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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安康

    腊月的风,刮在脸上如同细小的冰刀,割得人皮肤生疼。

    宫道两侧的积雪被踩实,泛着青灰色。

    燕止雾跟在引路内侍身后,小小的身影裹在厚厚的锦裘里,在空旷的宫墙间显得格外单薄。

    她今日要去长乐宫拜见贵妃窦芸,这是云挽行特意安排的。

    昨日他来惊鸿阁时,语气温和地叮嘱:“窦娘娘性情温厚,待下宽和。”

    “你去给她请个安,也算全了宫里的礼数,往后在东宫住着也更自在些。

    燕止雾心里清楚,这是云挽行在为她铺路。在这深宫里,有贵妃的照拂,便多了一分立足的依凭。

    踏入长乐宫正殿,一股暖淡淡的梅花清香扑面而来。

    殿内陈设雍容华贵却不显奢靡。

    紫檀木的博古架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青瓷玉器,多宝阁上几盆水仙开得正好,嫩黄的花朵亭亭玉立,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窦贵妃正坐在临窗的暖炕上,手里拿着一个绣绷。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穿着一身家常的藕荷色宫装,领口绣着暗雅的缠枝纹。

    发髻松松挽着,只簪了一支温润的羊脂玉簪。

    眉目温婉秀丽,眼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自有一番岁月静好的娴雅气度。

    见到燕止雾进来,窦贵妃放下绣绷,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她的目光落在燕止雾身上,带着一种长辈看待晚辈的慈和。

    “快过来,孩子。”她招了招手,声音轻柔,“走近些,让本宫瞧瞧。”

    燕止雾依言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跪下行礼,动作标准而恭敬。

    “南楚燕止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好孩子,起来吧,不必多礼。”

    窦贵妃微微抬手示意,语气里满是慈爱。

    一旁的刘嬷嬷连忙上前,将燕止雾扶起。

    窦贵妃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小女孩。

    见她脸色比初来时红润了些,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

    “一路奔波,又乍然换了水土,在东宫可还习惯?夜里睡得可安稳?”

    窦贵妃的语气如同闲话家常,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

    “回娘娘,都很好。”

    “太子殿下安排得很周到,惊鸿阁暖和舒适,宫人们也都尽心伺候。”

    燕止雾轻声回话。

    “昭之那孩子,心是细的。”

    窦贵妃点点头。

    “他自小就懂事,虽性子刚正,却最是心软,见不得旁人受委屈。”

    她指了指暖炕另一侧铺着厚厚锦垫的位置,“来,坐这儿,离炭盆近些,暖和。”

    燕止雾迟疑了一下,在窦贵妃鼓励的目光中,小心地坐了过去。

    “南楚的冬天,想必是湿冷些吧?”

    窦贵妃拿起炕几上一个精巧的掐丝珐琅手炉,塞到燕止雾微凉的手里。

    “拿着暖暖手。”

    “北地的冬天,就是一个干冷,风刀子似的刮人,但屋里头烧着炭火,倒比南方好过些。

    燕止雾握着那温热的手炉,一股暖流顺着掌心蔓延开。

    她点点头:“是,南楚少有落雪,冬日里总是阴雨连绵,屋子里潮乎乎的。”

    “是了,南方的雪是稀罕物,我们北地的雪却能从腊月下到开春。”

    窦贵妃笑了笑,目光转向窗外被积雪覆盖的庭院。

    那里几株红梅开得正艳,白雪压枝,红蕊点点,煞是好看。

    “你看外面,白雪红梅,倒是北地独有的景致。”

    “等开春了,御花园里百花齐放,牡丹、芍药、月季争奇斗艳,又是另一番热闹。”

    “到时候让昭之带你去瞧瞧。

    她似乎并不急于问什么,只是用这样温和平淡的话语,一点点消解着燕止雾的紧张。

    她问起燕止雾在南楚时的生活,喜欢吃什么点心,读过些什么书,甚至还记得问起她的乳母陈嬷嬷身子是否康健。

    语气如同一位真正关心晚辈的长辈。

    “阿嘉和阿然阿煦那几个皮猴,可有去惊鸿阁闹你?”

    窦贵妃提起自己的侄女和一双儿女,语气里带着宠溺的无奈。

    “阿然那丫头活泼了些,风风火火的,没个公主样子。”

    “阿嘉性子又冷了些,说话直来直去。”

    “要是说话行事有什么冲撞的地方,你只管告诉本宫,本宫替你说她们。”

    “在这宫里,咱们女子更该互相照拂才是。”

    “没有,郡主和公主,还有皇子殿下都很好。”

    “阿然公主很可爱,云煦殿下很懂事,寿阳郡主也时常来关照我。

    燕止雾连忙摇头。

    窦贵妃看着她认真解释的样子,眼神愈发柔和。

    “本宫瞧着,你也是个安静懂事的好孩子。”

    “小小年纪,远离故国亲人,来到这陌生的地方,不容易。”

    “往后在这宫里,若有什么难处,或是想找人说说体己话,不必拘束,尽管来长乐宫寻本宫。”

    “就把这里……当作一个能歇歇脚、喘口气的地方吧。”

    燕止雾抬起头,看向窦贵妃温婉的面容,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关怀。

    这份关怀,与云挽行的、窦嘉的都有所不同。

    它更像是一种来自母亲般的、包容一切的爱,温柔又坚定。

    燕止雾鼻尖微微发酸,她用力抿了抿唇,才忍住眼眶的湿意,低低地应了一声。

    “是,谢娘娘垂怜。”

    在长乐宫待了约莫半个时辰。

    喝了窦贵妃特意让人熬的甜润温补的桂圆红枣茶。

    又听窦贵妃讲了些宫里过年的趣事:

    比如除夕夜要在宫里挂万寿灯,年初一皇帝会在太和殿接受百官朝拜,皇子公主们要去给各宫长辈拜年讨压岁钱。

    燕止雾才起身告退。

    走出长乐宫时,她手里还多了一个小小的锦盒。

    里面装着窦贵妃赏的一对精巧玲珑、憨态可掬的羊脂玉小兔子挂件。

    “拿着玩吧,本宫瞧着和你这小模样倒有几分相衬。”

    窦贵妃当时是这么笑着说的。

    ——

    时间在深宫高墙内悄然滑过。

    窗外的积雪化了一层又覆上一层,庭中红梅开得愈发精神。

    年关将近,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种忙碌而喜庆的氛围里。

    宫人们忙着洒扫除尘,悬挂宫灯,更换新的门神对联,红绸和灯笼将朱红宫墙装点得格外热闹。

    各处宫殿也开始陆续收到内务府送来的年节份例。

    绫罗绸缎、时新果品、精致点心,应有尽有。

    东宫也不例外。

    云挽行似乎格外忙碌,既要跟着太傅读书,又要协助皇帝处理一些朝政,燕止雾见到他的次数渐渐少了。

    但他记得让人按时送来新衣、书籍和南楚口味的点心。

    常福也常来问候,事无巨细。

    ——

    腊月二十三,小年。

    这天也是燕止雾的十一岁生辰。

    在南楚时,生辰虽不是大日子,但陈嬷嬷总会亲手为她做一碗长寿面,打上一个圆圆的荷包蛋。

    清晨醒来,陈嬷嬷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汤色清亮,上面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还撒着翠绿的葱花。

    “帝姬,生辰安康。”

    陈嬷嬷的眼眶有些红,声音带着哽咽。

    燕止雾心中酸涩,默默地将面吃完。

    午后,常福亲自来了,身后跟着几个捧着锦盒的宫女。

    “帝姬,殿下知道今日是您的生辰,特意吩咐小厨房按南楚的方子做了几样点心送来。”

    “还有这些。”

    常福示意宫女打开锦盒。

    里面是几套崭新的冬衣,料子都是上好的云锦和妆花缎,绣工精美。

    还有几件精巧别致的首饰。

    “这些都是殿下命尚衣局赶制的,请您过目。”

    燕止雾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东西,有些怔忡。

    她没想到,云挽行会知道她的生辰,还准备了这些。

    “谢…谢…。”

    “殿下还说,晚上若得空,会过来看看您。”

    常福笑着补充道。

    ——

    夜幕降临,东宫各处都点起了明亮的宫灯,映着未化的积雪,别有一番景致。

    惊鸿阁内更是烛火通明。

    殿门被推开,挟裹着一身清寒气息的云挽行走了进来。

    “生辰安康,阿雾。”

    他唤了她的乳名,声音清润温和。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

    燕止雾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起身行礼。

    “谢殿下挂念。”

    云挽行走到她面前,解下自己的披风递给常福。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细长的锦盒,递到燕止雾面前。

    “打开看看。”

    燕止雾依言打开。

    盒内红丝绒衬底上,静静躺着一支玉簪。

    簪身是温润细腻的白玉,簪头却是一朵晶莹剔透的玉雕梅花。

    “这……”

    燕止雾惊讶地抬头。

    “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云挽行看着她眼中闪动的光,唇角微扬。

    “只是觉得,这玉质清冷,梅花傲骨,与你……相衬。”

    “愿你如这寒梅,虽处冰雪之境,亦能自在绽放。”

    他顿了顿,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十一岁了。”

    “往后的路还长。”

    “在这里的第一个生辰,好好过。”

    “……”

    燕止雾握着那支玉簪,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

    云挽行并未久留,只是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收下礼物,又嘱咐了几句“天寒要多添衣”“夜里盖好被子”的话,便带着常福离开了。

    燕止雾坐在烛光下,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支玉簪上冰凉的梅花花瓣。

    陈嬷嬷在一旁,眼中含着欣慰的泪光。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无声地落在庭院里。

    殿内温暖如春,烛火跳跃,映照着女孩安静却不再那么孤单的侧影。

    这是她在北胤的第一个生辰。

    她将玉簪小心地收入锦盒,放在枕边那对玉兔挂件旁边。

    新年的脚步,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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