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

    雪若见过几位账房,确觉有两位可用,便让他们凭她看出来账目里的不对之处,去各铺子对账,又让江管家将写好的信送去驿站,往西北送去。

    信中借乡间小儿淹蚁穴之事提醒肃都之事,又提到夜里做梦,梦到敌军入侵,哥哥被困肃都城,让他多加小心,想来以哥哥的睿智,能有所警醒。

    信送出后,雪若换了衣服,往族叔金明山家去,金明山的父亲和她的祖父是亲兄弟,金明山在族中排行第二,因此雪若唤他二叔。

    上月在忙祖母安葬之事,另有打理店铺的杂事,更有寻找刺客的事,以致二叔多次遣信来邀,她都没空,到现在才去拜访族亲。

    除了二叔,其他几位族亲也是要拜访的,她记得父亲前世与陵川族亲多有书信往来,想来其中亦有可查之处。

    到了二叔家,二叔二婶和堂妹已在堂前等着了,下了马车进了屋,她忙拜两位长辈,二婶赵瑜上前来扶起她,笑道:“哎哟快起快起。”

    雪若坐下,笑意盈盈道:“二叔二婶请见谅,雪若才忙好祖母的后事,这么晚才来拜访您二位。”

    “这是哪的话,老伯母的后事自然是第一要紧的事,你是个极好的孩子,扶灵回乡给你祖母守灵,族人都夸你有孝心。”金明山笑呵呵的。

    “这是我该做的。二叔,我回陵川前父亲托我给您带了把好琴,说是他在古玩店好不容易淘到的,您琴弹得好,所以让我带给您。”

    松露抱着琴上前,金家的家仆接过琴,今明山更是喜笑颜开:“难为你父亲记挂了。”

    赵瑜一直观察着雪若,见她气质沉静,容貌更是鲜妍清丽,令人见之忘俗,说话又得体,喜欢得恨不得拉到自己身边来。

    “哎呀老爷,你瞧这侄女儿,若不是亲眼见了,谁和我说她是咱们金家的女儿,我可是万万不信的。”赵瑜笑着,将身边站着的金洛芝推到身前来,“芝儿,快跟你姐姐见礼。”

    金洛芝容貌秀丽,眉细唇薄,行动之间亦是规规矩矩,她抬头看了眼雪若,不知怎的羞红了脸,行了个礼:“姐姐,我是洛芝。”

    雪若忙站起来去牵她的手,将自己手上的珊瑚镯子褪下来一个套到金洛芝手腕上,笑着说:“这珊瑚镯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有一对儿,这支送给妹妹,妹妹可不要嫌弃东西不好。”

    金洛芝看了眼母亲神色,便笑着收下了。

    而后又聊起京中和陵川两地的见闻,便到了晌午。

    厅中上了餐食,众人围桌而坐,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少年,着绿色锦服,瞧着和金明山有几分像,雪若猜他便是堂哥金决,果然听婶母赵瑜说:“雪若,这是你堂哥,刚下学回来。决儿,这是你妹妹雪若。”

    “堂哥。”雪若站起来,两人目光对视,金决红了脸,雪若心下觉得这两兄妹倒是一个性子,颇觉有趣。

    “妹妹回来陵川一切可都适应?”金决说起话来倒是很有哥哥的样子。

    雪若笑着点头:“都好呢,我很适应。”

    几人安静用饭,饭后喝茶时,雪若问金明山:“二叔最近可有信要给父亲,我这正有封信想托人送到上京去给父亲,若您要去信给父亲,还烦您一同送去。”

    “我近来倒没有,你父亲公务繁忙,我只在年节时给他去信,不过你可以问问你四叔,他倒是经常跟你父亲有书信往来。”

    雪若点头,心中记下此事。

    金明山在县衙担任主簿,吃了饭便去上衙了。雪若和赵瑜说了会儿话,又同金洛芝顽了会儿,和她约好过几天还要来,便回了自家。

    回到家,县上全安镖局的林镖头林方已等候许久,雪若忙请他到后院去,林方见四下无闲杂人等,便说:“金小姐,你要找的那人找到了。”

    雪若抓紧衣角,心跳得极快:“那人在何处?你见着他了?”

    “见着了,那人是陵川县下沅头村的猎户,叫李平,常年住在山里,所以熟悉他的人不多,前两天刚从外地回来。”

    “可是方脸小眼,额上有一颗痦子?”

    “正是,我亲眼跟他找过照面。”林方说,“不过有件事很奇怪,小姐,除了您,还有另外的人也在找他,我也是听当地村民说的,有几个人一直来村里寻他,问他回来了没。”

    雪若皱眉,心中觉得那伙人约莫是礼王的人,陵川属于南省下辖的一个小县城,而南省省城端阳一带正是礼王的封地。

    此事若她猜得不错,应当是礼王指使,毕竟事发后得到好处的是礼王一党,就是不知父亲在此事中是什么角色。

    那在陵川为礼王做事的人又是谁,是否也知晓刺客回村之事,事不宜迟,她得亲眼见这个刺客一面,她对刺客好歹有过救命之情,也许见面能问出些什么。

    雪若坐上马车,林方在前带路,天黑时才到沅头村附近。

    雪若下了马车,以免惊扰村民,带着松露准备和林方从村外步行上山。

    天色已经暗下来,山里的情形也看不太清了,山路又难走,雪若的衣衫已被划破,手上也多了几道伤口,但她一声不响,跟着林方慢慢往上爬。

    林方是县里开镖局的,全安镖局不算很大的镖局,加上他也只有三个镖师,平日只接得到运货去其他县的单子,勉强糊口。

    雪若让人查过,全安镖局是林方的爷爷开的,传到他这一代,没出过什么差错,四下邻里也都说他是踏实肯干的人。

    她试过林方一次,刻意让他运送金银珠宝到省城店铺,在里面多放了一些银子,运送文书上却没有这笔钱。林方将货送到后,把多出来的银子退还给她,一分不差。

    他不为钱所动,家庭人口又简单,雪若便放心让他去找这个刺客。

    雪若气喘吁吁往山上爬,松露跟在后面觉得自己累得心快跳出来了,自从金府遭刺客那晚后,她就觉得小姐变了,回乡之后,更是不一样了,现在竟然半夜来爬山。

    林方忽然停下来,转身对雪若做个噤声的手势,雪若立即停下不动,仔细听起前方的动静。

    细听之下,确实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雪若见林方手脚并用往前爬了几步,忽地跳起来,往前一扑,似是扑到了什么东西,然后雪若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什么人!”

    雪若往前跑了几步,月光下看见那人模糊的脸,正是她放走的刺客李平。

    “李平!”林方还压着李平,雪若走到他身边蹲下,“你可还认得我?”

    李平抬头看她,登时脸色大变,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

    “你别怕,我若是要害你,当初何必放你出府!”雪若低喝道。

    “你们金家人过河拆桥,我再也不会信你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何曾害过你?又何必害你?”雪若惊疑不定。

    “你是没害我,可害我的正是金家人,你不也是金家人!虚情假意地放我走,结果我刚回陵川,你们就派人来杀人灭口!”李平怒道。

    雪若越听越迷惑,赶紧说:“你放心,我来找你不是为了杀你,若你想活,就好好跟我说清楚你的事,你若说清楚了,我便再放你一次!”

    李平听了这话稍稍冷静下来,见雪若让林方稍稍松开他,确无杀意,半信半疑道:“我是受你们金家人所雇,和几个兄弟去京城办事,到了京城才知道是做贼的差事,但我们几个身无分文,岂能就这么回来,只好硬着头皮潜进你家演一场戏,金家人说了,我们只需做做样子,被抓到后,他会保我们出来,给我们一大笔钱。谁知其他人都被杀了,就剩我一人被捉,那晚,你放走我后,我以为这就是他说的会保我,所以一路讨饭回了陵川,谁知昨日刚到,便听村民说这些时日总有人来寻我,我便留了个心眼,晚上躲在屋外,方才果然看见几个人提着刀进了我家,其中就有你们金家的人!”

    “你说的金家的人是谁?他为何让你潜入金府?”雪若听了他的话,心中疑窦丛生,若他说的话属实,是陵川金氏族人安排他进京上演这出刺客偷取罪证的戏,那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否和父亲有关?

    “我不知他是什么人,也不知他想干什么!我只知道他是你们金家的族人,以往在陵川你们金家有什么差事,都是他来跟我说的,别人都叫他金老七。我知道的就这些,可以放我走了吗!”

    雪若回过神来,略一沉思道:“你走吧,往后别回陵川,若是在外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托人来给我个信。松露,把银票给他。”

    雪若让松露把早就准备好的银票拿出来,说:“这里有三百两,足够你往后好好过日子了。若你想永无后顾之忧,不想被人随意杀害,凭你的本事去投军也是一条活路。那便去肃都找我兄长,他在军营里任总兵,我会写信给他,去不去是你的事。”

    李平接过银票,看了雪若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往黑暗中去了。

    雪若叹了口气,若他是因为金家才卷入此事,那这也算是一点补偿了。

    只是,刺客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前世的贪墨案又是怎么回事?

    李平今夜所说之事,她一定会追查到底。

    这一切和礼王脱不了干系,她要去端阳,探一探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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