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灵均的疼痛还在加剧。

    同心锁链的另一端，鹤妄正在靠近魔渊，他每深入一分，魔渊邪气对他的侵蚀也更深一分。这侵蚀通过心脉传导到她身上，让她也陷入了那种被重重邪气包裹的窒息感。

    姗姗来迟的系统终于上线。

    【检测到魔渊封印出现剧烈异动，攻略目标鹤妄生命体征出现波动，同心契影响加剧。】

    灵均的意识深处清晰呈现出千里之外的景象。

    冰霜覆盖的魔渊边缘，鹤妄手中长剑凝结出漫天霜花化作薄刃，与裂隙中喷涌而出的万千魔物缠斗。扭曲的阴影黑雾与洁白雪花纠缠，魔物利爪撕裂空气，他的剑光纵横如电，所过之处大片魔物溃散逃亡，可裂隙中涌出的魔物越发凶狠暴戾，四周无孔不入的瘴毒不断腐蚀着他的护体灵光。

    “噗——”

    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从灵均口中喷出，溅落在大殿地面，像一捧绽开的红梅。同一时间，鹤妄的肩膀被一只高阶魔物的利爪扫中，魔物爪子上的邪毒侵入他的经脉。

    【警告，攻略目标鹤妄遭受邪毒侵蚀，生命体征持续下降。】

    【紧急任务发布：请宿主前往魔渊封印裂隙，协助鹤妄清除邪毒，稳定其生命体征。】

    【任务成功，系统等级提升，解锁新功能“能量净化”，鹤妄好感度+50；任务失败，鹤妄死亡，宿主同步殒命。】

    灵均艰难撑起身子回应，“可我……我要怎么去？”

    魔渊离流光殿千里之遥，中间还隔着无数的凶险禁地，她没有灵力，连御剑都做不到，怎么可能去得了魔渊？

    【系统可以为宿主置换空间，传送方位默认为攻略对象所在魔渊区域，具体位置需落地后才能锁定指引。】

    【是否启动传送？】

    灵均咬紧牙关，“启动。”

    【空间传送启动，倒计时：3，2，1。】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灵均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周围空间扭曲成模糊态，金渚惊恐的啾鸣声响在耳边，拍打翅膀就想冲过来，而灵均的身影却化作光点消散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灵均在一片寒冷的冰原中醒来，环顾四周是一片霜雪覆盖的森林，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冰山。

    这里就是魔渊？

    脑中浮现疑问的下一秒，系统在她面前铺开淡金色的舆图描述：

    【空间传送完成，宿主当前位置：魔渊雾凇林外围。距离鹤妄所在地还有五十里，系统已为宿主标明方位，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雾凇林里阒寂无人，只有风雪掠过冰原的猎猎呼啸，枯树皆被冰晶覆盖，枝桠处凝结着锋利的冰棱，像无数悬在头顶的利剑。

    系统给出的指引里描述，雾凇林里有一处山壁，直通魔渊深处，前面有一棵千年古松，松树上常年栖息着一种叫作冰原鸾的仙鸟，长着冰蓝色的羽毛。

    她首先得找到那棵树。

    “吱吱——”

    左侧灌木丛里的异动让她顿住脚步。

    一只灰扑扑的小兽从冰雪覆盖的石堆里钻出来，身形像一只放大版的老鼠，眼睛是阴森森的幽绿，嘴里叼着一块血淋淋的不知是什么兽类的肉。

    老鼠扑过来的速度快得无从捕捉。

    灵均唯一能依仗的东西就是那个爱卡延迟的系统和能量守恒金手指，脑中最先闪过的念头就是将老鼠置换成石块，石头景象在她脑海呈现的下一秒，她的指间便流淌出淡金色的灵力袭向老鼠。

    她对金手指了解尚浅，不清楚金手指是一直奏效还是暂时压制，若是等到老鼠恢复原身寻仇，她绝无胜算。

    她掰下一根冰棱，狠狠刺进老鼠身体。老鼠发出一声凄厉的吱吱声，身体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

    系统响起提示：【目标清理完毕，天平经验+1】

    前方距离目标地还有五十里，风雪愈发大了起来，她的体力在快速消耗，每一步都比上一步迈得更艰难。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了那棵参天古松。

    古松高达数十丈，树干粗壮得需要十几个人才能环抱，枝桠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在暗红色的天空里显得格外挺拔。几只羽毛冰蓝的鸟儿栖息在枝桠上，拖着长长的尾羽，鸟喙晶莹如同冰玉，正是冰原鸾。

    找到了。

    灵均快步朝着古松走去。

    古松背面的山壁上有一个隐蔽洞口，洞口被积雪树根掩盖，这就是直达魔渊深处的山壁。灵均正准备进入山壁，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翅膀煽动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只冰鸾从枝桠上飞了下来，落在她面前，这只冰鸾比其他的要大上许多，眼睛清澈，看起来灵性十足。

    “你要做什么？”灵均有些疑惑。

    冰鸾没有攻击她，反而用头蹭了蹭她的手心，喉咙里发出轻柔悦耳的鸣叫。

    灵均突然想起《无情道》里的一个细节。

    冰鸾是上古神鸟的后裔，颇具灵性，能感知到生灵的善恶和心底想法，而且它还很擅长寻路。

    难道它知道自己要去魔渊？

    就在这时，冰鸾突然展开翅膀，示意她骑到自己背上。

    灵均愣了一下，感激地摸了摸冰鸾的头，小心骑了上去。

    冰鸾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展开翅膀，载着她朝着魔渊深处飞去。

    有了冰鸾的帮助，灵均接下来的路程顺利许多。冰鸾的速度很快，不到半个时辰，灵均便感觉到周围的邪戾之气越发浓郁。

    又飞了片刻，冰鸾停了下来，对着前方一片开阔的冰原鸣叫了几声。

    灵均从冰鸾背上跳下来，朝前望去。

    只见前方的冰原上，一道巨大的裂隙横贯大地，裂隙中不断涌出魔物煞气，与魔物缠斗的浴血身影正是鹤妄。

    此时的鹤妄不复之前从容，白衣上鲜血斑驳，左肩横贯着弥漫邪毒的伤口，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依旧凌厉。

    “鹤妄！”灵均忍不住喊出声。

    鹤妄听到她的声音，朝她的方向望来。当看清来人是灵均时，眼中闪过错愕，随即是毫不掩饰的暴怒。

    “谁让你来的？！”他的声音因负伤而显得过分嘶哑。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一只体型巨大的魔物抓住机会，挥舞着利爪朝他扑了过去。

    “小心！”灵均失声叫道。

    鹤妄猛地回神，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举起长剑勉强格挡。

    “铛——”

    一声巨响，鹤妄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连连后退，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的长剑也险些脱手，邪毒瞬间漫延到了他的心脉，他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灵均朝他狂奔而去，在他坠地前，堪堪接住了他倒下的身躯。

    刺骨的寒意从他身上传来，系统提示框里鹤妄的生命体征在不断下降。

    灵均心急如焚，她该怎么清除这邪毒？

    系统不是奶妈疗愈系统，无法清理邪毒；金手指也不是净化，它只能置换，可这茫茫冰原，哪里有能承载邪毒的置换对象？

    等等。

    灵均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自己的身体，就是最现成的容器。

    用她的身体，置换出鹤妄体内的邪毒。反正以她这种战五渣的金手指水平，本就无法对抗这滔天魔物，可鹤妄能。只要他能恢复战力，他们俩就都有活下去的可能。

    “系统，”灵均在心里询问，“金手指能不能把鹤妄的邪毒置换到我身上？”

    【可以，但是宿主身体虚弱，恐怕无法承受邪毒侵蚀。】

    “会死吗？鹤妄会不会被影响？”

    【不会，但此操作会导致宿主重伤。】

    “没关系，给我换。”灵均声音果断。

    【能量置换启动，开始置换鹤妄体内邪毒。】

    随着系统的声音响起，一股森然阴冷的力量入侵灵均身体，如同千万条毒蛇同时嵌入毒牙，毒液在她的七经八脉里扩散弥漫。她雪白的肌肤转眼被邪毒浸染，随着她体内痛苦加剧，鹤妄体内肆虐的邪毒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金色暖流，顺着两人的同心契约流淌进他的身体。

    鹤妄瞬间明白了她在做什么。

    他惊愕地看向灵均。

    “你不要命了吗？”

    灵均给不了他回答。

    邪毒在催她睡去，沉溺梦境慢慢死亡，她的的意识逐渐模糊，只隐约听见系统的声音落定。

    【邪毒转移完毕，鹤妄生命体征稳定。】

    【紧急任务完成，天平系统等级+1，解锁新功能“能量净化”。】

    【鹤妄好感度+50，当前好感度：-49。】

    【宿主目前状态：重伤；系统代为宿主启动净化修复。】

    一股温和的金色能量从系统中涌出，缓缓开始清除灵均体内的邪毒，灵均的意识却已经撑不住了，浓浓疲倦压在眼皮上。

    鹤妄斥她的声音不稳，“谁允许你这样做的？你会死的！”

    灵均的回应微弱如残烛，“没人……我们是同生共死……我肯定，不会……反正……你能把我带回去的，我只要……睡一下就……”

    还没说完，她便软软倒在鹤妄怀里。

    鹤妄心中五味杂陈，他活了近千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个炉鼎蝼蚁所救。

    冰原风雪肃肃，他对她的回应低沉清晰。

    “我答应你，一定带你回去。”

    灵均却已经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