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见怀疑自己耳朵被药效烧坏了。
冷水还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西装革履,面容冷峻,说出来的话却荒谬得像午夜档的劣质言情剧。
“你说……什么?”她声音发飘,带着没缓过来的虚软和彻底的懵。
谢闻洲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自己似乎也对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感到一丝意外,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依旧锁着她,里面审视的意味更重了,像是在分析一个突如其来的异常数据,并且不打算推翻这个结论。
他箍在她腰间的手臂没有松开,反而因为她的怔愣又收紧了些许,那力道稳得惊人,完全支撑住了她发软的身体。隔着一层湿浴袍,他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地透过来,烫得她冰凉的皮肤微微发麻。
这种触感很陌生,但并不让人讨厌。甚至……有点奇怪的安全感。
“你被下药了。”他陈述,目光扫过她潮红未褪的脸颊和微微颤抖的小腿,“外面找你的人可能没走远。你现在出去,等于自投罗网。”
许星见抿紧唇。这点她当然知道。
“所以,”他继续,语气平直得像在讨论天气,内容却石破天惊,“跟我结婚。现在。这是目前最高效的解决方案。”
“高效?”许星见差点气笑了,药效让她有点压不住火气,“这位先生,我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结婚是过家家吗?你说结就结?”
“谢闻洲。”他报上名字,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似乎在观察她对这个名字的反应。
许星见脑子里过了一遍。京市里姓谢的……她心头猛地一跳。谢氏集团的那个谢?她抬眼重新打量他,是了,这种逼人的气势,的确不像普通人。但那又怎么样?
“谢先生,”她吸了口气,试图讲道理,“我很感谢你刚才没把我扔出去。但结婚太离谱了。你帮我叫个车,或者让我打个电话叫朋友来接,我会更感激你。”
谢闻洲却像是没听到她的拒绝。他的注意力似乎被别的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落在她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口,然后又移回她的眼睛。
“你的心跳很快。”他突然说。
许星见一噎:“废话!我被下了药,又差点被潜规则,刚刚还差点摔一跤,心跳能不快吗?”
“不是那种快。”谢闻洲否定得很快,他甚至微微倾身,靠近了些许。冷冽的雪松气息混着他身上极淡的烟草味笼罩下来。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探究的光芒,像个第一次发现新奇玩具的孩子,只不过这玩具是她的生理反应。
“是因为我碰你?”他问得直接又突兀。
许星见脸颊猛地一热,不知道是药效还是被这话激的。“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的意思是,”谢闻洲似乎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任何歧义,依旧用他那套冷静分析的语气,“我对你的触碰有生理反应。”
许星见:“……?”
他抬起自己另一只空着的手,放到眼前看了看,然后重新看向她,眼神里那丝罕见的困惑更加明显:“我的心跳,刚才超过了一百二。现在也没降下去。”
他顿了顿,像是在宣布一个重大科学发现:“这很不正常。我很少有心跳超过七十的时候。”
许星见彻底说不出话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用最严肃正经的表情,说着最匪夷所思的话。她一时竟分不清他是真的有病,还是在用一种极其高端的方式耍流氓。
药劲好像又有点上涌,脑袋晕乎乎的。她甩了甩头,试图保持清醒。
“所以,”她干巴巴地总结,“因为你碰我,你心跳快了,所以你就要跟我结婚?”
“这是一个需要弄清楚的变量。”谢闻洲点头,仿佛这是再合理不过的逻辑,“结婚是最方便近距离观察和确认这种异常反应是否具有持续性和特异性的方式。而且,能一次性解决你目前的麻烦。”
许星见张了张嘴,又闭上。她竟然有一瞬间觉得他这话有点道理?完了,这药肯定伤到脑子了。
“我……”她刚吐出一个字,套房外隐约又传来一点动静,像是有人在不甘心地徘徊。
谢闻洲显然也听到了。他眼神倏地冷了下去,那点探究的好奇消失了,又变回那个不容置喙的上位者。
“没时间讨论了。”他松开箍着她腰的手,但立刻转而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掌很大,轻易就圈住了她纤细的腕骨,温度依旧烫人。
“喂!你……”许星见想挣脱,但那点力气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谢闻洲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客厅里走,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快速拨了个号。
电话几乎是秒接。
“老板?”
“立刻准备车。去民政局。”他语速很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但没有任何疑问:“是。需要准备什么材料?”
“我的证件在老地方。至于她的……”谢闻洲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一脸震惊的许星见,目光落在她湿漉漉的头发和裹紧的浴袍上,眉头又蹙了一下,“……先找套她能穿的衣服过来。速度。”
他挂了电话,松开她的手腕,却依旧用身体挡在她和门口之间,断绝了她任何逃跑的可能。
许星见看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写满了“这事就这么定了”的脸,一股荒谬感直冲头顶。
“谢闻洲!你这是绑架!强买强卖!”她气得声音都抖了。
谢闻洲垂眸看着她,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后非常认真地回答:“法律上,绑架需要非法拘禁。领证是合法行为。至于强买强卖,”他顿了顿,“你可以开个价。除了结婚证,其他条件随你提。”
许星见:“……”
她第一次遇到这种逻辑自洽到让人无从反驳的疯子。
很快,套房门外传来两声恭敬的敲门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看起来像助理的男人低着头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衣物袋和一个文件袋,目不斜视地递给谢闻洲。
“老板,衣服按您吩咐找了。您的证件。”
谢闻洲接过,把衣物袋塞到许星见怀里:“换上。”
许星见抱着那袋质地柔软昂贵的衣服,看着面前这两个明显不打算给她第二种选择的男人,又听到外面可能还没离开的李姐和王总……
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猛地涌了上来。
查清妈妈的死因,她需要钱,需要势,需要摆脱李美芳和那垃圾公司的控制。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权势滔天,而且……好像脑子确实有点不正常,但目前为止,除了言辞惊人和强行拉她去结婚之外,并没有真的伤害她。
甚至,他那句“其他条件随你提”,听起来不像假的。
赌一把。反正也不会比落在王总手里更糟。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看向谢闻洲,脸上那点愤怒和慌乱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静的决绝。
“好。”她说,“我跟你去领证。”
谢闻洲看着她突然转变的态度,眼神微动。
许星见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继续道:“但就像你说的,除了结婚证,其他条件随我提。我要一份详细的婚前协议,现在就要拟。我的条件,有点多。”
谢闻洲看着她瞬间亮起来的、带着某种算计和锋芒的眼睛,那里面的慌乱和软弱被彻底压了下去。他感觉到自己左胸腔里,那个平时安静得过分的器官,又一次重重地、清晰地撞击了一下。
咚。
异常清晰。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味,点了下头。
“可以。你换衣服。我让律师准备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