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自寻短见…?”
白确坐在镜前拆钗,那枚海棠簪还别在鬓发间,被她抽出攥在手里。簪身血迹已被她擦干,映射出她模糊的脸。
这张脸还不是林时雨,只是她白确时,造得孽可多了去了。她收好海棠簪,思绪也随即飘远:
“白玉堆成山,金银漫过滩。”世人常言白家势大,寻常人家摆石狮子镇宅,白家偏用玉雕,狮身羊脂白,狮眼嵌墨玉,一眼望去,满是泼天富贵。
白确约莫十三岁光景时,那处出过人命。伺候她的侍女青砚同她一般大,生得干净,白确见她心欢喜,常拉她来榻上玩。
铺子新做的玉簪呈在她眼前,白确瞧青砚总爱那只旧钗,唤她近身又顺势地将那簪一别:“赏你罢。”青砚慌忙跪地谢恩,可白确自那日起便再没见过青砚。
一日白确出行,见府里下人突然擦起门口玉狮来,随口问了嘴竟才得知这青砚入她眼,反被二夫人撵出府门。青砚不堪受辱,决然撞死于此。
白确听完大病一场,再不敢出入正门。那狮眼仿佛在淌泪,永无休止之日。最疯魔那段时间,白确瞒过府里人跑去乱葬岗捡尸,一袭素衣坐在尸堆里乱扒,终是无果。
“小姐——”门帘轻动,白确抓紧海棠簪,猝然回眸,不是她的青砚,只是个普通侍女,林时雨的侍女。簪子无力滑落,她吟出一句:“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看侍女懵懂,白确嫣然摆手,只教她继续在此伺候着。
林时雨,你到底为何而死?
梁二郎之死非她手,既不是畏罪也不为殉情…白确实在想不明白这各中缘由,趁周错没来叨扰,赶紧又多在府内转了几日。
亭内歇脚,侍女急忙收伞。雨丝沿瓦当蜿蜒而下。一口玉泉立于亭旁,泉香清润,珠玑入水,鱼惊四散。这雨虽小,却也连绵好些日。她好不容易寻个机会取来那柄木剑,说是捡捡旧招式。
剑柄不重,她拾起来随意舞动两下,忙问侍女技法如何。侍女是看在小姐近来气色好,拗不过她,才悄悄松口。现下被白确一问,自然是点头称好:“银剑晃,汗湿衫,初心不忘步才宽!奴婢只听那说书先生说过...给小姐当真合适。”
白确眉头轻佻,剑尖直指侍女:“傻丫头,此句专指男儿郎,不可胡用。”侍女羞怯低头,支支吾吾道:“奴婢不知,奴婢原不识字…”
“我非怪你,你倒是说说我那初心是何?”白确失笑,摸摸侍女发旋:“你可别说,这剑挥得久,还真挺容易既失分寸又失本心。”
“奴婢不知具体,好像是那梁二爷说过几句舞剑女柔中带韧,风姿甚美…小姐回来便埋头苦练,想必也是对梁二爷上了心的…”
这理由全然经不起推敲,白确看向小侍女,林时雨病弱还敢打扮,单凭这点就注定她不可能是痴情人。
不过嘛,又是跪求夫人,又是“性非天定”的…倒也不好说,白确内心默默感叹:这林时雨当真是千面玲珑,百破不通。
时雨无常。白确步至阶边,伸手接那檐下水珠。水珠润入掌纹,仿佛未曾来过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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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里白确还是有见过几面林时雨的。汴京城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