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舒看着张弛脸色的变化,生出几分舒爽。
张弛脸上的肉颤了颤,提高音量。
“黎舒,你以为你是什么抢手货!晓敏明年出国留学,她比你年轻,比你见识多,比你爱我,她有个健全富裕的家庭,娶了她,她家的人脉资源,就是为我所用!凭我的资质和能力,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
张弛一顿气急败坏的输出,最后才说,“对了,她爸爸不像你那个出轨的混账父亲,拿不出手!”
啪—
黎舒忍不了,拿起手边的水杯,对着张弛的脸就泼上一杯水。
就在这时,顾晓敏回来,看到这一幕,指着黎舒。
“黎舒姐,被甩了也不至于气急败坏到这个地步吧!在这种地方丢人,真没家教!”
大堂经理看到动静,小跑了过来。
?顾晓敏是酒店常客,大堂经理弓着腰,笑着道,“顾小姐,抱歉!”
“你们酒店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了!”顾晓敏趾高气昂,“你们监管不力,放了这种疯子进来!我可是你们酒店的铂金会员,她欺负我男朋友,一句道歉就算了?”
大堂经理哂笑,“那顾小姐的意思是?”
“我要她跪下来道歉!”顾晓敏指着黎舒,理所当然地颐指气使。
张弛站在顾晓敏的身旁,抬着下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盼着黎舒出丑。
大堂经理细细打量了黎舒一眼,见黎舒面生,衣着打扮朴素,思绪转了转,权衡一番,还是选择了不得罪顾晓敏,对着说道:“这位小姐,您不对在先,还请和顾小姐诚恳道个歉。”
顾晓敏不依不饶,看着黎舒,“黎舒,今天你要是不跪,我…”
她话还未说完,一道沉磁暗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堂响起,语调温和却铿锵有力。
“她若是不跪,你能如何?”
一道黑色高大的身影,如浓浓黑云压过来,黎舒抬头,靳时樾那张刀削斧凿般的俊脸兀地闯入她的视线。
他生来不怒自威,自带强大的气场,单单双手炒兜,信步站在一旁,眉目舒朗,长身玉立,给人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骤降了好几度。
大堂经理忙点头哈腰转向靳时樾,“靳先生,您好!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
与靳时樾一对比,顾晓敏的铂金会员渺小得不值一提,就算顾家在海城的地位数一数二,都不配给靳时樾提鞋。
靳时樾才是贵族中的贵族,是食物链顶端的上位者。
靳时樾眼神恣肆,睥睨扫了一圈,眸光最后落在黎舒的身上。
不动声色的眼神中隐隐有几分缱绻的温柔,耐人寻味。
“他们欺负你了?”
这话乍一听,倒像是要为黎舒出头,可他们非亲非故,又有先前的龃龉在,这一出,黎舒也不明所以。
不管他意欲何为,就算假意,但透露出为她撑腰的意思就已足够。
黎舒顺势垂下头,脸上的神情柔软下来。她不曾言语,但比言语说的要更多。
“在我的地盘,还有不长眼的人?”
轻飘飘一句话,靳时樾清润的声线透出的凌厉让人不寒而栗。
大堂经理眼明心亮,看出端倪,忙风头一转,战战兢兢看向黎舒,语气毕恭毕敬:“黎小姐,这两个人得罪了您,碍了您的眼,往后我定不让他们踏足这里。”
张弛见状,忙熄了嚣张的气焰。靳时樾这样的大人物,他平日里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如今见了,倒是把人得罪了。
这黎舒,什么时候搭上了靳时樾?
张弛来不及细想。传闻靳时樾睚眦必报,手段狠戾,若是得罪了,他张弛别说在海城混不下去,就是命都有可能没了。
他忙换上一副赔笑的嘴脸,“靳先生,我和阿舒刚分手,闹了点不愉快,她泼了一杯水在我脸上,我女朋友也是紧张我,这才要讨个公道。”
张弛试图撇清自己的关系。
靳时樾看都不曾看张弛一眼,张弛的解释,就如同是噪音,入不了他的耳,他一双黑瞳幽幽,直白盯着黎舒。
“方才,他们让你跪了?”
黎舒点点头。
靳时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不清楚,但有点她很清楚,有靳时樾在,他就是公平道义,能号令和主宰一切。
张弛赶忙狡辩,“晓敏刚才开玩笑的,现在是和谐社会,哪能跪啊!”
“你是说,我理解错了?”
靳时樾一个尖锐的眼神如刀刃般刺向张弛。
张弛立马噤若寒蝉。
不要命了,谁敢说大名鼎鼎的靳时樾有错。
顾晓敏也没了方才的盛气凌人,身子缩得像是个鹌鹑,平日夹着说话的嗓子,愈发娇腻。
“靳先生,人家年纪小,说错了话,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人家计较了。”
顾晓敏的示弱撒娇无效,直接被靳时樾简单的四个字堵住了。
“跪下道歉。”
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顾晓敏好歹是顾家千金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被人捧着宠着长大,哪里受过这等屈辱,眼眶一下子红了,泪水莹润溢出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看向张弛求助。
张弛自身难保,哪还管得了她,小声道:“听话啊,你跪了,这事就算了了,不然得罪靳先生,牵连你爸,就严重了。”
顾晓敏摇头,眼泪涌出眼眶,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她堂堂海城千金,要是跪了黎舒,传出去,还怎么见人,但更多是不甘心,黎舒一个无名小卒,和她比,算什么东西。
张弛推搡着顾晓敏,“快跪吧!别让靳先生等久了。”
再不情愿,顾晓敏不得已跪在了黎舒的面前。
“黎舒姐,我错了,对不起。”
方才她有多嚣张,此刻就有多屈辱。
黎舒出了气,见好就收,看向张弛。
“张弛,我们已经彻底结束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打扰。”
“当然当然。”张弛态度大变,连连应下来。
谁不知道,靳时樾高傲矜冷,不好管闲事,惜字如金,为黎舒出头,定是关系非凡。
可之前,张弛从不曾听黎舒提过靳时樾。恐怕,昨晚的分手,并非是他说错了话 ,而是,黎舒搭上了靳时樾,急着和他撇清关系。
他不爽被黎舒耍了一通 ,可如今,黎舒背后的大树是靳时樾。看在靳时樾的面子上,他不敢再对黎舒不敬。
张弛扶起哭哭啼啼的顾晓敏,灰溜溜快步离开了宝丽格酒店。
大堂经理还站在一旁,讨好问道:“靳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
“帮她办一张黑钻卡吧!”靳时樾随意一句话,就是命令。
黑钻卡是宝丽格酒店最高权限的卡,整个海城拥有的人,五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大堂经理忙应下来,“好,我这就去办!”说完,他看向黎舒,“黎小姐,麻烦您来前台登记一下信息。”
“谢谢的靳先生的好意,我不常住酒店,这卡,我用不上,就不麻烦了。”黎舒婉拒。
她不想和靳时樾有过多的瓜葛,更不想承他太多的情。
于黎舒,靳时樾释放出来的气息太危险,她只想退避三舍。
“以后会用得上的。”靳时樾不退让。
大堂经理忙打圆场:“黎小姐,这黑钻卡在海城的任一商场消费打六折,办一个很划算的。”
僵持不下,黎舒只得妥协,跟着大堂经理往里走。
“办好了过来找我。”靳时樾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口吻,清冽慵懒的声音里浮现隐约的亲昵。
不解和疑惑缠绕在心头,黎舒神游天外一般跟着大堂经理去前台办好了黑砖卡,不消五分钟,她又回到了大厅。
*
靳时樾坐在里间靠窗口的位置,黎舒这才发现,大厅被清了场,偌大的地方,就他一个人。
黎舒走了过去。
他身形板正,坐在暗红色的沙发上。一身黑色挺括的手工高级西装衬衫,剪裁得体,完全贴合他的身型,他长腿交叠,举手投足间,由内而外散发出矜贵优雅的气质。
他给黎舒的感觉,就像是一匹暗夜里蛰伏的猎豹,端着势在必得的从容,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脑海浮现昨晚那个吻,不知觉间,心上似乎被蚂蚁啮咬般,刺刺麻麻,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弥散开来。
“靳先生找我有事吗?”
黎舒站在一旁,并未坐下。
“黎小姐很怕我?”
靳时樾微微侧过身,黑曜石般深邃的眸瞳一瞬不瞬凝视着她,似打量,似探究,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耐人寻味。
“人人都怕靳先生。”黎舒实话实话。
“我还以为你不一样。”靳时樾波澜不惊的语调掺了一丝戏谑。
“有什么不一样?”黎舒好奇。
“别人惧怕我,但更想臣服于我,得到我的庇佑,你反而更想远离我!”
靳时樾的话确实戳中了黎舒的心思。
他盯着她,那双闪着犀光的黑眸,将她彻彻底底看透,那些她努力想要隐藏的思绪,在他的注视下,无处遁形。
黎舒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她避开和靳时樾的对视,语气刻意疏离冷漠。
“靳先生,找我有事吗?”
“坐吧!”靳时樾语气疏淡,不自觉染上命令的口吻。
“我约了人,等会还有事,就不打扰靳先生了。”黎舒急着要走。
“你约的人,不会来了。”
“您怎么知道我约的是谁?”
“赫言临时有事,航班提前了。你要的东西,在我这里。”
靳时樾好整以暇看着她,那双黑眸望不到底,暗潮涌动,让人参透不出丝毫,就如同能掌控了全局的神明,从神坛上一步步走下来,自上而下地俯视着黎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