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

    卖完令牌后,凌玉没再回凌家村。那里早就已经没有了她的亲人,更是没有亲朋好友。她和父亲相依活了七年,又孑然地活了七年,若是再不为自己寻求出路,只怕不是被活活饿死,就是被那什么魔孽突然给杀死。

    凌玉自认不算聪明,但她也知道,那魔孽手里有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八方水盘,总是会指着她,只要有那个八方水盘在一日,那个魔孽就定不会放过她。

    但既然仙人能够驱退魔孽,那她便去求仙问道,总要为自己谋一线生机。

    只盼自己赶路再快些,再快些,在那魔孽重新找到她之前,就到了仙山。

    而让凌玉如此惶恐不安的魔孽,祈欢和墨云,此刻正飞快地往九幽之地赶回。一则是祈欢受了重伤,必须得回魔界疗养。二则是,虽有魔方盘的指引,可他们却并不知晓魔心真正的模样,才让那凡人屡次戏耍。此次回九幽,必须得再强行唤醒火麒麟,问清楚魔心究竟是何模样、有何特性。

    昆仑山虽说是仙山,但依然地处下界,并非无迹可寻。便是凡人,也来能到这昆仑脚下前来瞻仰这仙山的风采。

    只是若非求仙问道,寻常人是不会上这昆仑山的。因为山上设有仙人的迷障,若非与仙有缘人,是到不了那仙宗玉霄宗的。

    凌玉是春日出发的,到了这昆仑山,已是入了夏。山间虫鸣蝉叫,头顶烈日当空。

    马夫将车停在了昆仑山脚,立时挥汗如雨。一名干瘦的身影从车内跳下来。这人缠住了半边眼,头上还戴着布帽,如此炎热的天,竟依然裹着一身严实的麻衣布帽,叫人一时都分辨不清是男是女。

    这套行头,凌玉出发时便是了,到了这昆仑,依然还是这副行头。她是第一次出这么远这么远的门,不知道到底要花多少银钱才能到,是以不管是吃是喝是住,凌玉都十分节俭,更别提去为自己买身衣裳换副行头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凡是她去的摊贩、住宿、或雇佣马夫马车,都将她误作成乞丐。好在她当真能拿出碎银,这才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昆仑山。

    付了马夫钱后,凌玉仰头望着云雾茫茫不见峰顶的昆仑山,一时又有些退却了。旁人都说,求仙问道,心诚则灵。可这么高这么高的山,真要一步一步爬上去吗?若是人累死在了半山,仙人可会管?若是仙人不收她,又怎么办?

    这一路,凌玉都没有思考这些问题,只凭着一腔莽劲,一路翻山越岭,颠沛至此。可仙山近在咫尺,却又无端令人心生退意。

    凌玉甩了甩脑袋,搂紧了自己的包袱,里面装着她所有的食物和水,还有剩下的盘缠。她忐忑又坚定地踏上青绿的台阶,一步一步上山去。

    凌玉也不知晓自己爬了几天几夜了,饿了就啃口饼,渴了就抿口水。直到饼也啃完了,水也喝完了,还是没有见到传言中的仙宫玉霄宫。

    头顶烈日依旧刺得辣眼,山顶一眼看不到尽头,回头时,山脚却仿佛近在眼前。凌玉被热得昏过去了。

    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竟然坐在自己家中的院子里。

    去世多年的父亲竟正蹲在屋顶修补瓦片,下面一名妇女打扮模样的女子正替父亲扶着爬梯。

    似乎是觉察到了凌玉茫然的视线,父亲对她笑道:“玉儿,在发什么呆呢?家里的鸡都喂了吗?”

    凌玉一怔,脚趾就被啄得生疼,垂眸一瞧,便见手里还捧着一篮草籽秕谷,脚边围着一圈毛茸茸的小鸡崽。

    见她发着呆,父亲也不修瓦了,下了爬梯走来大手将凌玉一揽抱在怀里,道:“这是怎么了?”

    这时那名妇人也走来,亦是对凌玉关切不已:“玉儿?来,阿娘看看?”

    阿娘?凌玉疑惑道:“你是阿娘?”

    妇人吓得面色苍白,从丈夫手里抱过孩子,紧张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是阿娘啊,玉儿…… ”

    父亲安抚道:“没事,孩子昨夜不是做噩梦了吗?许是还糊涂着呢。”

    夜里,凌玉早早就上了坑,阿娘在一旁给凌玉摇着蒲扇,哄她睡觉:“这夏日里热,睡着了容易梦魇,玉儿别怕,今夜阿娘陪着你。”

    凌玉枕在阿娘的怀里,不一会就泛起了困,呢喃梦话似地说着:“阿娘,我梦见你死了,爹也死了。村里的人都说我是个灾星。阿娘…… 是我害死了你吗?”

    阿娘心疼坏了,用蒲扇碰了碰凌玉的鼻尖,道:“才不是,阿娘好好活着呢。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快睡吧,阿娘一直都在,会陪着玉儿的。”

    凌玉闭上了眼:“可是……阿娘,爹从来不会修瓦,爹只会喝酒,家里有收不完的酒坛子。家里的鸡也被爹全部拿去卖了换酒钱,怎么会有那么多小鸡崽?阿娘……我为什么,总是看不清你的模样…… ”

    说着说着,身边再也没有了阿娘温柔的声音,柔软的怀抱也变成了被晒得滚烫的石阶。凌玉睁开了眼,再仰头看去,昔日一望无尽的山峰,此刻却拨云见日。那巍峨庄重的玉霄宫仿若霞光万道,赫然显露真身。

    凌玉站在这宫门处,仰头看着高悬的门匾,她不识字,却能记忆极好地将这几个字和印象中令牌上边那几个字重叠在一起。

    “何人来我昆仑?”

    浑厚苍老的声音在山顶回荡。

    凌玉攥紧了包袱的系带,轻声答道:“我叫……凌玉。”

    “从何而来?所为何求?”

    凌玉道:“从……凌家村来,所为,求仙问道。”

    那道声音似乎寂静了许久,才道:“进吧。”

    凌玉就这样惶惶不安地踏进了玉霄宫的大门。脚下是一条十分漫长的白玉大道,凌玉便朝里一直走,不敢东张西望这周围的宫殿,一直足足走了有三刻钟,这条路才到了尽头。

    微微抬眸,便见前方是一条白玉石阶,石阶之上,主殿的大门敞开,似乎在迎接她这位风尘仆仆远道而来的客人。

    凌玉便慢吞吞地上了台阶,迈进这寂寥空旷的大殿,便见高台之上,一名童颜鹤发的仙者端坐于殿中,两侧各自站了有不下十人,皆是宗门仙人或子弟,无一不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徒步上山的凡人。

    凌玉只能匆匆扫过,不敢冒犯。走至大殿中央,扑通一声跪下,伏地大拜,轻声道:“凡人凌玉,来昆仑拜师。”

    此言行一出,凌玉便听见了笑声。高台上的宗主淡淡出声:“肃静。”,须臾,大殿又恢复了安静。

    宗主道虚道:“既然能徒步上我昆仑,又能见我玉霄宫真容,或是心智不俗、或是意志之坚,便已非寻常之人,亦是和我昆仑有缘。你且先起,还未到拜师行跪拜大礼,无需如此。”

    闻言,凌玉起了身。道虚便道:“我玉霄宗收弟子,不问出身不问来历,除了看仙缘,还要看资质。你来之前,可有测灵资?”

    凌玉摇了摇头,道虚便唤道:“逍遥子…… ”

    “宗主,老道来吧。这姑娘,老道我曾有过一面之缘。想来她会来这昆仑拜师,也是缘起老道。”

    凌玉错愕看去,便见那站在道虚左侧第一位的长眉白须的老者,正是三月前,救下她的玄山真人。

    “好,便你来吧,玄山。”

    玄山真人走到凌玉身边,佛尘往她眉心轻轻扫过,一股柔和的气息便流入了她的识海,直抵深处,便见一抹雾蓝色一般绵柔似花的根系在此,可惜根茎却早已枯萎破损了。

    玄山收回了力量,便道:“灵根属相独为水…… ”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又是一阵喧哗,不过无人在笑,反而是惊讶和惊奇。凌玉却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似乎炙热了七分。

    站在宗主右侧的逍遥子早已按耐不住:“玄山,可真是单一水属相?水属相性弱,常伴生金属相或木属相,若真是单一水属相,这可是千年难得啊!宗主,那我可就后续有人了,不如就让她拜入我的门下吧!”

    道虚还未说话,玄山就道:“逍遥子,老道话都没说完,你又急。她虽是单水相,但是灵根破损多年,早已枯竭。若想复原灵根,绝非易事。”

    这下,大殿又恢复了寂静。方才还振振有词想收凌玉为师的逍遥子也不吭声了。

    站在玄山身侧,一袭火焰色道袍的女子朗声道:“宗主,依我看,她灵根尽毁,复原仙根也是二三成算之事。与其收入门中在我玉霄宗蹉跎,不如还是放她离开昆仑吧。”

    道虚沉了声,道:“逍遥子,你以为如何?”

    逍遥子干笑两声:“宗主师兄,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最怕麻烦。这修补灵根乃是天上天下第一麻烦事,运气好能复原还好,若是不能,那我这…… ”

    不白收了个弟子嘛!

    道虚不等他说完,沉吟道:“既如此,你便收她入门,日后也叫你勤快些。”

    “宗主,这…… ”

    逍遥子不明白宗主怎么突然就敲定了,还想再说些什么时,那方的凌玉已经对着她扑通一跪,行了拜师礼。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逍遥子:“…… ”

新书推荐: [龙族]屠龙男友,点击就送 宇宙通缉犯爆改星际女帝 揉碎春潮[上位者沉沦] 何宦无辞 青川烬 将军府嫡女认祖归宗后 她是个文科生! 开君万里书 从结婚开始的爱情(年代) 重回九零,开厂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