虽然味道难吃，但是营养也不好啊！

    等一下，他是……在往哪里走？

    伊东鸭太郎一个人，慢吞吞地往我刚刚放入哨子的信箱走去，左右张望着，确定没有人在看。随后，他把一封信塞进了同一个信箱里。

    他原路返回，好像只是在清晨出来散步一样。而我被丢在原地。

    遍布房顶的露水好像也沾湿了我的背，不然为什么传来如此清晰的凉意？

    你在和谁联系啊，伊东老师？

    -

    我没有选择当场撬开信箱把伊东的信拆开看完，哪怕我在心里想了一万遍。

    有两个原因。第一，因为我是个有道德的人。我身边已经有太多偷窥狂了，不需要再加我一个。

    第二，是因为我觉得，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是靠沟通和信任，而不是尔虞我诈。

    当然，我正要下去撬门的时候，河上万齐突然出现这件事，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罢了。他打开信箱，把哨子很随意地揣在兜里，倒是把信件好好收起来了。

    你这家伙！尊重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啊喂！

    不过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货款已经到账。给钱利索，饶你一命。

    -

    我一上午都在想这是为什么。

    奈奈美和中村在打格斗游戏，伊东在厨房进行他的黑暗魔法。我躺在沙发上，把玩着十七阶魔方，试图还原其中一面。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越玩越乱了。

    伊东干什么要和鬼兵队的人联系？

    他最近心不在焉是因为此事吗？

    河上收起了信而没有当场打开，是因为要带给高杉吗？

    他们是否……再次开始合作了？

    我知道随意怀疑身边的人是个坏习惯，但有时候，基于过去的经验让人不得不考虑一些可能性。比如说，根据经验，在感情中有错的大概率是奈奈美；根据经验，在外起争执大概率是中村态度不好。

    对伊东的经验是……他曾经是个叛徒。

    他为了“大义”和“理想”背叛了真选组。他会因为什么背叛我呢？

    厨房门哗地一声打开了。

    “吃饭了！”伊东单手端了一碗汤出来。厨房里比较闷热，他脸上全是汗，头发散下来，黏在耳边。

    他好久没剪头发了，现在几乎及肩。白日里伊东几乎不出门，也不去理发馆，怎知道夜里忙得很呢。

    奈奈美突然看了一眼手腕上不存在的手表：“啊天呐，我的约会要迟到了！不好意思伊东君我……”

    她的后半段道歉直接飘到了关闭的房门之外。

    伊东似乎已经习惯了我们在饭点莫名其妙的消失，自己坐下来吃饭。我叹了口气，走到他背后，用手撩起他的头发，随意梳了两下，在脑后扎起一个小揪。

    发尾湿透了，勾在我的小拇指上。

    伊东好像有点惊讶，但他没说什么。

    我坐下来，拿出全身的毅力试图品尝这些菜肴。有人说厨艺可以体现一个人的心脏，我吃了两口，觉得可能还是直接品尝人类心脏容易一点。这种美味还是超脱地球的范畴了。

    和阿妙的黑暗炸鸡蛋不一样。伊东的饭外表看起来完美无缺，色香俱全，但入口之后总有一种不似食物的质感。又酸又苦的鱼尚且能忍受的话，咸得像死海的汤又作何解释？

    难不成伊东你和这桌子菜一样，其实是外表白皙高冷冰山美人，内心狂野黑暗重男一位？不对，这种事我们早就知道了吧。

    中村拖着步子走过来，尝了一口鱼。

    “欸？”他惊讶地看着伊东，“你做的比昨天好吃。心情很好吗？”

    凭什么！你是怎么尝出来的！昨天到底要有多难吃啊！

    伊东眯起眼睛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