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嘉言走后的第二天,谢怀瑾也随陈世奇从上京出发,谢怀瑾也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但他期待地并没有发生,秋嘉言早他一天就走了,。
陈世奇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东城门走过,长公主李姝晴坐在曹门大街的一家酒楼里往陈世奇的方向看去,良久出声道;“这上京城是时候该热闹起来了。”
陈世奇此时骑着战马,看向两边带着殷切目光的百姓,想起来了前几日去找长公主一事,心中感慨着长公主果真是为国为民,心怀大义。
自从延州消息传回朝,李稷召集大臣开了个朝会后,陈世奇就十分焦虑,他害怕陛下真的又听司马斌之言,和西夏议和,他向陛下进言的折子都像石沉大海一样,皇上又对他避之不见,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前线战事刻不容缓,这样一日日拖下去,若是延误了军机又该如何是好。他的好友谢桉病重,他也觉得事有蹊跷,谢桉一向身子康健,为官将近三十载,历经两朝天子,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怎么会突然发了急病,就算真的是病了,他更请皇上速派宫中御医前往延州为谢桉诊治,这时间是真耽误不得,急得他嘴角都燎起了火泡。
就在他急得团团转之时,他府中的一个幕僚任京禾向他进言道:“大人,何不向长公主求助呢?”
陈世奇脑子里忽的白光一闪,是啊,何不向长公主求助呢。
长公主李姝晴是先皇李雍最受宠的孩子。李雍专宠中宫皇后封瑶,后宫空虚,只另有两个妃子,长子李稷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同为封瑶所出的李姝晴更是得李雍喜爱,是他最小又是唯一的女儿,李雍对李姝晴的偏爱是天下尽知,小公主一出生便被封为永寿公主,食邑万户,同亲王等级,并大赦天下,普天同庆,李雍给小公主起名李姝晴就是希望李姝晴这一生都做一个明媚向上的少女。
李雍亲自教导李姝晴诗书骑射,李姝晴是所有孩子中最像李雍的,李雍宠爱李姝晴到了在文德殿处理政事时也时时带着李姝晴。李姝晴一日日长大,也不负李雍期待长成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公主,偶尔对朝事发表的看法也颇有见地,骑射俱佳,不像她的哥哥李稷是个酒囊饭袋,有不少老臣都在惋惜着为何小公主不是皇子,若是皇子则大晋下一代的国力将更上一层楼,但是可惜了。
眼见小公主李姝晴的风头越来越盛,隐隐盖过了太子李稷,不知怎地,李雍突然下旨将李姝晴许配给了杞县县令周峩,周峩是边陲小镇的寒门学子,勉强考取了进士,为官七年碌碌无为,年已三十,原配妻子早逝,无儿无女,若说哪里配的上公主,只能说他长相颇为英俊了,举朝震惊,公主如今才十四,大晋女子十八九岁嫁人都不算晚,有许多舍不得女儿的人家都留女儿到二十才嫁,公主十四,还小,又颇为受宠,皇上怎么如此着急就嫁公主呢,嫁便嫁了,大晋朝好儿郎遍地,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年已三十的鳏夫啊,但不管如何,公主还是在十五岁的时候嫁给了和她并不相配的周峩,婚事极为盛大,但感受不到小公主的一点欣喜。伴君如伴虎,就是亲闺女皇帝说翻脸也翻脸众人感叹道。
公主嫁给周峩后住在开封她的公主府邸,公主渐渐消失在世人的视线里,只有在大典上才能瞧见小公主一脸娴静的站在角落。
公主再次高调出现在世人眼中,是在李雍驾崩之后的第三年,她的驸马李峩去世,她带着孕肚在灵堂前跪了三天三夜也不起身,后来是被太后封瑶强行拉起身,公主与驸马的夫妻之情被排成了无数话本,在民间风靡一时,驸马去世,公主去佛堂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祈福,并为已故的丈夫积德累善,希望他在阴曹地府也可以过得好,向她的皇帝哥哥李稷提议实施居养法,在各州设立居养院,由州府建立救济机构,收留无家可归贫民,李稷感怀妹妹一片孝心便也同意了,公主发起募捐,让王公贵族、富贵商人为贫民、难民等建造居养院,自己也花掉了公主府的大部分家财,民间公主的风评极好,有人给公主修了苗,还称公主为女菩萨。长公主和李稷的关系也很好,兄妹情深,李稷对李姝晴向来是赏赐不断,对李姝晴唯一的孩子周如许也是偏宠偏爱,不时将周如许叫到皇宫中玩耍。
陈世奇想到这儿,觉得若是由长公主劝导李稷不失为一个好主意,长公主最近也在救济从西北逃来的难民,若是同长公主好好言明利害,没准真能行得通。
他想明白后一刻也没耽误,立马去了长公主府。
陈世奇到了长公主府后,长公主府的仆人一路恭恭敬敬地把他迎到了书房,他只等了一小会儿长公主便出现了。
李姝晴招呼陈世奇坐下,陈世奇迫不及待地禀明来意道:“长公主,臣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李姝晴不语,示意陈世奇继续说下去,陈世奇继续说道:“长公主,如今西夏举兵进犯西北,陛下迟迟不肯下决断,并且有意议和,但议和是万万不可啊,只能助长西夏嚣张气焰,臣此次前来就是想恳请长公主进宫去劝劝陛下,让陛下回心转意啊。”
李姝晴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道:“陈大人,此事本宫也有所耳闻,若是为此事,陈大人何须亲自前来,便是派人来传个话,本宫也当义不容辞立刻进宫去找皇兄,只是本宫不知自己是否真的能劝动皇兄,就怕到时候让大人失望。”
陈世奇从椅子上站起来,躬身回道:“无论成功与否,但请长公主一试,此乃为我大晋千秋万代,长公主大德。”
李姝晴赶忙绕过书案扶起陈世奇:“陈大人言重了,不说本宫是否能说动皇兄,这天下本来也是我李家的天下,这本就是本宫的分内之事,陈大人不必如此。”
陈世奇从前只听闻长公主贤德,与长公主并未有过接触,但百闻不如一见,心中对长公主好感倍增。
陈世奇这边回了家,李姝晴那里已经进了宫,没多时,传出了陛下下旨命他为永兴军路经略安抚使,带兵接管谢桉的一切事宜,他心中的大石头可算是落了地。
收回思绪,陈世奇心道,要加紧赶路,尽快到延州看情况如何。
秋嘉言提前一天出发,晚上在白沙镇歇脚,天蒙蒙亮就出发赶路了。
赶了十几天路,眼看着就要出京畿路了,秋嘉言打算在丹水镇歇息一晚。
丹水镇是丹河水运的重要节点,又在武当山附近,聚集了各路江湖人士,丹水镇的人鱼龙混杂,各个道上的人都有,消息活泛。
秋嘉言为了安全,找了一个当地最大的客栈丹水客栈留宿。
这次去西北是秋嘉言第一次单独赶路,但从小和父亲从南方到上京赶过路,还有过印象,加上自己的师父又是江湖人,给他讲过不少自己的见闻,这一路秋嘉言也依着父亲和师父的经验小心行事,京畿路没有匪盗治安极好,倒是没让她遇见什么糟心的事,但越远离上京越靠近西北就越要谨慎。
秋嘉言解下佩刀,坐在丹水客栈的大堂,店小二招呼着她点菜:“这位客官,您要点什么,熏鸡、素骨头面、蝴蝶面、烧菜、煎茄子是小店特色,店里还有黄酒、白酒、糯米酒,您看您要来点什么?”
秋嘉言道:“点半只熏鸡,一碗素骨头面,再来一盘煎茄子,再来个糯米酒吧。”
小二回道:“好嘞。”
菜上的很快,小二举着托盘,从后厨端菜向秋嘉言走来,就在这时,有一个身穿蓝衣的扎着小辫的小男孩突然跑到了小二面前,小二怕冲撞了贵客避闪不及,托盘一歪,素骨头面全洒到了外面。
小二身旁的一桌有一中年男子赶忙起身,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家小孩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而小二自知办砸了事也赶忙将剩下的菜端到秋嘉言面前,赔罪道:“客官,太对不住了,您看您这面,小的也不是故意的,您看······”
秋嘉言接过小二的话头:“无妨,再给我上一碗吧。”
小二漏出谄媚的笑:“好嘞,好嘞,谢谢您!”
那中年男子一脸抱歉地说道:“这碗面钱我出了,当赔罪了。”
又拉出蓝衣小孩道:“灿儿,快给哥哥们道歉。”
蓝衣小孩深知刚才闯了祸,害怕被责骂,躲在中年男子身后露出个小脑袋奶声奶气道:“是灿儿刚才不对,灿儿给哥哥们道歉。”
秋嘉言和小二都不是什么小心眼之人,孩子犯错情有可原,大人态度也很好,也就不追究什么,笑了笑表示不碍事。
秋嘉言经过这样一闹,才注意到和她隔了两桌的客人带了两个小孩,一男一女,一个穿粉衣一个穿蓝衣,蓝衣小童刚才犯了错,耷拉着脸在一旁沉默着,粉衣童女见他不高兴,就一个劲儿的在蓝衣小童旁边说着什么,还做了一个鬼脸,蓝衣小孩可算是一扫阴霾,笑了出来。
秋嘉言坐在大堂的角落里,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大堂里人来人往,吵闹声一浪盖过一浪,已经接连赶路十几天的秋嘉言身体早已经疲惫不堪,又瞧见这一幕,有些被她刻意藏起的情感止不住地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