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从来没想过，谈恋爱第一天，竟然比打篮球还紧张。
早上进校门时，他一直控制自己不要看苏夏，假装随意地绕去校花墙边，从角度刚好能看到文学社门口那条走廊。
她在那儿。
穿白色校服裙、头发扎成高马尾，一只手提着水瓶，一只手拎着书包带。她站在那儿看手机，偶尔抬头看一眼来往的学生，又低下头。
她没有找他。
但江澈知道，她在等。
他拎着书包快步走过去，假装随手一拍她肩：“早啊。”
苏夏被吓了一跳，侧过头瞪他：“你有病吧！”
江澈笑了，没说话。
他其实紧张得要命，但装作很酷。
他们肩并肩进校，一路都没牵手，但走得比往常更慢、更近。中午放学，他在教学楼门口等她，她皱眉：“你又不饿？”
“我今天不想打球。”
“你不是球场金刚狼吗？”
“金刚狼也想陪女朋友吃午饭。”
苏夏耳根一红，低头走快几步。
江澈在后面追着说：“喂，你还没答应做我女朋友，我这算自封吗？”
她没转头：“你都牵过我手了，不算数？”
“牵手不等于谈恋爱吧？”
“那你昨晚发的‘晚安亲亲’算什么？”
“那是我内心失控的表达。”
她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你到底想不想公开？”
江澈愣了愣：“你想吗？”
“我又不缺追我的人，公开就意味着我们得面对很多问题。我们班主任最讨厌学生早恋，你妈好像也管你很严，你确定？”
江澈低头笑了一下：“那我先偷偷追着你，追到你愿意让我牵手牵到毕业。”
她盯着他：“如果我中途跟别人走了呢？”
他突然上前一步，眼神带着一丝狠：“我会打断那个人的腿。”
苏夏怔了一秒，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真的好野。”
“那你喜欢吗？”
她没说话，但脚步却比刚才慢了半拍。
江澈跟上她，突然伸手拽住她书包后带：“我还没追够你，别走太快。”
…
午饭时，他们并排坐在靠窗的位置。
阳光从玻璃洒进来，苏夏吃得慢，江澈吃得快。
他吃完后一直盯着她看，连桌上的辣椒酱瓶都倒了也没发现。
“你到底看够没？”
“没。”他诚实得惊人，“你吃饭的样子好像仓鼠。”
“你很烦。”苏夏露个非常不耐烦的脸。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苏夏抿了抿嘴：“你这样讲，会让我心跳加快。”
“那你觉得怎么办？”
“冷静。”
江澈笑着凑近：“但我喜欢你，不想冷静。”
她耳根发烫地别过头。
…
傍晚放学。
他们一起走在校门口小径上。
远处操场还传来篮球声，有同学骑着单车经过，江澈下意识松开了和她贴得很近的手臂。
苏夏回头看他：“你怕别人看到？”
他有点不自在地揉了揉鼻梁：“也不是怕，就是……我妈之前说过，不想我高三分心。”
苏夏笑笑：“放心吧，我不会像电视剧女主那样非逼你公开，哭着吵着要你带我见父母。”
她说得很轻巧，却没看到江澈眼里的一丝愧疚。
…
晚自习，江澈迟到了十分钟。
苏夏拿着他的草稿纸，看见最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
“你是我脑子里唯一不需要翻书也会默写的句子。”
她心动得几乎没法呼吸。
他一坐下，她就把那张纸偷偷塞回他笔记本里。
江澈低头看见，眼睛一下亮了。
她耳语般地说：“你不是问我愿不愿意做你女朋友吗？”
他看着她。
“我答应你，但不准随便亲我，不准乱发晚安亲亲。”苏夏温柔式地
“那什么时候可以亲？”
苏夏脸一红：“等我考到年级前五名吧。”
江澈一口气笑出了声：“行，前五名就亲一次，亲一下脸。”
她伸出一根手指：“只能一下。”
“那……第几名可以亲嘴？”
“滚！”
他们偷偷笑着，彼此的心已经失控地撞成一片。
他们都知道，这段爱情的“试播集”，已经正式开场。
“听说了吗？江澈最近总是陪着文学社那个苏夏。”
“真的假的？那女的不是超级冷艳那种吗？”
“可不是？但也听说她们两个每天早上进校门的时间一模一样。”
校门口的早晨依旧吵闹，但有些视线，总是偷偷落在某一对身影上。
江澈照例穿着运动夹克，背包一肩挎着，另一只手却故意空着。
苏夏走在他旁边，穿着干净的校裙，发带低低地绑着，白鞋踩在红砖地上，每一步都轻盈又克制。
“你是不是故意不提书包？”她低声问。
“怎么？”
“你每天只背一边，不累吗？”
“不是，我想另一只手……万一你突然要牵我怎么办。”
苏夏忍不住笑出声：“我才不会。”
“可你没拒绝我啊。”
她斜睨他一眼：“你是专门钻模糊地带的选手吗？”
江澈耸耸肩：“我只是随时准备好接住你的主动。”
…
早上第一节是自习。
江澈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阳光斜照进来，打在他侧脸上，几缕发丝有些翘。他没写作业，只是看着窗外操场空空的，看上去像在发呆。
苏夏隔着两个位置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好像在想着什么，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帽。
她打开练习册，但没看进去。
那一刻，她突然想知道他脑子里在想谁。
…
中午去食堂，
江澈突然问：“今天你不去写稿？”
“下午没社团，稿子改完了。”
“那吃完饭陪我逛操场。”
“你不是下午要训练？”
“提前请了假。”
“……你很闲吗？”
“我只是比较想你。”
苏夏喉咙一紧：“你是不是读了很多恋爱小说？”
“没有。我只是知道，每天见你就像早八喝咖啡，有瘾。”
她没说话，但嘴角弯了一点点。
操场边，一圈圈跑道安静得只有风声。
两人并肩走着，苏夏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江澈忽然伸手，从她身侧缓缓滑下，轻轻碰到她的手指。
她本能地缩了一下。
江澈没说话，只是慢慢地，将手指一点点滑过去，直到指缝对上，最后轻轻扣住。
两人十指相扣。
像是宣言，又像是冒险。
苏夏顿住脚步，看着他们紧紧握住的手。
“你不怕被人看到？”她轻声问。
“怕。”他说，“但更怕你不要我牵。”
苏夏咬了咬唇：“那要是明天你又松开了呢？”
江澈停下来，认真地看着她：“我第一次牵女生的手，不是为了玩暧昧，也不是打游戏输得太惨要脱单。”
“那是为了什么？”
“我不确定是不是一辈子，但我确定我现在，只想和你一起过每一天。”
苏夏眼里闪过一丝动摇：“你说话总这么撩，是不是跟很多人讲过？”
江澈苦笑：“真的没有。我以前是挺混的，但对你，我每句话都认真得像考试写作文。”
她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手也没再松开。
他们沿着操场慢慢走，远处传来广播站的音乐，是一首老情歌，歌词唱着：
“就这样牵着你的手，直到老去的尽头……”
苏夏笑着偏头看他：“你不是说听情歌很矫情的吗？”
“我改了。”江澈说，“现在觉得，歌词写得还不够热烈。”
…
傍晚放学，两人站在校门口等车。
江澈站在她左侧，背着夕阳，身影将她罩住。
“你等会回家要小心点。”他说。
“我天天走这条路，又不是第一次。”
“我就是想提醒一下。”他顿了顿，“还有，我妈今晚可能会来学校找我。”
“嗯？”苏夏抬头。
“她听说我最近常迟到早退，以为我又在打架。我不想她知道是因为……你。”
苏夏的表情慢慢变冷：“你后悔了？”
“不是。”江澈忙说，“我只是担心她干涉太多，她一旦知道我谈恋爱，可能会来找你谈话。”
苏夏笑了笑：“所以你选择隐瞒。”
“我会处理好，但我不想她伤害你。”
“你以为我很脆弱吗？”
“不，我是怕我妈太狠。”
苏夏沉默。
江澈叹了口气：“我不是怕承认你，我是怕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苏夏看着他，眼里有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风吹起她的发丝，她轻声说：“你知道吗？有些合照可以拍两次，但牵手，一旦松了，再牵就没那么心跳了。”
江澈怔住。
下一秒，苏夏却把手递过去：“你要现在牵，还是以后牵？”
他毫不犹豫地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现在。”
她嘴角微扬：“那以后，别松。”
…
那天晚上，江澈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图。
是一张操场边的剪影，两只交握的手，逆光中模糊得看不清。
配文只有四个字：
「初次公开。」
评论区炸了。
但他没删。
…
那一夜，苏夏坐在床上，盯着那张照片发呆。
她轻轻点开那张图，在指尖一点点放大，然后笑着点了个赞。
再然后……她删了那条赞记录。
因为她不想别人知道，那双手，是她的。
但她知道……心里那阵心跳，已经无法再假装平静。
高三文艺晚会的筹备已接近尾声，整个校区都在暗暗躁动。
虽然是“学习至上”的重点学校，但这场一年一度的文艺之夜，早就是学生们为数不多的放纵时刻。
尤其今年，晚会设了个主题叫：
「“青春是一场不回头的奔跑。”」
于是整个年级都疯了一样地报名节目……
苏夏被拉去做了朗诵，又临时被文学社点名主持开场。她不想上，
但副社长低声劝她：“你长得好看又稳，站在台上光是呼吸都能惊艳。”
她没说话。
江澈知道她要上台时，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
男生在篮球场边，嘿嘿笑：“你女朋友要穿礼服主持晚会，据说是黑色露背的。”
江澈那刻手里的篮球直接没接住，砸在脚边。
“……露背？”
“对啊，学校给的款式是那种年轻设计，说是要‘释放高三压力’，你懂的。”
江澈笑了下：“我懂。你最好别去看。”
那晚他去找苏夏：“你真穿那种衣服？”
她翻着手机：“学校统一订的礼服，也没多暴露，露个肩背而已，又不是抹胸。”
“你穿过给别人看？”
“你想说什么？”
江澈没说出口，但眼神里藏不住那点占有欲。
苏夏轻轻一笑：“你放心吧，露也只给你看。”
他喉结动了动。
“你以为我是为了别人穿的？今晚你来吗？”
“来，当然来。”
她靠近半步，脸都快要贴到江澈的脸颊，小声说：“那我会挑在你能看到的角落跳一段舞。”
…
晚会当晚，礼堂灯光暧昧，舞台下坐满了三年级的学生。
音乐响起时，苏夏从后台缓步走出。
她穿着那件黑色礼服，裙摆垂地，后背线条被灯光拉得柔软又性感。微卷的发尾搭在肩上，整个人像一场刚刚点燃的火。
江澈坐在中排，手不自觉地收紧。
台上的她说着稿子，声音温柔，笑容得体，眼神却一次也没有扫向他。
直到她走下舞台，朝舞池中央走去。
音乐节奏换成一首慢情歌，全场气氛一下子温柔下来。舞池里开始有情侣偷偷牵手跳舞。
她在人群中穿过，目光扫向江澈那排。
江澈站起来，没人拦他。他直接走向她，两人在人群中自然地握住手。
她低声说：“你来得刚刚好。”
“我从你第一句话开始就在看。”
他牵着她走入舞池，两人站定时，灯光恰好扫过来，洒在她的锁骨和眼角。
江澈喉咙一紧。
苏夏轻轻抬头：“你不会跳？”
“你教我。”这时的江澈比谁都还紧张百倍。
她将手搭在他肩上，另一只手被他紧紧握住。
音乐缓慢流动，他们的身体跟着旋转、靠近、贴近。
江澈的手落在她的后腰，指尖不小心触到那条细细的裙带。他感到她一抖。
“别乱摸。”
“我不是故意的。”
“你手心这么热。”
“那你靠近我干嘛？”
“你刚刚不是说‘露也只给我看’？”
“所以你现在要怎样？”
江澈低头，看着她的唇。
虹彩的灯光打在她侧脸上，唇色像刚摘下的玫瑰，微微张着，像是在等什么。
音乐到高潮，周围情侣都在抱得更紧。
江澈终于缓缓低下头……
两人的唇，几乎只差半厘米。
苏夏眼睛睁着，没躲，也没闭。
可就在那一秒，广播里响起教导主任的声音：
“同学们，请注意仪表举止，不得有过度肢体接触……”
整个舞池一阵轻笑，灯光猛然打亮。
苏夏一下推开江澈：“差点被你坑死。”
江澈苦笑着：“差点亲到。”
“以后没机会了。”苏夏以调侃式的眼神看向江澈。
“我等。”江澈脸上显得有点失望。
她转身要走，江澈突然从背后拽住她，低声说：“你的裙摆，是为我起舞的对吧？”
苏夏没有转头，只是留下一句：
“当然。”
…
那晚，江澈在宿舍群里收到不少“艳羡”的消息：
「你女朋友今天太炸了吧！」
「那腰，那肩，那眼神……哥们你上辈子拯救银河了吧？」
江澈没回任何人。
他只是盯着手机上偷偷拍下的一张舞池照片。
照片里，黑裙少女的眼神在灯下光芒万丈，她牵着他的手，裙摆扬起一朵光影。
他发了朋友圈：
「“她跳舞给所有人看，但裙摆只为我旋转。”」
那暧昧的一行字之下还上传了几张让人形容不得的照片。
没人敢点赞，但所有人都知道：
江澈，彻底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