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突然一阵森冷阴风吹过,沨冕手中的火折子剧烈晃动火苗几欲熄灭。三人神色骤变,下意识地握紧兵器,警惕地望向四周。
“奇怪,这风从何而来?”亦朗拧紧眉头,小声说道。
解忧公子眸光一凛,微微抬手示意两人噤声,而后沉声开口道:“此地不宜久留,当务之急是尽快寻得出口。待夜幕降临,我们再深入一探究竟。”
夜沉沉落下,三人小心翼翼地朝山洞深处走去。
洞道内一片死寂,唯有偶尔响起的水滴声,以及他们轻微的脚步声,在洞壁间悠悠回荡。越往深处去,通道愈狭窄逼仄,他们在其间艰难穿行。约摸一个时辰,出口依旧不见踪影。
“公子,这该不会是条死路吧?”亦朗压低声音,面露忧色道。
“呸呸呸!休要,胡言!”沨冕猛地一个转身,毫无防备的亦朗躲闪不及,一头撞在了他的肩头。
“你为何突然停下!”亦朗微微一怔,随后开口质问。
“若是,死路,你就,别,跟着!”沨冕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
“我偏要跟着,你能拿我怎样?”亦朗嬉皮笑脸地回怼道。
“你……”
此刻,洞道狭窄异常,多留一刻,便增一分凶险。解忧公子心忧出口,哪有闲心听他们二人斗嘴。他遽然回身,厉声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胡闹!”
亦朗、沨冕闻此,顿时噤声,不敢再发一言。
三人步伐加急,解忧公子走在最前方,目光警觉,时刻留意周遭动静。亦朗、沨冕紧随其后,屏气凝神,不敢懈怠。
半炷香间,前方微光隐隐。
“公子,前面有光,想必便是出口了!”亦朗难掩惊喜,低呼一声。
几经艰辛,三人终是从那幽暗迂曲的山洞走出,均长舒一口气。待心神稍定,他们方才看清,这条狭窄的洞道,竟将他们引至一处静谧的山谷中。
山谷间,潺潺溪流之音清晰可闻。银月倾洒,溪面之上,细碎银芒闪烁摇曳,宛如灵动银带,蜿蜒于谷,无尽延展。时维入夏,溪边蛙鸣与虫吟之声此起彼伏,错落有致。
解忧公子微阖双眸,轻嗅这谷间弥漫的草木清芳之气,久绷的神经渐渐舒缓。亦朗与沨冕二人,则难掩心中雀跃,径直冲入溪水中。
“没想到,这山洞后面竟藏着如此美妙的地方。”亦朗不禁感叹。
稍作休憩后,他们沿溪而行,不知不觉间,夜幕褪去,天色渐明,当他们穿过一片繁茂的灌木丛时,一处石壁赫然映入眼帘。
此处位于山的另一侧,满目皆是繁密竹林,因山中无路可通,向来罕有人至。然而此刻,几名黑衣人却在此处把守。三人见状,迅速藏身于灌木丛中,唯恐被对方察觉。
沨冕紧盯着石壁旁的黑衣人,压低声音问道:“公子,此处会不会是风腾派老巢?”
亦朗侧头看向沨冕,轻声哂笑道:“沨冕,莫要紧张。”
沨冕斜睨他一眼,气鼓鼓道:“哼!我怎会紧张!”
亦朗调侃道:“你平素可是一紧张便说话如流的。”
沨冕转过身去,双臂抱于胸前,不再搭理他。
少顷,一名黑衣人自石壁的隐秘入口进入,片刻后,又与一位身披漆黑斗篷之人一同走出。那斗篷之人将帽子压得极低,面容隐匿于阴影之中,难以看清,但从其身形装扮判断,定是风腾派人口中的“门主”无疑。
“事情办得如何了?”门主开口问道,声音阴鸢却不失威严。
为首的黑衣人单膝跪地,恭敬禀道:“回门主,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只是今日有几个身份不明之人在山中徘徊,已被我等斩杀。”
门主微微皱眉,目光朝三人藏身之处瞥去,似有所感应。三人心中一紧,大气都不敢出。
“严加戒备,绝不能让任何人破坏我们的计划。”门主下令道。
“遵命!”众黑衣人齐声应诺。
待门主离去,亦朗低声说道:“公子,果真是风腾派!眼下这情形,我们该如何是好?”
解忧公子轻蹙眉头,陷入沉思。
多年前,在盛京时,他曾听闻刘嗣文醉酒后失言,吐露其父枉死于一乡野之人手中,且称是受人蛊惑。刘家欲强拆林玥珊家茅草屋之事,他此前早已听林玥珊详述,那时,他只道是刘父听信风水师所言,觊觎此山绝佳风水,才生出恶念,并未想到背后竟另有隐情。
于是,他派人四下寻那风水师,想知道这背后缘由。谁料,好不容易寻到那风水师,对方却称当年是受人胁迫,才酿成如此大祸。
当问及胁迫之人身份时,风水师一脸无奈,摇头叹息,称当日胁迫他的人坐于马车内,他未能窥见其真容,仅从声音辨出是名女子。这与林玥珊所述,与李家有关,全然不同。
李家无非是因姻亲之故,插手案件办理,致使林玥珊父母含冤而死。但若要论及背后真凶,无疑就是马车内的那名女子了。
可林玥珊的父母,不过是偏居山中的普通夫妇,平素为人本分,从未与人结下仇怨。究竟是何人如此狠心,对他们下此毒手?而那神秘女子,又到底是谁呢?
那日,当他得知风腾派门主为女子时,他不知为何,心中隐隐猜测,林玥珊父母惨死,或许与风腾派脱不了干系。如今看来,风腾派在这山中藏有据点,借他人之手除去隐居山中的人,如此一来,既不会暴露自身,又能牢牢守住山中的秘密。可谓是一石二鸟。
只是,他们在这山中,到底在密谋些什么?那石壁背后,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公子?”亦朗和沨冕异口同声轻呼道,静静等着解忧公子决断。
此时,天色渐明,山间弥漫起一层薄雾。解忧公子深吸一口气,道:“山间薄雾渐浓,亦朗留在在此处制造动静,引开黑衣人。我与沨冕趁此间隙,潜入内里。大家务必小心。”
亦朗和沨冕齐齐点头。
解忧公子与沨冕借着山间薄雾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石壁口潜行而去。
突然,石壁口处一名黑衣人神色骤紧,大声惊呼:“不好,前方有异动!”紧接着,三名黑衣人如离弦之箭,朝微晃的灌木丛疾冲过去。
亦朗见状,立刻现身,转身朝竹林方向飞奔逃窜,成功引得那三名黑衣人在他身后紧追不舍。他在林间穿梭自如,巧妙借助地形与树木的掩护,不断变换位置,在林中绕起了圈子,将黑衣人耍得团团转。
与此同时,解忧公子和沨冕瞅准这混乱时机,加快步伐,向着石壁口迅速潜去。临近石壁口时,解忧公子发现,还有两名黑衣人留守在此。他向沨冕使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分开,从不同方向接近那二人。
此时,两名黑衣人被远处的喧嚣吸引,注意力全然分散,解忧公子一个箭步上前,用玉笛狠狠击中一名黑衣人的后脑,那人闷哼一声,直接瘫倒在地。
与此同时,沨冕则与另一名黑衣人展开搏斗,他身手敏捷,轻松躲过黑衣人的攻击,紧接着一记勾拳重重打在对方腹部,黑衣人吃痛,身子不受控制地弯曲下去,沨冕顺势用膝盖猛顶他的脸部,黑衣人发出一声惨叫,仰面倒地。
解决掉这两名黑衣人后,两人迅速进入石壁口。
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两侧似乎还隐藏着一些机关。解忧公子谨慎地走在前面,手中紧握玉笛,随时准备应战。
越往深处,空间竟渐渐开阔起来,行走间,脚下的地面突然轻颤。
“小心!”解忧公子低喝一声,一把拉住沨冕,疾退数步。只见前方的地面缓缓升起一排尖锐石刺,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这密室间,机关比想象中还要多。”沨冕额上冒出一层细汗,低声说道。
“多加小心,紧跟着我。”解忧公子说着,飞身而起,巧妙地借着石壁的檐角辗转腾挪,沨冕急忙紧随其后,二人凭借着默契与机敏,顺利闯过了这处机关。
继续前行,他们踏入了一个宽敞的石室。石室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四周石壁上镶嵌着几盏昏暗的油灯,摇曳的灯光将整个石室映照得影影绰绰。
解忧公子的目光瞬间被石室中央那十几个庞大的木箱所吸引,木箱的盖子半敞着,一抹晃眼的白光从中透出。他快步走近,定晴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木箱中满满当当装的竟都是官银。
解忧公子眉头深锁,迅速在心中估算着这些官银的数目。
“想不到,当年修建漓渠时被贪墨的银两,竟有如此之巨。”解忧公子紧咬着牙关,眼中怒火中烧,恨恨说道,“风腾派竟敢做出这等事,分明是与朝堂公然作对!”
沨冕亦是满脸的震惊与愤慨,他握紧了拳头,沉声道:“公子,铁证如山,绝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二人强抑心中怒火,继续朝更深处走去。转过一处拐角,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石室最深处,竟是一个热火朝天的兵器制造作坊。众多铁匠赤裸着上身,在熊熊燃烧的炉火前挥汗如雨,手中的铁锤上下翻飞,敲打着烧得通红的铁块,火星四溅。
在铁匠们周围,几个黑衣人手持皮鞭,来回逡巡,眼神阴鸷。一旦发现有铁匠动作稍有迟缓,便会毫不犹豫地扬起皮鞭,狠狠抽下。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铁匠们只能强忍着疼痛,拼命地劳作。
看着这些被残酷折磨的铁匠,解忧公子眸光中寒意更甚,心中对风腾派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
“他们打造如此数量的兵器,到底想要干什么?”沨冕上前,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