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懿是柳剑春爸爸的朋友,和谢瑜的父亲谢云飞也做过同事,只是谢云飞的志向不在仕途在商界,自他改行起,严懿就开始和谢云飞往来甚少,倒是和柳爸关系一直很好。
严懿要当乒协主席,此类小道消息,柳剑春这种退圈选手根本没处打听。
甭说严懿,她连自己爸妈现在哪儿也不清楚。老俩口退休之后,就开始全球旅行,隔几个月才能想起她,给她打一通电话,电话内容往往也只是最近去了什么地方,见到了什么,以及她最近身体健不健康,是不是吃嘛嘛香,其他一概不管不问。
但乒协主席是谁,和她有什么关系?是谁都不耽误她教小孩打乒乓球。
柳剑春本就有些不耐烦,听完谢瑜的话,更是多一秒都不想和他待下去:“谢瑜,你说话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乍一听,你好像是在骂简诏南居心不纯,但话外的意思,不是就在骂我和严叔?在你心里,我们个个都没脑子,只要被简诏南三两句花言巧语哄得团团转,就连违法乱纪的事也敢做了,是吧?”
柳剑春看在多年情分的面子上,到底还是把丑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她以前只是觉得谢瑜是个情感上的渣男,现在看,他不仅渣,还是个小人,是个蠢材。
她连瞪也不愿再去瞪他,唯恐自己在讨厌他的时候,还觉得他这张脸长得帅,把自己拖进两难境地:“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你以后出去了,也少跟别人这么说,显得你这人出门不带脑子。”
说完她扭头就走,只留下谢大公子一人呆在原地,有些傻眼。
六月的天气已开始炎热,穿着整套西装站在室外,足以使人热出满头大汗,谢瑜穿成这样来找柳剑春,不是为了耍帅,只是因为刚开完会,还没来得及换,生怕自己错过她。
没想到他的盛装出席,连人家的一点青睐也没得到。
谢瑜突然感觉到,柳剑春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了,除了不像以前那么痴迷自己,心也变得更硬。
以前的她要强敏感,生怕自己多占别人一点便宜,在感情上更是单纯,无数次问他为什么喜欢她,总是和他索取最纯粹的爱情……
现在的她不仅不在乎身边人的目的单不单纯,甚至不在乎对方爱不爱她。
想着想着,谢瑜的头也开始发疼。他把她当调味剂,因为最近吃得太腻,才想换口清淡的养养胃,没想到一个以前勾勾手就能招回来的人,会变得这么难搞。
谢瑜介绍的朋友,当晚便给柳剑春打来电话,房租和位置,她都很满意,没怎么商量就定了下来,有朝一日谢瑜也能办出令她满意的事,实在让她惊讶。
一切顺利得出乎意料,除了简诏南一整天没回她消息。
她猜,他可能正处在极度的悲伤中无法自拔,不想回她消息也很正常,她只把他交代的事转告给他,没再过多干涉他的生活。
次日傍晚,球馆老板突然约她签合同,约得很急,急得好像她一个小时内不出去,对方就要把场地租给别人。柳剑春洗了把脸就匆匆出门,等到了约好的咖啡店,却发现在店里等她的人,是谢瑜。
她知道自己被人耍了,气得转身就要走,却看见谢瑜晃了晃手里的合同。
她到底还是被合同拿捏住了,但一想到自己为了这点便宜,还得面对谢瑜这尊大佛,心里就止不住开始后悔。
谢瑜这种人,拿来当男朋友是渣,可当朋友处还算靠谱,至少在租房这件事上没有哄骗她。
他带来的合同里,把每条每款都写得很明白,没什么含糊扯皮的地方,柳剑春把合同翻来覆去看了两遍都没找出纰漏,这才战战兢兢签了自己的名字。
谢瑜像是吸取了前两次的失败经验,这一回,没再打直球,见柳剑春准备要走,只是拿着咖啡勺在杯子里打转,轻描淡写地说:“你想知道简诏南在哪儿吗?”
她自顾自收拾各种文件,随口回答:“在酒店吧。”
“No,错了。”谢瑜抓住机会故意挑话题。
他眯起眼,眉眼间流露出说不出的痞坏,“他在逛商场,还是陪一个女孩。”
她心里泛起一丝丝酸,可很快就被自己压了下去:“他单身,陪陪其他女孩不是很正常?”
“这女孩可不一般,长得漂亮极了,性格还温柔似水,最重要的,人家和你一样是打乒乓球的,还拿过三大赛冠军。”
前面几句话,柳剑春听了能保持冷静,直到听见末一句才没绷住,着了谢瑜的道:“女孩长什么样,关你屁……”
见她破防,谢瑜像是诡计得逞一般笑出声来:“打住!你先别骂我,我这回可是真心实意想帮你的。”
她恶狠狠瞥他一眼,没说话,却也没收拾东西直接走人。她不想和谁竞争,只是有些好奇,他口中的这个既漂亮又温柔的冠军选手,到底是谁?
“是川崎美子,你对她应该有印象吧?”
原来是她。
柳剑春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她不是看不起霓虹国的选手,是她觉得简诏南压根不会喜欢外国人。
她和美子岂是认识,简直就是宿敌。她在退役之前,屡次参加大赛都能在半决赛碰到她,七次对战无败绩。当时还有人说她做签,故意找软柿子捏,结果在她退役第二年,川崎美子就用一枚女单金牌证明自己不是软柿子。
看到柳剑春松弛下来,谢瑜顿感不解:“人家这次来可是要住一段时间,你就不怕简诏南被抢走了?”
“抢走就抢走吧。一个人要是这么容易被抢走,也没挽留的必要。”柳剑春说得异常诚恳,说完,还抬起头看向他。
她的目光说冷不冷,只是淡淡的,充满心死之后的释然。
谢瑜虽然花心,可仗着自己的颜值和家世,向来都是美女追他,他却很少主动追人,一看见对方镇定自若,甚至还能开他的玩笑,他就先稳不住了,看起来还算平静,心里早就乱了阵脚。他扯扯嘴角佯装无事发生:“大姐,算我白说。”
柳剑春傲傲地哼了声:“你本来也是白说——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和美子在一起的?”
谢瑜是个要脸的爷们,总不能承认自己为了一个女人,兴师动众派人盯梢。于是干咳了两声信口胡说:“我有朋友刚好碰见他。”
“所以他现在在哪儿?”
“就在楼上。”
话音刚落,柳剑春就一手提包一手拿着合同站起身,无意之中转回头,正好看见一男一女走进店门。
女孩两手空空,购买的东西都在她身旁的男人手里,两人相谈甚欢,自从进店起,笑容就没从简诏南脸上消失过,看起来比和她在一起时还要开心。
川崎美子比简诏南还要小一岁,天生娃娃脸,穿上制服说是中学生也有人信。美子性格又很开朗,相隔很远都能感受她身上散发出的太阳般的活力。
柳剑春吓得坐回原位,紧张地低下头,生怕被简诏南看到,等看到坐在对面的谢瑜似笑似嘲的表情,她才意识到是自己多虑了,简诏南现在正陪着美子,压根顾不上研究这店里还有谁。
比起看电子菜单,美子更喜欢站在柜台,一边看着店员磨咖啡的忙碌背影,一边在一行行看不懂的名字里做选择。她的中文是小时候跟着教练学的,只会听说,不会读写,想点菜还得简诏南做翻译,但他也看起来并不嫌烦,很有耐心。
柳剑春远远看着两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倒不是代入女友身份乱吃醋,而是在想,自己那天没有明确拒绝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她的初心是好的,既不想伤害一个对自己痴情多年的男孩,也不想让自己错过一段良缘,可现在看来,他好像还有更佳人选。
她在愣神,坐在她对面的谢瑜却好死不死向那两人招手,硬是把两人叫到身边来才满意,吓得她装作看合同,拿起文件夹挡脸。
美子和谁都不见外,谢瑜招呼她,她便开开心心坐到他身边,反倒是简诏南一直没有落座,他就站在柳剑春身旁,看她打算装瞎到什么时候。
美子和这几位都认识,但都不算熟悉,仰起头看着面前一坐一站却不说话的两人,好奇地发问:“剑春姐,简大哥,你们……不认识吗?”
柳剑春其实早知道装瞎没用,但她拿合同挡脸,纯粹是为了挡住表情,免得被人看穿她的惊慌无措。
她正在思考该怎么回答美子的问题,就听到简诏南开口:“不认识。”
美子笑了:“怎么会不认识,你们不都是华国队的选手吗?”
“男女队又不天天在一起训练,我上哪儿认识她去,到她宿舍楼底下等她吗?”
美子还是有些不相信:“真的吗?你们华国队居然把男女队分得这么清,是担心男女选手相互爱慕吗?”
“那是当然,我们在队内搞对象可是要被处分的。”
美子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怪不得华国队的选手像神一样强悍,原来都是因为默默付出了很多。”
看着简诏南对着美子编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柳剑春想装也装不下去。
什么男女队不在一起训练。
那他晚训后天天给她当陪练算什么?
队内恋爱会挨处分倒是真的,可他没谈上,那不是因为他小小年纪不学好,放着水灵灵的师妹不喜欢,偏偏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