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囊囊肉夹馍

    叶食记诚然已经关门了,但门上挂了一个小包裹。

    两人当即过去取下那小包袱,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两三个油纸袋包着的馍,以及两三个竹筒,两三条打湿了的布巾。

    “叶掌柜这是为我们准备的?叶掌柜真心善!”曹县尉当下恨不得给叶龄音举大旗!

    宋镧接过竹筒,也弯了弯唇角。

    挺机灵。

    竹筒还是温的,打开便有一股清新酸甜的果香味传来,是乌梅汤,宋镧喝了一口,温暖酸甜的液体通过口腔流进胃里,抽痛的胃立时缓解了不少。

    “将军,快尝尝这个馍,太香了!”

    曹县尉早就饥饿难耐,打开油纸包就是狠狠一大口,夜色下没怎么看,起初以为就是个馍,吃了一口才发现,这馍鼓囊囊的,里面竟塞满了卤肉,还搭配了红红绿绿的青红椒丁和香菜,吃起来荤香四溢,肥而不腻。

    宋镧闻言也拿起一只油纸包,打开后借着月光看了看,果然是一个鼓鼓的馍,里面的配菜都把馍撑裂开了,酱棕色的卤肉丁在月光下泛着油润的色泽,肥肉部分更是晶莹剔透,一看就很软糯。

    宋镧看完,也咬了一大口。

    不同于曹县尉的馍,他这个馍却是酥脆的,一口咬下去可以听见明显脆生生的咔嚓声,咬过外面一层脆皮,内里却还是宣软的,里面的卤肉香软爆汁,酱香浓郁。

    两人互相蹲的不远,曹县尉也听到宋镧这边发出的咔哧咔哧声,勾着头瞅了两眼,感动道:

    “叶掌柜人真好!居然做了不一样的!”

    宋镧咬着肉夹馍的动作微微停了停,随口似的问:“她人好吗?”

    “她不好吗?叶娘子心灵手巧会做那么多吃的,还能想到我和将军没吃饭,特意给做了宵夜,多好的姑娘啊!”曹县尉感叹着说完,低头朝着肉夹馍又是一大口。

    里面的卤肉太香了,辛辣的青椒和香菜也搭配得恰到好处,连吃数口都感觉不到丝毫肥腻,反而越吃越上头。

    “唉,就是这叶食记开的着实有点偏,每次来吃还得穿街走巷,若是开在主街,以叶娘子的聪慧和能力,十间叶食记都不够食客挤!”

    宋镧微不可闻嗯了一声。

    那倒是。

    “可惜啊,叶娘子就是脸上有些小斑点,不然定是个漂亮的大美人儿,不过有这么点残缺也无碍,叶娘子在我心里就是顶顶好。”曹县尉双眼发亮道。

    宋镧瞟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最后一个饼更不同前两个,是油煎过的,里面塞的也不是卤肉,而是金黄色的肉丁,还有翠绿清爽的黄瓜丝和生菜,馍两边还抹了暗红的辣酱,隐隐约约可见白色的芝麻和孜然粉,整个透着一种很好吃的色泽。

    可饼就尴尬的只剩一个了。

    曹县尉觉得,宋将军是堂堂一个将军,三军表率,什么世面没见过,断然不会和他抢吃的,而且还是抢一个小小青阳镇,一个小小食肆小小民女做的吃食。

    可曹县尉想错了,宋镧抢了,不仅抢了,还特别护食地连一口都没分给他,那样子,那眼神,曹县尉简直都没眼看。

    还有,您老吃就吃吧,那炫耀的眼神又是几个意思……

    最后一滴乌梅汤也喝完了,曹县尉才不舍的放下竹筒,拿起包裹里的布巾擦手,擦着擦着他忽然想起什么,惊恐地看向宋镧,“将军,我们刚刚吃饭前好像没擦手吧,我……我好像还摸了死者的牌位。”

    不仅如此,他后来还进了密室确认了死者身份!

    宋镧亦拿起包裹里最后一个布巾,擦了擦递给曹县尉,“不是我们,是你。”

    曹县尉望着手里两条布巾,又看了眼空了的包袱,一整个呆滞住了。

    西坊是一处贫民居住的所在。

    马夫易老三家更是破旧得很,在一众还算规整的房子里显得那么扎眼。

    “就是这家,易老三的老爹老娘早故,他的婆娘也死了四五年了,家里就两个孩子和他,这家宅没有婆娘打理,时间长了就这样……”

    曹县尉说着,推了推有点朽了的院门,里面已经栅上了,不过透过门缝可以看见里面还亮着灯,他又拍了拍木门。

    没一会儿,里面跑出来一个少年,为他们起了门栓。

    来的少年正是易老三的大儿子易明。

    易明一见是曹县尉,眼里顿时升起一层水气。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曹县尉发现了一丝不对劲,赶紧问道。

    “家里刚刚进贼了。”易明红着眼眶,哽咽道:“人已经跑了,不过没丢东西,只是宽弟想抓他没抓住还被推了一把,白天好不容易包好的伤又流血了。”

    曹县尉拍拍他的肩膀,几人进了堂屋。

    不得不说,没有女主人照料的家真的十分明显,堂屋本就不大,周遭堆满了杂物,墙上挂着一些晒干的咸菜,中间的桌上摆着各种瓶瓶罐罐,一些是马夫被抓之前喝的酒罐,一些是易明刚刚翻找出来的药罐。

    易宽就坐在桌前,背靠着桌子,抬头看着屋顶,麻木地出神。

    他胸前的衣服上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迹。

    长长的好几条,可以看出是鞭痕。

    曹县尉叹了口气,赶紧招呼易明去脱掉易宽身上的衣服,他自己则从那堆瓶瓶罐罐里找金疮药。

    易宽依旧两眼直直地看着屋顶,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任由他哥哥脱衣服。

    不过上药的疼痛还是让他清醒了过来,他开始抗拒,越板着他,他越抗拒,曹县尉被他折腾地彻底没了耐性。

    宋镧接过他手里的金疮药,道:“我来吧。”

    好在这次,易宽没有再抗拒。

    他的胸前有三处鞭痕,后背上还有两处,宋镧拿干净布巾小心擦去伤口上的血,蘸取一些药膏,又轻又熟练地涂抹着。

    曹县尉瞪着眼:“小小子,你倔个什么劲,又不是我抓了你老子!别人上药行,我上药你就不接受!”

    易宽的眼里滴出豆大的眼泪。

    宋镧语气平静:“想哭就哭,不用憋着。”

    少年的眼泪落在渗血的伤口上,他轻轻颤抖了一下,眼底的情绪就又多了一层。

    他重又木然地望向屋顶,虽如此,眼泪依旧不争气地滑了下来。

    “活着好难……”

    他呢喃道。

    宋镧的手微微一顿。

    药上好了,纱布也换了新的,易明煎的药也好了,他一边看着弟弟喝药,一边对来人交代事情经过。

    原本他们俩已经睡下,可是易宽今日挨了打,医馆里的大夫给他开的药夜里也需服用,他就又起来去给弟弟煎药,只是没想到刚走到堂屋,就听到堂屋后的偏室有动静,他还没来得及进去看看怎么回事,里面的小偷就冲了出来,那人跑的很快,也很有力气,他和弟弟两个人也没能抓住,弟弟反而还被他推伤。

    宋镧和曹县尉一起来到偏室,果见里面凌乱不堪,东西掉了一地,光收拾估计都要收拾一两个时辰。

    易明指着柜子底下的一层,那层上了大锁,一般的东西很难砸开。

    “我们家的钱都在这里面,爹爹就是怕有人偷,才上了这么大的锁。”

    他打开锁,抽出抽屉,将钱拿出来给他们看。

    易老三确实是个能存钱的,存得着实不少,连月月领薪水的曹县尉看了眼睛都发直。

    “乖乖……养马很挣钱么,能存这么多?”

    易明坦然道:“我爹爹很会养马,以前闵老爷也很器重他,有时候还会让他帮着赶马车,给爹爹的月俸都比别人高……”

    宋镧从地上捡起一个糕点盒子,里面的糕点还剩两块,只是已经不新鲜了。

    他从里面捏起一块,举在眼前看了看,道:“除了钱,应该还有些吃的喝的吧。”

    “是的,有时候是吃的,有时候是玩的,吃的玩的爹爹每次都带回来给我们。”

    曹县尉也望了一眼满地的东西,确实有不少吃的玩的,不过大部分吃的都已吃完,就剩些木盒子,里面装了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

    宋镧又在墙角发现了一个小油纸袋,油纸袋上碎着一点馒头屑儿,并一些粉末状的东西。

    易明见宋镧在看那个小油纸袋,立即辩解道:“那是毒老鼠用的砒.霜,我爹爹不会用它来毒二姨娘,我爹爹不会杀人!”

    曹县尉凑上前交代案情:“仵作已经确定,二姨娘身体里的毒药确实是砒.霜,只是每次吃进去的数量少,才一直没有毒发,”他说完,又转了个折:“可是砒.霜这种东西,家家户户基本上都会买点用来毒耗子,闵府也有,实在不好从毒药上查。”

    宋镧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不再说其他。

    那小偷把屋里翻得很乱,与之相邻的堂屋却是相对齐整,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走之前,曹县尉仍旧担心地向两个孩子叮嘱道:“这小偷很可能是熟人,知道你家贵重的物品藏在哪,你们以后要小心些,每个屋最好都上把锁。”

    易明也心有余悸,闻言狠狠点头。

    出了马夫家后,宋镧对曹县尉道:“找个机灵点的盯着这里,那小偷可能还会来。”

    “您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绝不给您拖后腿。”

    宋镧看了他一眼:“你以前和易老三很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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