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同一年,她遇见了俞执白。
刚上大学的程青岚,心底其实是渴望爱情的。可惜她所在的,是一所男女比例失衡得惊人的大学——8比3。优秀的男生凤毛麟角,再加上地域原因,男生们个子普遍不高。而她一米七的高挑身形,让她在校园里显得格外孤单。于是,第一学期过去,她一无所获。
到了第二学期,她因能力出众,成了学生组织的主席。正因如此,她得到了一个机会——去P大参加为期三到四天的活动。这一切费用都得她自掏腰包,但她并不在意,她心里暗暗计划着:既然去了,就要趁机把那两所“全国最好的大学”都逛一遍。
可问题是,她在当地并没有同龄的熟人。那时的她,忽然想起了俞执白。他是他们高中时代的高考状元,也是她曾经偷偷喜欢过的少年。那一瞬,她心里有个小小的私念:如果能借此机会见见他,让他带自己走进那两所心心念念的校园,该是怎样的心动?
于是,她托了当年的三年同桌。那是一个和她关系极好的男生,她把心思藏在一句轻描淡写的话里,请他帮忙牵线,她在外地没有熟人,想认识一下老同学有个照应。对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当即发消息给俞执白。很快,俞执白加了她的□□。
她到北京的第一天,便主动联系了他。聊天一开始,气氛轻松得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两人笑笑闹闹,随口开着玩笑。直到俞执白忽然冒出几句,把她当成了“男生”的话:“哥们儿,你来几天?”“兄弟,要不要去博物馆新展看看?”
看着屏幕,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她敲下一句轻飘飘的回复:“我是女孩。”
那一头忽然沉默了片刻,仿佛她都能看见他皱着眉,挠着头,一脸的窘迫。她又补了一句:“而且你不是有女朋友吗?我是女生,一起走怕别人误会。”
俞执白的回复来得缓慢,带着明显的错愕:“我还以为……”然后话锋一转,像是想要补救:“那这样吧,等博物馆的行程结束,我带你去北京大学校园逛一逛。”
那一刻,她看着那行字,心里轻轻一跳。没有过分亲昵,却比任何暧昧都要让人心动。她忽然意识到——故事,也许就在这里,静静地拉开了序幕。
程青岚当时的心态很简单。她觉得自己终于能和高中暗恋三年的男神真正说上话了。俞执白在她心里简直就是偶像一般的存在。
他为什么是偶像?因为在整个高中,他永远是最受瞩目的那个人。几百人的年级里,他的成绩始终稳居前十,榜单上总能看到他的名字。而且,他和文科火箭班那个漂亮女友的恋爱绯闻,也曾在校园里闹得沸沸扬扬。可真正让程青岚觉得他不一样的,是那一次年级大会。校长请他以第一名的身份上台发言,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说那些空洞的、道貌岸然的套话,结果他却大大方方地对全体学生说:“要尽情去享受青春,不要总是被成绩和排名绑架。” 那一刻,整个礼堂都轰动了。
年级第一,竟然敢说这样叛逆、大胆的话,这与人们对“尖子生”古板、保守的刻板印象完全不同。程青岚心底清楚,那样的自信与勇气,是自己永远做不到的。也正因为如此,每一次她在人群中看见他,都觉得世界仿佛停止,只有他在闪闪发光。
她记得,高三那一年,学校公布高考成绩的那天,所有人都围着他,把他当作世界的中心。很多人拿着校服求他签名。程青岚离人群很近,近到能看清他低头时的眉眼,却始终没有上前。她没有理由,也不敢靠近。于是,她只能把喜欢埋在心底。
上了大学后,她更明白,他们已不在同一个世界。他去了全国最好的大学,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双非院校学生。自卑让她从未奢望过还能与他再有交集。
所以,当她托了高中同桌,俞执白的好兄弟帮忙,竟然真的换来俞执白的回应,答应带她逛校园时,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约定见面的那一天,是初春的夜晚。寒气依旧浓重,冷得像冬天。八点钟,街灯下,俞执白推着一辆自行车朝她走来,逆光而笑,阳光明媚。程青岚的呼吸猛地停住,脑子一片空白。半年过去,她竟依然像当年一样心动。她忽然想:是不是注定会为某些人心动,哪怕他已不在自己的选项里。
俞执白看到她时,明显愣了一下,却随即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程青岚能感觉到,他是真的乐意见到她。
他们并肩走进校园。途中,程青岚半开玩笑地问:“为什么不去T大?T大也挺好的。”
俞执白笑着摇头:“T大全是死理工直男,太没意思了。P大才有吃有玩,还有晚鸣湖,比T大好多了。”
她轻声笑:“行,你说的有道理。”
在昏黄的路灯下,他们聊起高中记忆,俞执白讲了不少童年趣事,笑声爽朗。程青岚没有提起他女友,只是安静地听着,像珍藏一份久违的礼物。她高中三年没有机会认识的这样一个人,竟然此刻在她身边,像朋友一样亲密的聊着生活中的趣闻。这是她高中时代甚至不敢奢望的事。
走到未名湖时,已经十点,夜色彻底沉下,湖面只映着点点星光。程青岚举起手机,想拍下远处的大雁塔。就在此时,俞执白忽然从身后俯下身,几乎半环抱着她,伸手替她调整角度,低声说:“这样拍,才是最好看的。”
程青岚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那一刻,他们靠得极近,她几乎能听到他心脏的律动。夜风带着凉意,但他身上却散发着洗衣粉混合着淡淡阳光的清新气息,呼吸洒在她耳畔,灼得她心口发烫。
她僵住了,手指微微颤抖,屏幕里的大雁塔成了一片模糊的光。她下意识往前闪开,像被烫到一样。而俞执白只是淡淡一笑,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戏谑与温柔。
那笑容,落在黑夜里,胜过星光。
之后,他们没有再提起这段插曲,只是继续并肩前行。但程青岚清楚,那一瞬间,她心里的涟漪,已经再也无法平息。
那天夜已经深了,初春的北京依旧冷得像冬天。程青岚和俞执白从未名湖一路走回来,湖面漆黑无光,四下安静得仿佛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程青岚心里压抑着那份不可一世的心动,她知道,这种心动不该有,也不会有结果。于是,她试图麻痹自己。
她故作轻松地问:“其实你知道吗,我最羡慕的,就是你和你高中女朋友的感情。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你们现在还好吗?”
她一边问,一边在心底提醒自己,她是把他们当作“粉丝”眼里的理想情侣来问的,她不是在试探。她只是想借由听他谈起对别人的深情,来提醒自己放下。
可俞执白只是沉默了一下,淡淡回答:“不好说。”
这句“不好说”,后来成了他日后常常用来应付感情问题的固定说辞。但在那个深夜,这种模棱两可,反而像一颗小小的火种,点燃了程青岚的希望。他甚至补了一句,语气轻描淡写,却分明意味深长——他说,他和女朋友正处在一个快要分手,甚至已经提过分手的阶段。
这让程青岚心口猛然一紧。因为在她的印象里,从她的同桌、也就是俞执白的兄弟那里得知的消息并不是这样的。她明明听说,在高中毕业的暑假,他们还一起出去旅游过,关系仍旧亲密,甚至有过一些众人皆知的暧昧传闻。而她也知道,那女孩高考没考好,只去了一个普通的学校。按理说,他们的关系应该还好。可此刻,俞执白的“分手”说法,却让一切都变得暧昧而模糊。
程青岚没有追问。她只在心里喃喃:“也许,我还有机会?”
俞执白仿佛察觉了什么,话锋一转,忽然反问:“那你呢?你谈过恋爱吗?”
程青岚想都没想,直接摇头:“没有。”
这是实话。郑以晨带给她的,从来都是柏拉图式的暗恋,他们之间的心动、眼神、只言片语,远远多过任何实实在在的拥抱与牵手。她确实没有真正谈过恋爱。
他们就这样一路聊下去,从高中旧事聊到各自的青春,从少年的梦想聊到眼下的孤单。话题像是永远不会枯竭,哪怕是最琐碎的细节,都能被对方点亮。初春的夜风透着凉意,空气里还飘着细细的雨丝,可两个人仿佛全然没有察觉。雨点落在肩头,发丝被风轻轻拂乱,可在彼此的陪伴中,他们只觉得温暖。
俞执白推着单车,步伐不急不缓,始终与她并肩。他时不时低下头,用侧脸的笑意望她。昏黄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也把她的心悄悄拉紧。青岚第一次发现,原来同一个人,可以同时是青春里的偶像,又是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年。
他们聊了五六个小时,竟不知疲倦。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直到街道愈发空寂,酒店的大门灯光亮起时,他们才意识到已经走到了她下榻的地方。
程青岚停下脚步,嗓音轻得几乎要被雨声淹没:“那……我上去了。”
她转身走进酒店大堂,玻璃门上映出自己有些慌乱的背影。可她还是忍不住回头。
只见俞执白还站在原地,单手扶着自行车,仿佛忘了避雨,只静静望着她,目光一刻都没有移开。雨水顺着他额前的发丝滑落,他也没有在意。那一瞬间,她的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快得让她自己都有些害怕。
她努力克制着,告诉自己:不可以。他和前女友的关系还没真正说清,她绝不能被这份心动吞没。可克制像是一张薄纸,一触即碎。
果然,当她回到房间,还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千万不要为他心动”的时候,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是俞执白的消息——
“今天很高兴和你在一起。刚刚在路边看到草莓,你不是说过你很喜欢吃吗?看着就觉得很甜。要不要?我可以送过去。”
那一刻,她的脑子彻底空白。雨声隔着窗户淅沥不停,她却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她盯着屏幕良久,指尖颤抖,最后只能艰难地敲下:“谢谢,我不用了。”
可她心里清楚——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关心,而是某种近乎恋人的体贴。他记得她随口的喜好,细致到这种地步,还愿意在深夜冒雨为她停下脚步,甚至亲手送到她面前。
她的拒绝,不过是徒劳的掩饰。她早已彻底失守。
那天晚上第一次见面后,他们并没有真正散开。回到住处,信息还在继续,像夜风钻进缝隙,不停绕在心口。直到程青岚提醒自己要睡觉了,因为第二天还有活动,俞执白才慢慢停下。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他先发来一条消息:“要不咱们直接加微信吧。”
这种主动,明显不同于普通同学间的寒暄,更像是他刻意拉近彼此的距离。加了微信后,他发了一声轻快的“早安”,还附带一个笑脸。晚上又不忘说“晚安”。甚至,他把课表截图发给她,还在课表旁边标记了几段空闲时间:“大概这些时候我在,其他的也能调一调。”像是半认真半随意的邀请。
这些细节让程青岚心底起了涟漪。她忍不住想,也许这个男孩,真的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意思。更何况,他谈起女朋友时的那句“不好说”,听起来就像一段即将走到尽头的感情。他语气里的空白与游移,像是一种刻意留下的余地。所有碎片拼在一起,像是诱人的暗示。她明白,自己时间不多,项目快结束,明天就要飞回成都,再见他的机会几乎为零。于是,她想:是不是该在离开前,主动出击一次?
傍晚,她鼓足勇气拨通电话。那头的铃声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俞执白的声音清亮:“喂?”
她声音有些发虚,尽力装作随意:“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他干脆答道。
心口顿时凉了一半,她差点想挂掉电话。但还是笨拙地补了一句:“我本来想请你吃干锅的……一个人吃不完。”话音落下,自己都觉得拙劣,好像故意找借口。
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后传来一声低笑,温暖得像日光溶进夜色:“你明天就走了嘛。没关系,我还能再吃一次。走吧,今天见。”
就是这一句,把她原本的失落一下子填满。
约在晚上七点。她以为他会骑着那辆酷酷的死飞,没想到远远就看到他推来一辆带后座的普通单车。程青岚的心口忽然紧了一下。等他笑着招手说“上来吧”,她才慢吞吞走过去,像是在对抗着全世界的紧张。
坐上后座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准备过这种亲近。风声还没起,她的心跳就已经快到要溢出来。她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既不敢真的环住他的腰,又怕就这样空着手太僵硬。犹豫了几秒,她只好把手轻轻放在车座的边缘,指尖几乎是虚虚地悬着,像是抓住一点空气。
单车刚一颠簸,她差点失去平衡,俞执白立刻偏过头,笑意里带着调侃:“再这样我可真骑不稳了。”
她红着脸,慌慌张张地把手往前挪了一点点,却还是只敢轻轻碰到他外套的下摆,好像只要再往前,就是一条不敢跨越的界线。
“你得抱紧点啊。”他笑着,又往前蹬了一下,“
她咬着唇,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把手圈在他腰间,只是圈得很轻很轻,像怕被他察觉一样。可就是这样轻若无物的动作,她却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快跳出来。风一吹过,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第一次和男孩子有这样的距离。
俞执白察觉到她的动作,没回头,只是声音里压着笑:“你看,你这样才算是坐稳了。”
她听着他若有若无的笑意,羞得更不敢说话,只能把下巴抵在围巾边,任风把脸吹得发烫。那一刻,夜色漫长,校园灯火点点,她第一次觉得,单车也能像童话里写的那样,摇晃着载走一个人的整个青春心事。
风在夜里呼呼作响,程青岚感受到单车起伏的节奏。他经过减速带时故意放慢,还回头确认:“没吓到你吧?”她忙摇头。他伸手替她把外套领口往上折,挡住灌进的风:“成都的姑娘怕冷吗?在北京要学会照顾自己。”
T大的校道在夜色里被拉得很长,车铃叮当,像一首不经意的情歌。那一刻,她觉得这一生所有关于“校园爱情”的幻想都成真了。
他们绕了一圈,最后去了台湾餐厅。那时已经七八点,她激动得胃口全无,只点了一份简单的套餐。俞执白看着她,眉眼里带着点笑:“就这?小心一会儿饿得睡不着。”
“够了。”她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一个人吃不多。”
他没争,直接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再来一份蔬菜沙拉,还有一杯红豆沙奶茶。”
菜端上来时,她愣住了。第一次,有人这样在她说“不用”之后,还坚持替她准备。
“怕你饿。”他把沙拉推到她面前,笑意轻松,“要是吃不完,我们一起分。奶茶是我最喜欢的口味,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先尝一口,不好喝我再给你换。”
她捧着奶茶,指尖贴着杯壁的温度,忽然觉得像是拿住了他的心意。
饭桌间的空气慢慢暧昧起来。俞执白忽然问:“你是不是有很多人追?”
“没有啊。”她笑。
“骗人。”他挑眉,眼神打量着她,“那就是你要求太高了。是不是眼光很挑?”
她忍不住笑,却心里一颤——为什么他要打听这些?
他低声补了一句:“做你男朋友的人,一定会很幸福吧。”
这句话让她心跳乱了拍。
为了缓和,她提起一个小往事:“其实我当年一直想找你要签名,可没敢开口。”
“你当时就该来呀。”他笑,眼里亮光闪动,“我当然会答应。不光签名——说不定我们关系会更好。”
“关系更好”的几个字落下,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故意停顿。她的脸微微发烫,只好低头吸一口奶茶。红豆沙的甜顺势涌进心口。
他顺手替她抽出一张纸巾,指了指她唇角:“这儿有点酱。”然后自然地把套餐里她不喜欢的配菜夹到自己碗里:“这个我来解决。”小动作一连串,阳光、体贴,又带着若有若无的暧昧。
吃完饭,他看了看表,略带犹豫,又抬眼对上她:“待会儿我有个会议。”停了一下,笑得温和,“不过其实……我还挺想和你再待一会儿。”
他顿了顿,轻声问:“你要不要先去看表演?或者就在附近等我?等我结束,再送你回去。”
话说得很克制,意思却再明显不过。夜风吹过,他站在灯下,侧脸柔和,仿佛把暧昧推到了极致,又像在无声地告诉她——“别走,我想你再多留一会儿。”
她几乎脱口而出,心跳快得像要冲出来:“那我当然愿意先去看表演呀。T大百年校庆,这么难得的机会。”
他望着她,唇角若有若无地弯起,眼神里藏着她看不透的光。像是已经料到她会这么答,却仍旧装作随口:“正好,数学学院今晚就在大礼堂。我先送你过去。等差不多散场了,你要是还没走,就发个消息,我过来接你。”
她点头,佯装镇定,心底却暗暗回答:我当然不会走,我一定会等你回来。
大礼堂像一座阶梯教室,从下到上灯火铺开,节目在舞台中央流转。她却只能把一点点注意力分给舞台,其余的,全落在那只安静的手机屏幕上。她一次次点亮,又一次次失落。信号差得让她怀疑,连空气都在跟她作对。
正恍惚间,一道极轻的声音在耳侧唤起:“青岚。”
她猛地转头。俞执白正蹲在她身旁的阶梯上,仰望她,眼神专注而温柔,像是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他压低声音,仿佛只为她说:“找了你一圈。这里看得清楚吗?”
周围的掌声与笑声在一瞬间退到极远处,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静音,只留下他与她。那一刻,她甚至闻见他衣领间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干净、明亮,像是他的少年气息。她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孤零零坐在角落里的观众,而是被认真放在心上的某个人。
演出结束,他果然守信,推着那辆单车在门口等。风吹得她发丝散乱,她这一次没有再装作若无其事,而是轻轻挽住了他的腰。起初她只敢碰一下布料,可在车子颠簸时,终究还是忍不住更紧地抱住他。夜风裹着路灯的光,影子在地面被拉长,像一幅画,而她的心脏快得几乎要炸开。幸福来得不真实,像梦境,却又有分明的温度。
宿舍门口,两人都沉默。谁都没说“晚安”,空气里满是无法言说的眷恋。只要开口,就好像会让这份温柔的氛围碎掉。
第二天一早,她在手机震动中醒来。俞执白的信息安安静静躺在那里:“起了吗?今天要飞吧。上飞机前记得说一声,落地了也告诉我。”
看到的第一眼,她还告诉自己:这大概只是出于礼貌吧。他对每个人都这样,细致、客气,不是真的特别关心。她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要误会,不要太天真。
可事实却一点点推翻了她的设想。
过安检,他发来一句:“顺利吗?”
登机前,又贴心补一句:“别忘了关飞行模式。”
落地刚有信号,手机就亮起:“到了吗?顺不顺利?”
她回复“在回家的路上”,他再回:“注意安全,早点休息。”
这些细微的嘱咐像是一根看不见的线,从早到晚将她轻轻缠住,不放手。
这样的关心,她从未从别人那里得到过。它不像客套的寒暄,更像一种自然的在意。她忽然想哭,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幻觉——她高中三年里只能远远仰望的人,如今竟以这样细腻的姿态,走进她的生活,像是恋人一般。
其实,这三年她一直把暗恋当作秘密保存着。对她而言,暗恋的意义是:就算得不到你,我也想告诉你;就算你会拒绝我,这件事也应该有一个结局。可是,他这些天的举动让她彻底乱了阵脚:为什么每天早安晚安?为什么把课表发给她?为什么要像恋人一样问她的行程?这到底是心意,还是只是善意?
她去问姐姐。姐姐冷冷一笑:“异地,不现实。你要是真喜欢,就直接表白,让他拒绝你,你就死心。”
这句话像一鞭子,推着她走到悬崖边。
那天晚上九点多,宿舍阳台的风吹得手机在掌心发烫。她手心全是汗,还是一字一字打下去:
“其实……我高中三年都很喜欢你。一直没敢说。也许我们并没有结果,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就算你要拒绝我,也没关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发送”的那一刻,她仿佛纵身跳下深海。
几乎立刻,屏幕亮起——
“我现在有点激动,谢谢你告诉我。能不能给我几分钟冷静一下,再好好回复你?”
她盯着那行字,眼眶酸热,心却轻得像羽毛,仿佛要被风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