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川

    上元节街道。

    谢怀瑾想起一年前周知许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再出现在秋嘉言面前。

    结果才短短一年,他就又收不住自己的脏心思,暗戳戳又往秋嘉言眼前凑合。

    上元节人山人海,如果不是他特意跟着,又怎么这么巧,在一家名不经传的小摊贩前遇到。

    周知许要知道谢怀瑾的想法,一定要大呼冤枉。

    事实上,还真就这样巧。

    今晚他的皇帝舅舅李稷携后妃和重臣在宣德门与百姓一起共过上元节。

    他和他的母亲李姝晴,也在宣德门观灯和赏戏。

    李稷十岁的七公主昕柔,吵闹着到下面的街巷里玩。李姝晴便叫他带着表妹下去游玩,叮嘱他,千万不要让七公主离开他的视线,每次上元节都是人贩子最活跃的时候,他点头示意知道了,便陪着昕柔去玩了。

    昕柔这也要看看,那也要摸摸,买了好些东西。走到西华门大街,她也被猜字谜的声音吸引,又看到了彩头,吵着要这个鹅黄迎春花荷包,让周知许帮他猜谜,抢彩头。

    到了猜字谜的摊子前他才看见秋嘉言和谢怀瑾的身影,男子身着白色圆领袍衫,手牵着粉衣女子,二人脸上皆洋溢着幸福的笑,是让人艳羡的一对璧人。

    谢怀瑾在听出他的声音后,就带着秋嘉言离开了。

    见二人离开的背影,周知许落寞的低下头。这一年,他刻意没有想起秋嘉言,不停给自己找事做,但他对秋嘉言的喜欢丝毫没有减退。

    他第一次见到秋嘉言是在两年前他母亲举办的马球会上。

    男子和女子各一队比拼,但一众人中她十分突出,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她。

    当时秋嘉言身穿黑色骑装,英气逼人,一马当先,驰骤如神,姿态轻盈。他第一次看见马球技术如此之好的女子,在球场上指挥得当,很快将男队打的落花流水。

    烈日当头,周知许想他可能是中暑了,脑子混沌,心里一阵阵泛起涟漪。

    这是他十九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子,很不幸,后来他得知了她就是大理寺少卿秋照野的独女秋嘉言,也是和他好友早有婚约的女子。

    他也曾有不甘的情绪,但道德上强烈的谴责感,让他不得已又要求自己忘记秋嘉言,最后他只是想看看秋嘉言,他觉得这样做可能被谢怀瑾发现,也觉得自己这样做很变态,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到底还是被谢怀瑾发现了,他向谢怀瑾承诺以后离秋嘉言远远的,他也想要议亲,用一段新的感情来忘记旧的感情,但都不了了之。

    如今在上元节又遇到了秋嘉言,他确实对她爱意未消,但更想她过得幸福。

    上元节很快就过去了。

    谢怀瑾在这段时间里又对秋嘉言说小心一些心怀不轨的男人。

    秋嘉言觉得好笑,谢怀瑾怕是又想起周知许对她有意的事了。

    秋嘉言并不觉得周知许这样的皇亲国戚会爱上她这样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她在京城里的一种贵女里也不起眼,她喜欢读兵书、练武术,和时下上京贵女主流喜欢的诗词歌赋大不一样,宴会上很少冒头。她在蹴鞠和马球上倒是出彩,只不过,蹴鞠场和马球会上各家女郎们都是妙龄翘楚,也不乏有大族的女儿,怎么周知许单单就看上她了。

    退一步讲,就算他真的是喜欢,他单方面的喜欢又能持续多久呢,更何况他这等身份,身边定不缺女子环绕,因此秋嘉言觉得谢怀瑾的担心实在是有些好笑,但为了让他放下心来,她也说会离周知许远些的。

    出了正月,谢桉就和长子谢怀棠去了延洲。

    晋朝西北国土原来接壤的是周国,周国横在在了晋与西夏之间。但西夏当今的国主张思恒野心勃勃,在八年前侵略了周国,至此晋朝整个西北部分都暴露在了西夏面前。

    当初周国战事不利,是向大晋求过救援的,许多大臣都曾上书李稷劝他派兵驰援周国,力保大晋西北安稳。

    可惜的是自从前宰相韩庭去世后,司马斌登上了政治舞台中心。司马斌其人,奸猾狡诈,惯会拍人马屁,韩庭任宰相,严整官风,百官都谨言慎行,司马斌这等行径的小人自然不得重用。直到韩庭去世,吴闫海成为宰相,他虽然为人正直,也颇有才干,但手腕不够,治下不严,底下逐渐生出了些别有用心的人。司马斌也就着这股歪风,一路扶摇直上,直至得见天颜,后来吴闫海致士,司马斌便任尚书左仆射兼中书侍郎,成为新一任宰相。

    当今天子李稷,软弱无能,遇事犹豫不决,又贪图享乐。因韩庭是他父皇李雍留下的辅国大臣,历经三朝,积威已久,又是李稷从小的老师,十分严厉,他对韩庭自带三份怕,故而十分听韩庭的建议。韩庭不在,李稷也不是有才能的皇帝,政事上感到力不从心,逐渐觉得内心苦闷。

    就在这个时候,司马斌出现了,他很会哄李稷开心,时时开解李稷,李稷得此人如得知音,李稷不停提拔司马斌,司马斌手中的权利越来越大,司马斌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因谢桉时任尚书右丞兼左谏议大夫,也很得李稷重用,司马斌拉拢谢桉无果后,开始打压谢桉。秋照野是谢桉提拔的,被视为谢桉的党羽,也因此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待了十余年,任凭如何有功,都不再有任何晋升。

    在朝廷上盛行歪风邪气,贪污腐败严重之时,周国前来请求援助,朝廷上下吵成一片,司马斌一派主张让周国和西夏打的你死我活,我大晋坐收渔翁之利,又说今年蝗灾严重,全国上下粮食不足,赈灾支出大量银两,我朝也没有余力支援周国。

    谢桉对他说的这些话内心里直骂“狗屁不通”。西夏国主张思恒的野心天下谁人不知,张思恒好战、善战,与他奉行中庸之道的父亲不同,他一上位就大行改革,政通人和,国力史无前例的强盛,之后他开始不断骚扰周国,周国是小国,一直背靠晋朝,晋朝强大也无人对周国有什么想法。但这次西夏来势汹汹,一年时间,周国三分之一的国土丧失,西夏如此厉害,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但司马斌竟全然不顾大晋未来,只贪图眼前的富贵和安稳,屡次向皇上谏言,不需理会周国的请援书。

    朝内争执不休,没想到才过了半年,周国覆灭,西夏版图扩张,西北境线危。谢桉整日忧心忡忡,生怕西夏不知何时突然咬上来,和李稷与司马斌整日沉迷歌舞酒乐完全不同。

    谢桉如今例行来西北巡视,任永兴军路都部署司事兼任延州知府,他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大事要发生了。延州城内。

    “谢大人,会川城有急信传来。”谢桉的副将张宏说道。

    谢桉接过信,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会州主帅万信江来信,西夏二十万大军压境,占领了水泉堡,正在围攻会川城,会川城若陷,整个会州就不保了。

    与此同时,大晋上京也收到了西北战报,于朝内争吵不休。

    “陛下,臣以为应尽快遣兵援会川,火速从秦州、熙州两地调骑兵五万驰援,会州如今是万太尉带领镇戎军镇守,万太尉虽身经百战智勇无双,但西夏二十万大军临境,我军只有三万,人数差距悬殊,不尽快调兵,怕是会州不包啊!”御史大夫韩青于朝会上进谏道。

    李稷思忖片刻,觉得韩青说的有理,正要按照韩青提议下旨,有一道高呼的声音打断:“陛下不可!”

    众臣只听司马斌高声反驳道:“陛下,虽西夏二十万大军,我朝三万大军,但未尝没有致胜的余地,我朝兵强马壮,铁骑精而雄,又有火器猛火油柜,猛火油柜杀伤力极强,非人力可挡,我朝的城墙皆坚不可摧,守城之战就算西夏再来二十万大军也不会是我国对手,万太尉自秦凤路从军以来,作战无数,屡战屡胜,如今万太尉坐镇,西夏仅跳梁小丑而已。再者,从秦州、熙州调兵,那粮饷何在?去岁洪州水患,前年梓州地震,连年灾祸国库空虚,粮饷不足,赋税上调,百姓已苦不堪言,如再要调兵,可谓是对百姓雪上加霜。”

    李稷觉得司马斌说地也有道理,这两方他并不知道听谁的好了,都各有各的道理。他更偏向司马斌之言,但韩青说地也有些道理,李稷犹豫起来。

    司马斌见李稷犹豫,迟迟不肯下决断,继续劝道:“陛下您登基以来英明神武,励精图治,恩泽天下,上苍感怀您的功德,必会护佑我国千秋万代,西夏不足为惧矣。”

    李稷听到此话大悦:“司马爱卿所言极是,大晋国力雄厚,岂是他小小西夏可以撼动的,这次就给西夏一个教训,用三万人大败其二十万人,让他见识见识大晋国威!”

    韩青等人一听急忙跪下:“陛下不可啊,陛下三思!猛火油柜制作和操作都很难,数量有限,还易受天气影响,射程只有五六米,守城之战,只要敌方将我国的火力耗尽,便再无所畏惧了,陛下,还应从邻城调兵啊!”

    但李稷却摆摆手:“韩爱卿不必多言,朕意已决,让万信江保卫会川,夺回水泉堡,只许胜不许败!”

    韩青继续说道:“陛下,西夏国主张思恒觊觎我朝已久,此次他来势汹汹,必有阴谋,若不妥善处置,必成大祸!”

    户部侍郎赵阳紧跟着说:“韩大人,您这样说是在诅咒我大晋吗?”

    韩青听赵阳给他扣这样大的帽子赶紧跪下,澄清道:“陛下,臣绝无此意,但请陛下三思!”

    李稷不耐烦道:“韩爱卿,你是在质疑朕的决定吗?”

    韩青俯首道:“臣不敢!”

    李稷从龙椅上起身道:“那今日就到此为止,会川之事就按司马爱卿所言去办。”

    下了朝,司马斌一行人得意洋洋地从韩青身边走过,韩青气的脸都发青却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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