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头也不敢回地一直跑一直跑,可无论她跑到哪里,祈欢墨云都如同鬼魅一般萦绕在她附近,耳畔一直回荡着祈欢的声音。
“把魔心交出来!”
“你一个凡人藏着魔心有什么用?”
“快把魔心交出来,本座饶你不死!”
凌玉从天黑跑到了天明,整整跑了一夜,早就没什么力气了,腿一软摔在了泥地上。眼前的两道黑影缓缓飘近,凌玉惨白着一张脸:“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魔心。”
但凌玉更害怕,他们发现她被纱布缠住的左眼,若他们真的是高人,会不会真的把她当妖邪一般收了她?
墨云皱眉道:“圣女,她似乎真的不知道魔心。”
祈欢便唤出魔方盘,原本那滴麒麟血已经蒸发了,于是掏出水壶,又滴了一滴麒麟血进去,那麒麟血浮在水面,随之祈欢嘴里念念有词的口诀,化作了一根红线似的指针,而这指针转了转,最后仍然定定地指向了凌玉。
祈欢大怒:“还说你不知道?!本座乃魔族圣女,动动手指就可以杀了你,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戏耍本座!”
祈欢当即动了杀心,凌玉只觉整个人都被吸了起来,不过眨眼间,自己的脖子就又被祈欢掐住了。
“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魔心,在哪里?”
凌玉还是那句话:“我真的……不知道…… ”
祈欢残忍地冷笑了声,五指收拢,就在凌玉要被活活掐死之际,天边忽然亮起一道金光,有仙者架云而至,苍老威严的声音响起:“大胆魔孽!竟敢妄害凡人!”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禅气打来,将祈欢直接逼退数步。
望向天边,便见云上老者长眉白须,手执拂尘,身穿银色仙袍,周身清气充沛,显然灵力深厚修为高深。他的身侧还跟了名年纪轻轻的蓝衣男子——只怕是哪家仙宗带着弟子云游在外的尊者。
祈欢心道不妙,这些修仙者,素来视她魔族为异类,从来都是见而诛之。当下也顾不上凌玉,转身就想跑。那云上仙者见状,果然不会轻易放过魔族,当下佛尘起势,虚空画出一道降魔印径直朝祈欢打去。
祈欢虽已运息来挡,却还是被这降魔印打出了内伤,吐了口血出来。满怀恨意地朝天上看了一眼:“本座本未行伤天害理之事,尊者何须赶尽杀绝?”
老者一派威严:“狡诈之言。凭你是魔,老道便理应顺天除之!”
说罢,竟又是挥出一道降魔印。这次祈欢却没躲,而是闭上眼睛一副等死模样。可等漫天的尘雾散去,原地却空空如也,只留下了两个巴掌大的木偶掉落在原地。老者拂动拂尘,捻须道:“哼,金蝉脱壳,傀儡之术!”
老者欲带着弟子乘风归去,弟子却道:“师父,不看看她吗?”
老者这才看向地上趴着一动不动的凌玉,旋即和弟子落了下去。弟子欲去扶起凌玉,凌玉却突然坐起身来,避开了他的手,警惕地盯着他们。
弟子微怔,道:“你不必怕。魔孽已经被我师父赶跑了。我师父是昆仑山玉霄宗的玄山真人,你有没有受伤?若是有,可以让我师父看一看。”
“真人?”凌玉呢喃道。
弟子笑道:“对,真人,也就是凡人所称的仙人。”
凌玉迟疑地问:“你们……也是来抓我的?”
“这…… ”弟子看了看师父,又解释道:“自然不是。师父和我自是云游到此,又撞见此地魔气冲天,才赶来的。再说,你又不是妖魔,抓你做甚?”
凌玉道:“我不是妖魔吗?”
弟子为难地看了看她,只好对师父道:“师父,她好像……脑子有点问题。”
玄山看着地上的凌玉,才琢磨不对劲,道:“魔族已被赶至九幽千年之久,绝不轻易抛头露面,为何追杀你一介凡人?”
凌玉摇着头:“我也不知道。”
玄山将凌玉上下一观,左右看不出异常,便捋着胡须道:“你既无恙,罢。孟朗,随为师走了。”
“是,师父。”
弟子孟朗起身之际,一只小手不着痕迹地顺走了他腰间的令牌。
待他们师徒架云远去后,凌玉才拿出手里的这块白玉灵牌,上边刻着三刻字,奈何凌玉不识字,不知晓这三字是何意思。
方才那名弟子说,他们是仙人,赶走了魔孽。魔孽要杀她,仙人却救了她。所以仙人是好,魔孽是坏。
可是……魔孽如果没有找到魔心,会不会有重新找上她呢?
凌玉忧心忡忡又黯然伤神地回了家。
赵婶子昨日出了门,应是去借了村长的骡车。往年这个时候,她都是要去借骡车,拉着两大筐鸡蛋上镇子上去卖的。现在,鸡蛋都没有了,她的鸡蛋也被魔孽全部弄坏了。
凌玉只能从山里挖了些野竹笋回了家,下水拌着锅里的几粒剩饭煮成粥喝了。疲惫至极的凌玉又在炕上睡了一觉,起来时,已是正午,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地叫。
凌玉望着家徒四壁空空如也的家,叹了口气。原本,家里还有些亡母的几样嫁妆,小时候不懂事,都被她陆续拿去典当贱卖了。后来年纪大些,想要帮别人做工,村里的人却都嫌她是个灾星,生怕沾了晦气,都不肯收她。
如今家里已经再无可卖的了,等到她年满十六,赡养银也不再会发给她了。虽说她可以偷,但靠偷旁人的食物,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何况,这么多年,她都是运气好,偷张婶子家的鸡蛋红薯玉米土豆地瓜……从来没被发现过。若是被发现了,她肯定会像其他被抓住的小偷贼一般,活活被当街唾骂打死。
凌玉翻了个身,怀里的那块白玉令牌掉了出来。她拿起这块令牌,摆弄了两下,兴许这是个值钱的物件?
第二日一清早,凌玉便兴冲冲拿着令牌地跑去了镇上。这小村里可没有当铺,只有镇子上有。
当铺掌柜地一见着她,都有些嫌弃地直皱眉:“凌玉儿,你又多少天没洗头啦!你看看你这头,都长虱子了!今个儿又来当什么不值钱的东西了?”
凌玉撇了撇嘴,挠了把头,就将手里的玉牌放到柜台上:“这个。”
掌柜隔着一块布拿起了那块令牌,起先还不以为然,待他看清了令牌上面赫然刻着的‘玉霄宗’三个大字时,登时惊呆了。
又见凌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掌柜连忙把呐喊之声咽回了肚子里,将手里的令牌很是不屑地扔会柜台上,道:“不值钱的玩意,也就……两个铜钱吧。”
“才两个?”凌玉皱起眉。
“对啊,这玉一看全是瑕疵,上面刻了字,就更不值钱了。”
凌玉沉思了会,一把攥过令牌:“那我不卖了。”
说罢就要走,掌柜的见状,忙道:“哎?怎么不卖了?三个,三个怎么样?四个?四个?”眼见凌玉就要走出店门,掌柜一拍桌:“一两银!”
凌玉这才回眸看他,掌柜得意道:“这个价,可是顶天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店了,凌玉儿,你可想清楚了啊。”
凌玉走回去,道:“这是仙人送给我的。”
掌柜瞪大了眼:“仙人所赠,也就是说,你遇见这玉霄宗的仙人了?仙人和你说什么了?你怎么遇见的?有没有得什么机缘?”
凌玉道:“他说,这块令牌可以驱魔镇宅。”
掌柜惊讶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这是仙人之物,哪里走了狗屎运捡来的呢。结果你竟然知道!那你……还卖?”
凌玉道:“嗯,知道。不过,我用不上,你再多卖些。”
掌柜犹豫了会,方才粗略观那令牌品质,就知道用料绝非普通白玉,价值本就已是连城,最重要的是,上边可是刻着玉霄宗三个大字。那可是仙人之所,仙家之地!若是有了这样一块令牌放家里,说不定真能驱邪镇宅呢。
掌柜一合计,便道:“也是,听你们村子里的人说,你本就是个灾星,拿来确实没什么用。这样吧,凌玉儿,你开个价。”
凌玉却问:“从这里,到昆仑山,要走多远的路?”
掌柜听了,笑道:“你莫不是还想去昆仑山求仙问道?就你?不怕告诉你,那昆仑山在西边,远之又远。你起码得翻过三百座山,三百座丘,穿过八百条河,八百条溪……才能见到仙山昆仑。”
这么远?凌玉道:“那,八十两。”
掌柜又是惊跌眼镜:“你抢劫啊!”
见状,凌玉果断道:“那我不卖了。”
说罢,竟又是要走,掌柜连忙自认晦气道:“算了算了,真是学机灵了。八十两,就八十两!来,画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