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的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就有一名年轻的男记者挤到前面，将手中的录音笔递到温紫元跟前。
“温小姐，林觉为什么没有出现？他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今天是他的个人展，他才是这次画展的重要人物。他不出来画展能顺利开幕吗？”
男记者胸前的证件牌上写着：沪江新闻，记者刘松。沪江新闻是一个拥有千万级粉丝量的线上新闻直播频道，24小时不间断播报和推送各种突发事件和社会热点，拥有不小的影响力。
这些记者可不是吃素的，徐婉看了温紫元一眼。温紫元能应付得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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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婉这样隆重正式地向媒体介绍温紫元，根本不是客套。她有自己的盘算。
如果林觉的画展真的被取消，她的团队半年的努力打了水漂。后续还面临一大堆麻烦和赔偿问题。光想想楼下的记者和那些赞助商，徐婉就焦头烂额。
她的口碑和职业生涯不能毁在这里。
在确定林觉这个项目之前，她早就里里外外做了详尽的调查。这个年轻人社会关系简单，读书的时候是个穷学生，靠奖学金维持生活。平日里性格孤僻，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姐姐在外地老家。
半年之前，林觉帮人画画，偶遇纪氏集团的千金。正好纪家二小姐那段时间正在筹备画廊，一时兴起，当即拍板签了一批作品。
纪石画廊这半年来是沪市艺术圈里的最大笑料。人人都知道纪氏集团新总裁一上位就豪掷千金，为妹妹开了一个画廊。开业以来员工就一个啥也不懂的老大爷，纪家二小姐满世界飞，连画廊什么样子都没看过。徐婉让助理去查过，据说纪石画廊一直没有交易，没有活动，林觉的画一直到上周末才有人收购。
这哪是专业画廊，合着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打发时间的小玩意。
李奇在电话里始终没有明确透露暂停画展的原因。整件事透着诡异，出于对艺术品收藏的敏锐直觉，徐婉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林觉有才华，不缺天赋，缺运气。他的画里透着一股韧劲，徐婉第一次看到林觉就觉得他身上隐隐有一种旁人没有的东西，那是一种未知的不确定感与爆发力。是真正的艺术创作所需要的。
徐婉在欧洲看过很多伟大的画作。在这行待的越久她越明白，很多伟大的作品背后，除了有天赋的画家以外，还需要一些独特的天时地利人和的机缘。本来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遇不到的机缘。
谁能想到机会就这么来了？
温紫元这个名字，是上周助理做报告的时候她才知道。不过是纪家二小姐在国外的狐朋狗友，顶多是个摆设。徐婉没放在心上。
但今天亲眼所见，这个女孩初看少不经事，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老练和沉着。话不多，每一句都说到点子上。
徐婉的内心某个地方蠢蠢欲动。干她这行的，谁不想亲手推出一位天才画家？
她已经想到了下一个项目：偏执自闭的年轻画家和他的美少女经纪人。
想到这里，徐婉激动的觉得左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发烫。
二十年前她赌过一次，如果这次的预感没错，她觉得自己还能再赢一把。
这次，她得到的将会比上一次更多。
当然这些心思徐婉半点都不会透露。她只是轻描淡写地提起，去跟那些小记者们见个面，打声招呼就好。
她是个专业的职业经理人。想是一回事，真正行不行，还得看这小丫头的本事。
徐婉巴不得拿楼下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记者试试温紫元的斤两。不说那些虚的，光是纪石画廊总监的身份，就足以帮她把所有的麻烦和大部分风险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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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松问出了大家的疑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漂亮女生是林觉的经纪人？还是纪石画廊的艺术总监？
怕不是个花瓶吧？
温紫元不喜欢成为焦点，但是也不会怯场。来之前在车上，她和杨岸有一番简短的对话。下车前，她将一头长发挽了起来，让自己看起来正式一些，这时候果然派上了用场。
她没急着开口，噙着一抹笑。
瞬间被一群人被围得水泄不通，她长长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颤颤地挡住闪亮的双眸。
一动一静之间，离她最近的几个人不由得屏住呼吸。所有人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她，等她开口。
这一幕也被正举着设备进行线上直播的现场记者实时发布到了网上。
有工作人员从后方递过来一个话筒。温紫元稳稳地接过来，笑眯眯地感谢徐婉，感谢组织方，感谢记者和所有的朋友们。她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轻轻地，接着话锋一转，进入正题。
“林觉先生是非常有个性和天赋的青年艺术家，他本人非常期待在开幕式上带着作品与诸位见面。作为林觉先生亲自指定的代理人，我非常乐意在这里与大家分享林觉先生和画展的一切信息。”
“林觉自己怎么没出来？”
“作为这次画展的重头戏，林觉希望保持神秘感，等会开幕的时候他会第一时间与大家见面。这也是画展的一个环节，还请大家理解。”
她不紧不慢地说完，环视一圈，定定地看着刚刚提问的刘松。
刘松被她盯得恍惚了一下，一时想不起来该怎么继续提问。
第一回合攻防完美结束。
“温小姐，这次画展结束后，林觉的作品会全部被纪石画廊收藏吗？”另一个平台的新闻老大哥抓紧时机，提了一个问题。
“我认为林觉的作品每一件都非常用心，欢迎大家来画展看看。林觉希望通过他的画让大家认识他，懂他。感受真实的自己与世界。”
“温小姐，您对极限运动有兴趣吗？下周沪市和北市有一场滑板交流活动，届时您是否会去参加？”
这个问题与画展毫不相干，是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记者问的，现场发出几声笑声。
温紫元面不改色：“跨界交流，艺术与一切体育运动都可以联动，我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
现场响起了掌声。
这个回答将之前的紧张和猜疑一扫而光，工作人员快速重新布置好现场，大家进入正常的媒体见面会流程。
记者们不断提问，温紫元一一拆解。
与此同时，线上正在实时同步直播。
几个平台上在线人数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几百人，瞬间暴增到几万。
温紫元出现后，在线人数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冲到几百万。
“滑板少女再度出现，身份跌破眼镜…”
弹幕上涌现无数评论。
【小姐姐是真的吗？好美！】
【隔壁横店走错片场了？哈哈~】
【天啊，她真的是那个滑板2160选手，羡慕嫉妒~】
【美少女横空出世，二次元爆肝支持一万点！！！】
【等着我！我要去给小姐姐送奶茶】
【人比画美系列～～～】
【别人家的姐姐～～～】
【我我我我，是我家的~】
【原地出道吧！】
助理悄悄靠近。弯下腰告诉徐婉发布会上了即时热搜，温紫元关注度最高。
徐婉仰头大笑，她要的就是话题度，这是她回头跟李奇交涉的底气。转头凑到温紫元耳边窃窃私语：“五千万在线，十个热搜，数字还在攀升。妥了。”
这一温馨的画面被记者们用特写发上平台，顿时线上又掀起一波热点讨论。
温紫元也在笑，婉然之间，目光却一如之前的淡然。迅速攀升的数据与她无关，现场的热烈也困不住她。她的视线，穿过一众记者，落在一直安静站在远处的杨岸身上。虽然他戴着墨镜，但她知道他肯定关注着这场媒体见面会。
果然，他笑了笑，朝她竖起大拇指。
温紫元没什么表情，迅速收回视线，好像只是随意一撇。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杨岸笑嘻嘻的，无视就无视吧，他无所谓。
事情进展顺利。摘下墨镜，他随手塞进胸前的衬衫口袋里，大步流星地离开现场。
画展和林觉都不是他所关心的。
这盘局，背后的猎手各有千秋。就好像围棋里的落子，不到时候谁都不轻易出手。
温紫元是他的最佳诱饵。
温紫元火了，林觉就火了。
林觉一火，整盘棋就盘活了。
媒体见面会进入尾声，大厅里突然响起钢琴弹奏的声音。穿着素雅的白色长裙的演奏者流畅地拂过琴键，“咚咚咚~~~”，
每个节奏都精巧地落在杨岸每一次抬腿，落地的步伐上。
这是战鼓声起，是鼓点渐密。
该是玩家们走上前台的时候了。
兰台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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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展顺利开幕。
林觉在整十点开始的开幕式上准时出现，他的确如之前宣传的那样非常内向，总是低着头，几乎不说话。但是很配合他身边那位经纪人。短暂的互动之后，林觉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林觉上了五个热搜，仅次于温紫元，仅仅半天时间，就在微博上捕获了百万粉丝。
虽然李奇在电话里说领导对于画展开幕大为火光，但当徐婉抬出纪石画廊和纪氏集团后，双方心照不宣地结束电话。这事总算暂时遮掩过去了。
徐婉松了口气。走的时候，徐婉对温紫元热情多了。亲自安排自己的助理开着她的车把温紫元送回去。临上车还拉着温紫元的手，依依不舍，说期待下次见面。
徐婉一看就很满意。
光与影总是同时出现，温紫元却头痛的很。
温紫元耐着性子在画展呆了一个小时，心早就飞了。
一方面是她真的头痛。
另一方面，是她收到一条微信。
纪衡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