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是简单的白色丝质衬衫和一条剪裁利落的黑色长裤，尺码意外地合身，面料贴着皮肤的感觉舒适。许星见快速擦干头发，用手指粗略梳理了几下，看着镜子里那个褪去狼狈、显露出几分清冷轮廓的自己，深吸一口气。

    推开门出去时，谢闻洲正站在客厅中央打电话，语气简洁冰冷，像是在下达指令。那个助理垂手立在一旁。

    听见动静，谢闻洲转过头。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那审视的意味依旧在，但似乎稍微淡了些许。他对着电话那头最后说了句“发到我邮箱”便结束了通话。

    “协议草拟好了，路上看。”他言简意赅，朝门口示意了一下。

    助理立刻上前拉开门，侧身让到一边。

    许星见没动，伸出手：“手机能还我吗？我得确认一下我的人身安全是否有保障。”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明显的嘲讽。

    谢闻洲瞥了她一眼，从西装内袋里拿出她的手机递过去。

    许星见立刻解锁，飞快地给一个加密号码发了条简短的信息：「临时有事，安全，勿念。」然后迅速删除了记录。做完这一切，她才把手机收进口袋，抬了抬下巴：“走吧。”

    下楼，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门口。助理拉开后座车门，谢闻洲先一步坐了进去。许星见顿了顿，弯腰跟上。

    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和他身上一样的冷冽雪松调香氛。谢闻洲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亮着，是一份条款清晰的婚前协议。

    “看第五条和第七条。”他说。

    许星见接过，快速浏览。协议非常公事公办，财产分割、债务独立都列得明明白白。她重点看向他指出的部分。

    第五条：婚姻存续期间，乙方（许星见）享有甲方（谢闻洲）名下一切资源的使用权，包括但不限于商业、人脉、信息渠道，甲方需无条件提供支持。

    第七条：若乙方提出终止婚姻关系，甲方需即刻同意，并按照本协议约定进行财产分割，不得以任何形式刁难或拖延。

    许星见的心稍稍落定一点。至少白纸黑字，他看起来没打算坑她。

    “再加一条，”她抬头，目光锐利，“婚姻期间，双方互不干涉私人事务及情感生活，除非一方主动提及。我需要绝对的个人空间。”

    谢闻洲看着她，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什么，快得抓不住。他点头：“可以。加在补充条款。”

    他拿过平板，手指飞快地操作了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她。新的条款已经加了进去。

    许星见确认无误，刚要说话，车已经缓缓停下。

    民政局到了。

    工作日临近中午，没什么人。谢闻洲的助理早已安排好一切，他们直接从特殊通道进去，拍照，填表，流程快得像是按了加速键。

    工作人员大概没见过表情这么诡异的来领证的新人。男的俊女的靓，但一个冷得像来开并购会议，一个平静得像来银行办业务。

    直到最后那个红底合照环节。

    摄影师隔着镜头指挥：“两位靠近一点……对，先生，表情可以稍微柔和一点吗？小姐，笑一笑比较好……”

    许星见能感觉到身边男人的僵硬。她忽然侧过头，看向他紧绷的侧脸轮廓，嘴角慢慢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那不是她平时在镜头前练了千百遍的、毫无破绽的甜美假笑，而是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冰层下流动的暗涌。

    她抬起手，不是挽他手臂，而是轻轻拽了一下他西装的袖口，力道很轻。

    谢闻洲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垂眸看她。

    许星见迎着他不解的目光，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进他耳里：“谢先生，以后请多指教了。”

    咔嚓。

    快门声落下。

    照片定格。画面里，男人依旧没什么笑容，眉宇间却似乎少了几分冷硬，深邃的目光落在身旁女人的脸上，带着一种专注的探究。而女人微微侧头看着他，眼睫微弯，唇角上扬，那笑容里掺杂着些许锋芒、妥协和一点孤注一掷的坦然。

    怎么看，都不太像一对正常的恩爱新人。

    但红本本还是很快地、热乎乎地递到了他们手里。

    走出民政局，午后的阳光有点刺眼。许星见捏着手里那个小红本，感觉像捏着一块烫手的山芋，有点不真实的恍惚。

    谢闻洲站在她旁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那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的烫金字样，眉头微蹙着，像是在研究什么重大项目的合同附件。

    助理悄无声息地出现，低声询问：“老板，接下来……”

    谢闻洲合上结婚证，抬眼看许星见，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调子：“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收拾东西。”

    许星见一愣：“收拾东西？”

    “协议第五条，资源包括住所。”谢闻洲说得理所当然，“你现在的住处不安全。我在云顶公寓有套房子，平时空着，密码和指纹稍后录给你。”

    许星见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云顶公寓，京市有名的顶级豪宅，安保级别一流，狗仔绝对混不进去。确实比她现在租的那个老破小安全得多，也方便她后续做事。

    “好。”她没多犹豫，报了个地址。

    车再次无声地行驶起来。

    许星见靠窗坐着，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手里还攥着那本结婚证。她需要谢闻洲的势，需要他妻子的身份当护身符和敲门砖，但没打算真和他上演什么先婚后爱的戏码。互不干涉，最好。

    她正想着，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名字——李美芳。

    许星见眼神瞬间冷了下去。药效还没完全散尽的身体泛起一丝生理性的恶心。

    她没接，直接按了静音，屏幕很快暗下去，但下一秒又顽固地亮起来。

    旁边的谢闻洲视线扫过她的手机屏幕，又落到她瞬间绷紧的侧脸上。

    “需要处理吗？”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许星见扯了扯嘴角，刚要说话，她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是一条新推送的娱乐新闻标题，加粗的黑字格外刺眼——

    「资源咖许星见夜会投资人王总疑遭退货？酒店狼狈照曝光！或彻底遭公司弃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