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洵听到这话,诧异地抬了抬眉,松开抱臂的双手,大步走到她面前,“你想通了?你想要多少钱?”
许青竹望着陆洵那张俊脸,只想给他来一拳。她想要多少?真够令人讨厌的话,打阴工目前还没有先例可循,她怎么知道开多少合适!
当年她找第一份工作的时候,那个人事也是这样问她,犹记得她当时对于行情不了解,开了一个极低的工资,人事听到那个数,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当场就告知她面试通过,随时都可以入职。她现在瞧着陆洵,只觉得他和那人事长得一样。
陆洵不知她心中所想,他只觉得让她自己开价会比较好,省得她又说东说西反悔。
许青竹望了眼赵大爷,暗自决定,她只帮这一回,“完成执念过程中,你要保证我不会有生命危险,还有危险的事不能让我去做。”
陆洵生怕她后悔,飞快回答:“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你不会有生命危险,危险的事都由我去做。”
许青竹听完这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中思考他话的可信度以及该要多少钱,半响后,她说:“完成一个执念五万。”
陆洵毫不犹豫道:“好,现在我们先完成赵勇旭的执念。”照他看来,既然已经说服了许青竹,那就要趁热打铁,谁知道明天她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许青竹听到他答应得如此干脆,立即就后悔了,钱要少了!都怪她没见过世面!总把小钱当大钱。
陆洵没理会呆愣的许青竹,朝赵大爷招招手,赵大爷便飘飘荡荡来到她们面前。
“赵勇旭你的心愿是什么?”陆洵问。
赵大爷和蔼地笑着,“我想见见班长和思华。”
许青竹拧眉想,这两人是谁?村里好像没有这两号人物来着。
赵大爷很快给她解了惑,“他们死去七十多年,我想看他们一眼,或者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许青竹仰头看着陆洵,“死去七十多年?这没我什么事吧!你把赵爷爷带到地府,翻一下生死簿不就知道了吗?”
陆洵点了点头问赵大爷:“他们叫什么名字?”
赵大爷回答:“班长叫李国栋,思华姓朱。”
陆洵对赵大爷说:“你先回树下,我去去就回。”说完整个鬼随即原地消失,赵大爷则慢悠悠地飘回树下,许青竹眼珠子转了转,身体却一动不动地躺在藤椅上,心中感慨原来鬼行动这么方便啊。
来财听不懂她们的话,见陆洵忽然不见,急急地奔过来,围着陆洵消失的地方转了又转,似乎想要把陆洵从地底拖出来。许青竹见它这模样低声骂了句,“傻狗。”便拿起一簇荔枝,一个个剥了吃,吃完擦干净手从口袋掏出手机,刷起视频。
不多时,躺在藤椅上的人脸上就挂了笑。视频正播到精彩处,手机顶上突然跳出一条微信消息,许青竹点开,是她的好朋友方雨烟发来的,消息只有五个字“最近怎么样?”
许青竹随手输入:“挺好的,你呢?准备来北江找我玩吗?我带你吃遍北江美食,等你来。”发过去。
她关掉微信聊天框,接着看刚刚那个视频,没多久手又划了起来,直到看到一个搞笑视频,才停下来津津有味地欣赏,她正看得开心,搞笑视频却忽然变成了恐怖视频,屏幕中间出现一个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的长发人,她睁着漆黑的眼睛恶狠狠地看她,吓得她差点抛掉手机。
就在此时,寂静的夜里,兀自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李国栋和朱思华不知所踪。”
这一声彻底把许青竹吓得抛掉了手机,等她反应过来,急急地手忙脚乱去接离手的手机。然而还是晚了,砰的一声响起,她那可怜的手机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许青竹痛心地望着手机,侧身去捡。然而她躺在藤椅上,重心往一侧压,整个人差点翻倒在地,陆洵见状好心地帮她压住另一边藤椅的扶手,这才让她免于和手机一样,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来财那条傻狗一点也不懂主人的心情,它看见陆洵回来,只摇着尾巴兴奋地围着他转。
许青竹捡起手机第一时间看屏幕,还好,没有碎,不然又要重新换钢化膜,就算买最便宜的,也要花二十多块呢,够一个月的视频会员了。
赵大爷看了她们许久,终于忍不住飘过来问陆洵:“大人,您说班长和思华不知所踪是什么意思?”
陆洵视线从许青竹身上移到赵大爷身上,“无人知道他们最近的消息,只有三年前的消息。”这个消息是一个小吏告诉他的。
在他说话时,许青竹重新躺好,按习惯把手放到扶手上,骤然被冰了一下,她侧头看去,只见陆洵那只白皙的手还压在藤椅上,她抬起头望了望他,陆洵立即收回手,表情似乎有点窘迫。他轻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接着说,“据说他们三年前曾在丽国忻州寒云山出现过,现在应该还在忻州,我们去寒云山找他们。”
赵大爷面露哀伤,语气低沉:“忻州?他们当年便是消失于那里,可能……可能也逝于那。”
陆洵略微思索便说:“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去那找他们。”
许青竹躺平,摇晃藤椅,望着陆洵,“出差费你要包,去丽国的机票不便宜,不能我自费,还有我办签证需要好几天才能下来,短期内去不了。”她按停藤椅,一字一句说,“所以若是你急着去,只能自己去。”
陆洵皱眉,“什么机票?什么签证?”人间怎么这么麻烦。
许青竹说:“你是个鬼自然不用,我是个人,身为龙国人,我去其他国家要对方同意才行,签证便是凭证,而且还要花钱办,几百块呢!能买好多东西,也得算进路费里。你是要现在自己去?还是等我签证下来,再去?”
陆洵总算听明白了,他不在乎道:“没人知道,这些都不用,我带你去。”
许青竹打量着他,“你要怎么带我去?”
陆洵一手抓住许青竹,一手抓住赵大爷,下一秒两鬼一人凭空消失。小院只剩藤椅上下晃动,香樟树轻轻摇动,以及一条大黑狗跑来跑去,不停地汪汪大叫,似乎极不愿相信它那双狗眼所见的事。
月色静谧,寒气蚀人,白雾缭绕的寒云山静卧于昏暗的天地间,朦胧的山中,许青竹右手撑在细长的白桦树干上,不停地干呕着。半响,她转头瞪着陆洵,“鬼差大人,我不是鬼,我只是一个凡人,你就不会慢一点吗?是在显摆你鬼术高强吗?”她看了看自己的脚,“还有,你看看我这一双拖鞋适合爬山吗?”
陆洵还未说话,赵大爷便说:“小竹,别惹大人生气,你现在没有护照,大人要是把你丢在这里,你要怎么回去?”
许青竹哑言,她一点攻略都没有做,既没有护照、身份证,也没现金,只有一个还剩50%电量的手机和一身衣服,若是陆洵真把她丢这,她得疯掉,并咒骂他一辈子,死了进地府也要想方设法弄死他。
但是她现在还活着,还需要回到北江市平邻村她的小白楼,所以她决定低头一段时间,发好心帮陆洵完成赵大爷的心愿。想通后,她站直了身子,冷冷地看着陆洵,“五万块,完成就得给我,鞋也得给我换成登山鞋,拖鞋我爬不了这种大山。”
陆洵心虚地点了点头,“登山鞋我没有,只有一双没穿过的鞋,你可以穿。”
许青竹幽幽地看着他,冷笑道:“你的鞋我穿不了,先不说这是鬼用的东西对我有影响,就是那尺码,我穿上像踏在船上吧?”
陆洵解释道:“你放心,只穿一两天对人不会有什么影响,鞋的尺码也适合你,阴间的鞋没穿过都不会成型,只有人或鬼穿上了才按穿之人的脚尺寸成型,这鞋适合爬山。”
许青竹没想到还能这样,低声说:“拿来吧。”
陆洵连忙拿出一双巴掌大小的黑色靴子,许青竹接过仔细看了看,还不错。最后她把鞋放到脚边试图穿上,那双鞋竟自动贴着她的脚自己穿好了,她动了动,严丝缝合,很是舒适。
陆洵看着她,见她没有要求了,转而看向赵大爷,“他们是死在这里吗?”
赵大爷面露悲伤,“我只知道在忻州,班长和思华他们的尸骨至今无人知晓在哪?他们当时走散了,后来再没人见过他们。”
陆洵想了想,手一抬,一股阴冷之气立即袭满林间,许青竹抱紧了双臂,搓了搓,试图汲取温暖。陆洵看了她一眼,沉声唤道:“土地速来。”
说完冷气褪去,许青竹放下双手,看着陆洵:“这里这么可怕,我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她心中同时升起疑惑,一个鬼差这么厉害吗?能对土地下这样的令?不过她不懂阴间的事,没有开口询问。
陆洵自信地说:“你不必害怕,有我在,你不会有危险,我会保护你的。”
许青竹咕喃道:“求人不如求己,别人有不如自己有,我要是真遇到危险,你又远在天边,难道要我等死吗?”
陆洵听闻这话,一边走向她,一边说:“你若实在害怕,我可以给你一记鬼气,若是遇到危险,你只需往他身上打,定能让他受伤。不过你是活人,过后可能会感冒。”
许青竹定定地看着他:“感冒,小病而已,不是问题。”
赵大爷听完这话,说:“小竹,感冒也是病,你还是等大人保护你吧。”
许青竹没有听取赵大爷的建议,反而催促说:“鬼差大人,请给我鬼气吧。”
陆洵看着她,见她脸上没有半点犹豫,只好说,“你伸出手。”
许青竹立即把手伸到他面前,陆洵又看了看她,才朝她掌心输入一记鬼气,几秒钟后,陆洵说:“好了。”
许青竹随口说道,“这么快?”她现在觉得身体凉凉的,连忙把手掌放到眼皮底下,仔仔细细地察看,又把另一只手并排比较,只见有鬼气的那只手稍稍乌青。
陆洵盯着她,不满地说:“我给的鬼气货真价实,你尽管放心。”
许青竹睨了他一眼,“嗯,我知道,我没怀疑,我只是在看区别而已。”她说完放下手,觉得自己在这黑暗的林中行走,底气足了很多。就像有钱时逛店一样,腰板挺得直直的。
陆洵睨了她一眼,便移开视线,四下寻找土地的身影。
然而她们在原地等了许久,也没有一人半魂出现,许青竹狐疑道:“陆……鬼差大人,你的鬼术失灵了?”说完她望了望自己的手,不会这个也用不了吧?她的底气开始不足了。
赵大爷也怀疑地看了看陆洵。
陆洵瞪了她们一眼,语气低沉:“不可能,定是此处土地玩忽职守。我们不等他,先在寒云山寻找一番,你们跟紧我。”说完便踏着大步往前走。
许青竹皱眉看着陆洵的背影,地府的人做事都是这么不可靠吗?忻州好歹也有几百平方公里,事前都不搜集资料,了解清楚这一片的情况吗?真是的,急轰轰地就过来了,简直在浪费她的时间。
然而她又没有强大的鬼术,也没有强大的法力打死陆洵,瞬移回小白楼,只好认命的跟在他身后。
走了许久,许青竹只觉得腿要断了,她拿出手机,按亮,她们九点到忻州,十点开始寻找,现在已经三点了,不停不歇地爬了五个小时的山,她觉得她的腿要断了。
“鬼差大人,我不行了,我走不动了。”许青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还不到三个时辰,人类竟虚弱到如此地步?”陆洵皱了皱眉,停下脚步看着许青竹。
许青竹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挪到路边的大石,不管不顾地坐下去,大口地喘气,等呼吸匀畅了,她正打算开口说话,林子忽然响起了一阵兵兵乓乓的打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