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是科室的手术日,温煦上的是晚班,主要负责给病人抽血、做心电图、量体温、化药、发药和辅助中班干些杂活。
傍晚,在一阵忙乱过后,终于有了坐下来喘口气的机会,许晓安接完手术回到护士站的时候温煦已经坐在电脑前专心致志地处理医嘱了,她往温煦身旁的长板凳上一坐,就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嘴里嘟囔着,“真是黑色星期一,又是令人身心俱疲的一个夜晚,你说我当初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干这行?”
“我也想知道。”温煦的双眼仍注视着电脑屏幕上的医嘱,食指不断点击着鼠标,随口附和她。
“我这提灯女神还不知道要当多久。”说罢,她伸手拍了拍温煦的肩膀,示意她看自己,“看我。”
温煦闻言转头看向她,发现许晓安正在无实物表演南丁格尔提灯的动作,禁不住笑了,她随即比了个砸东西的手势,“你也可以是铁锤女士。”
“这个称呼我喜欢。”许晓安满意地笑了,模仿着温煦刚刚的动作,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温煦宠溺地看着她,叹了口气,提醒道,“正经点儿,赶紧写交班,不然待会你又要下不了班了。”
许晓安自觉扫兴地撇了撇嘴,转过身去,耸拉着脑袋开始写起了交班,接下来护士站除了偶尔响起的呼叫铃声外,就只剩下敲打键盘和点击鼠标的声音了。
“我吃好了,你们俩谁先去吃饭吧?”同事袁晓晓从隔壁的小房间开门出来,手里拿着装了剩菜的塑料饭盒往隔壁房间的垃圾桶走去。
“你先去吃吧,我还不饿。”温煦示意许晓安先去吃饭,自己则起身拿了PDA准备去病房发放餐后药。
“对了,桌上有50床送的水果,白班的人给我们留了些。”袁晓晓一边洗手一边不忘出声提醒道。
听袁晓晓提到50床,温煦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了苏木的眉眼,她走着走着,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有笑意在嘴角蔓延开来。
温煦走进苏老爷子的病房时,一眼就看见了老爷子床头端坐着的女人,微卷的乌黑长发随意披散着,一身黑色修身连衣裙映衬出她的肌肤格外白皙,远看给人一种优雅从容的感觉,但细看五官却又娇艳妩媚地如同盛开的玫瑰,眼角隐隐透露出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她静静注视着正低头喝汤的老爷子,眼底尽是笑意。
“阿公,叫什么名字?”温煦走至老爷子床旁,同时不忘将老爷子的药从药车里取出来。
听见温煦的声音,老爷子停下喝汤的动作,抬起了头,一边报着自己的名字一边将佩戴着手腕带的手伸到温煦目前,很自然地与她寒暄了起来,“小温护士,你今天是上晚班吗?”
“算是半个晚班吧。”她想了想后应道,核对好信息后将口服药递给老爷子,“阿婆又给你煲汤喝了?”
碗里的汤正冒着热气,温煦被这浓郁的香味吸引,忍不住仔细看了看,是猪肚鸡汤,汤汁奶白,看得出是花费了心思的。
“不是老婆子煲的,是苏木他妈妈。”老爷爷乐呵呵地答道,不忘向温煦介绍起了床头坐着的女人,“这是苏木他妈妈。”
说罢,老爷子又将视线转向温煦,向女人介绍道,“这是小温护士。”
女人的目光柔和,嘴角含笑,向温煦礼节性地点了点头,温煦在接收到对方友好的信号后轻轻一笑,双眼弯成月牙,眸中笑意明显。
向两人礼貌性地告了别,温煦走出病房时在门口恰巧碰到往里走的苏木,她抬头望向他,眼里的笑意还没散尽,当他们的视线交汇时,温煦仿佛在苏木的眼中看到了无数星光在闪烁,她愣了下,但又很快拉回了飘远的思绪,“下班了?”
“嗯。我来看爷爷。”他点头,眼底波光流转。
“你先进。”她将口服药车往一旁靠了靠,自己也微微侧了侧身,示意苏木先进来。
“谢谢。”他浅笑回应,进了门。
“不客气。”她低垂了眼眸,推着口服药车便径直往护士站走去,只留苏木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她逐渐消失在走廊的身影,随即浅然一笑。
温煦回到护士站刚坐下没多久,袁晓晓也提着体温篮回来了,她将手里的体温篮放回原处后便拿着体温单坐到了温煦身旁的座位上开始输起了体温,“你要不要先去吃晚饭?前面50床的孙子又送了奶茶和蛋糕过来。”
袁晓晓无意间又提起了苏木,这让温煦回想起自己在病房门口和苏木的对视,她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烫,随后这热度慢慢蔓延到了双耳,她抿了抿唇,“我再过会儿吃。”,接着状似随意地顺着袁晓晓的话问道,“刚刚送的?”
“你刚去病房发药不久他送过来的。”
温煦没再说话,只专注于手头还没处理完的医嘱,脸上未散的余热却揭露了方才她的一阵慌乱。
等到许晓安吃完饭出来的时候,温煦手头的活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她洗了手走进隔壁的小房间,桌面上摆着两个打包袋,她打开看了看,正好是四人份的量,从袋子里拿了杯常温的杨枝甘露出来,插上吸管喝了两口,才有了种“久旱逢甘露”的感觉,天知道这样闷热的天气碰到这种高强度的班她都快要渴死了。
当打开晚饭的塑料盖时,温煦才发现食堂阿姨送过来的面早就已经坨了,她将就着吃了两口,只觉得味同嚼蜡,无奈地叹了口气,却突然想起苏木送来的蛋糕,她又将视线转向一旁的打包袋,思考了片刻后,还是顶着发胖的罪恶感将袋子里的那盒海盐奥利奥薄脆盒子蛋糕拿了出来,蛋糕表面铺满了黄油薄脆和巧克力翠珠,内陷是满满当当的奥利奥饼干碎,搭配着绵密的咸奶油和松软的蛋糕体,仅仅一口就让温煦的心情瞬间大好,她瞬间就将那碗坨了的面带给她的郁闷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