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何夫人的贴身丫鬟锦书就带着几个家丁和小丫头送来三个大箱子,径直丢在门口。
她让人把箱子全部打开,嘲讽的对何零露说,“这些就是大少爷和老爷这些年给你的礼物了,可要点点?”
何零露站在门口扫了一眼,有两箱子里全是各式各样的玩具和奇奇怪怪的东西,一个箱子里则是各种小女孩的首饰和布料,风格分明,一看就知道都是谁送的。
看得出来,何承志确实是买东西一式两份,毕竟那两箱玩具一看都是玩过的,只是坏的程度不同而已。
而何静姝的性格,她的东西如果给了别人,那必定是这个东西她本就有两个以上,那么她才会很大方的“分享”较破旧的那个。
但某样东西若她只有一个的话,那是把它弄坏成渣,也不会给别的任何人的。
送来这种用过的东西可不是何夫人做的出来的,她最爱面子了,想也知道是何静姝擅作主张,“不用了,谢谢锦书姐姐,司琴,快把它拿回屋里放好,小心着别弄坏了。”
“哼。”锦书带着人离开,转身后不屑的冷哼一声,“鼠目寸光。”
何零露听见小丫头低声说,“就这些破东西,都是大小姐不要了的,她还当宝呢,竟然还开口讨要,啧啧,传出去真是丢了何府的脸。”
锦书回,“呸,你这死丫头,就是破烂,那也是大小姐用过的东西,这位肯定当宝了。也不知道哪来的脸,也敢处处学大小姐。”
两人还没踏出院子呢,就如此明目张胆的,分明是说给何零露听的。
才进院门的何承志见状脸色阴沉,“何家给你们工钱,供你们吃喝就是这样对主子的吗?”
几个家丁和小丫头连忙跪下,锦书站着,只是慌张的解释,“少爷,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锦书眼珠直转,正欲解释,何承志不耐的打断她,“赶紧滚出去。”
待锦书退出去后,何承志走过来,看见箱子里的东西眉头紧皱,“二妹妹,这些东西我马上让人抬走丢掉。”
“不要。”何零露跑到箱子前,张开双臂,一副护食老母鸡的架势,“这是哥哥给露儿的礼物,露儿不要丢掉。”
何承志怜惜的摸摸她的头,“乖露儿,这些都坏了,哥哥再给你买。”
何零露坚定的摇头,何承志无奈的用食指点点她的鼻子,“傻瓜,这么倔容易被欺负的。”
何零露做出一个夸张的龇牙咧嘴表情,“不会的,我可凶可凶了,别人都不敢欺负我的。”
看着她奶萌奶萌的样子,何承志忍不住低低的笑着,“我家的露儿这么厉害呀,会保护自己真是太棒了。”
“嗯嗯。”何零露十分认可的点点头,特别认真,“我会保护自己,也会保护哥哥的。”
何承志一愣,内心划过一阵暖流,“那就先谢谢露儿保护哥哥啦。”
何零露拍着胸脯,“放心吧,露儿已经长大了,可有力气了,昨日都拎起一桶水了,以后谁欺负哥哥,我就打他。”
何承志捏捏何零露的脸,然后陪着她一起将箱子里的东西整理,破烂了的风筝;断了一根绳子的拨浪鼓;东缺一块西坏一块的各式玩具;带着划痕和缺口的首饰;已经所剩无几的布料。
看着何零露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将它们一一放好,何承志内心的怒火翻腾,母亲和大妹妹怎么能,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哥哥,哥哥,这个真好看,太漂亮了。”何零露兴高采烈的举着一个面具给何承志看,“哥哥你看嘛。”
何零露正反显摆着那个面具,何承志眼含笑意,那个面具是他去年买的,当时他在陵城,正好碰上他们的传统节日,想到两个妹妹就给她们一人买了一个面具。
何零露显摆了会,就准备戴上,何承志突然瞳孔一缩,大喝,“别带。”
何零露愣愣的拿着面具,“怎么了吗?”
何承志赶紧拿过她手里的面具,他查看反面,果然贴脸的那一边有一个豁口,他轻轻拂过那个豁口,手指顿时多了一道口子,流出鲜血。
何零露吓到了,“哥,哥哥,你流血了,我去找大夫。”
“没事没事。”何承志拉住拉着他要冲出门的何零露,安抚她,“不要紧,哥哥没事呢。”
“嗯。”何零露乖巧点头,随即掏出手帕,给他受伤的手指包的严严实实。
“好了,以后可要注意点,拿什么东西都要小心,先检查一下,不要大大咧咧直接上手,知道吗?”
“嗯。”
何承志好笑的看着自己被包得弯都弯不了的食指,到底还是翘着它,帮何零露将剩下的东西都一一整理好,时不时还跟她说起那件物品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买的,说着回想起当时发生了哪些趣事也会将给她听。
“哥哥要跟老师出去游学了,明日一早就出发,因为太早了,哥哥就不来跟你告别了。”
“好,可是哥哥你要去多久呀?”
“这一次大概三个月吧,你乖乖的,哥哥回来给你带礼物。”
“哦。”
见何零露答应的敷衍,何承志不免放不下心,父亲与自己常年不在,大妹妹与二妹妹有隔阂,而母亲掌管家中大小事务,可母亲又不知为何偏爱大妹妹,不喜欢二妹妹,露儿年纪尚小,又怎能应对她们呢。
看来入崇文学院的事得提前了。
“你在家要小心,别和大妹妹起争执,也别顶撞母亲,有事哥哥回来给你做主,知道吗?”
“嗯。”
“今日这些人,哥哥都记下了,锦书是母亲身边的丫头,哥哥马上要出门,现在收拾她们,你会被她们欺负的,等回来,哥哥饶不了她们。”
“嗯。”
见何零露低沉,何承志担心的问,“怎么了,不高兴?”
何零露抱着他的腰,“我已经开始想念哥哥了。”
何承志心疼的回抱着她,“哥哥保证,一定会尽快回来。”
两个依依不舍的告别,何零露站在院口,满脸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却在内心冷笑,“呵,真是......廉价的感情。”
傍晚,除了锦书,今日给何零露送东西过去的那几个小厮和丫头全部被发卖了,何零露嗤笑,这样倒是让他们逃过一劫了。
第二天何承志离开时还特意来看了她一眼,何零露其实已经醒了,只是她懒得去装模作样,所以赖在床上装睡,等他走后,何零露才睁眼起来。
看着满屋子那些破烂,厌恶的让司琴全部收起来。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看来为父来得不是时候。”
“父亲百忙之中抽空来这,就是为了奚落女儿?”何零露看他进门就不客气的坐下,倒了杯茶水递给他,“父亲喝茶。”
何朝文接过抿了一口,随手放在桌上,“为父听说你受了委屈,特意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倒是挺出乎我的意料。”
“父亲忙碌,不了解女儿也是正常的。”
“昨日夜里,露儿在哪呢?”
“……”何零露愣了一下,昨日书房明明没人啊,然后笑着说,“女儿自然是在房间睡觉啊。”
“罢了,为父来只是想告诉你,人生在世,能靠的只有自己,除了自己谁也不能信,谁也靠不住,知道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换了任何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何零露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他现在只怕是觉得自己亦有可用之处,所以来指点自己几句。
于是这不算提醒的提醒,可以算是这人作为一个父亲最后,也是唯一的善良吗?
“父亲,您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何零露装糊涂。
何朝文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其实你远比姝儿聪明,可惜了。”
“父亲说笑了,姐姐与我只差小半个时辰出世,现在已经才名在外,而女儿连打油诗都作不出来,怎敢与姐姐相比。”
“嗯。既然这些年为父赠与你的礼物没有到你手中,今日为父正好有空,就带你出去逛逛。”
“父亲公务繁忙,就不劳烦父亲陪女儿去逛街了,不如都折成银票给我,如何?”
“哈哈哈。”何朝文大笑,意有所指,“你倒是生怕为父不知道你拿为父当傻子,银票可以给你,但为父就怕你能拿不能用啊。”
“这个就不劳父亲费心了,只要父亲能给,女儿自有能耐用。”
何朝文眯着眼睛打量了何零露半响,这小女儿倒是有些小聪明,可惜没有早些发现,否则他也不会早早让何静姝扬名。
“晚些为父会让人送过来的。”
“父亲可别小气就是,毕竟您那点私房钱哪比得上偌大何府的家产。”
“你放心。”说着何朝文准备离开。
“父亲。”突然想起什么,何零露喊住他,挽着他的手臂,“父亲好不容易来看女儿,不如留下陪女儿聊聊,午间我们再一同去吃饭吧。”
何朝文不置可否的陪她进屋,“你想聊什么?”
“若不是女儿发现了父亲的事,父亲会讲这些话给女儿听么?”
“不会。”
“啧啧,父亲真是直接,不如给女儿讲讲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