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鹊被丢进柴房那一刻,肠子都悔青了。
她穿成的是庶女,是炮灰女配,哪里有资格去反驳嫡母说的话?
她就不该在被逼婚时和嫡母叫板。
不该在凌晨三点打开那本古早狗血小说。
更不该绑定什么穿书系统!
这下好了,穿过来就被逼婚,要去嫁给一个迟早会杀了她的反派。
柴房昏暗无光,墙上小窗阴风习习,凉得她打了个寒噤。宋鹊扣着门环拍动,尝试叫唤两声,试探外边还有没有人。
“有人在吗?”
“春桃在吗?小牛李呢?哎呀开开门呀!”
没人理她。
宋鹊装模作样抽泣几声,刻意带点泣音,哭喊起来。
“母亲我错了,放我出去吧!”
“母亲我再也不会忤逆您和爹爹了,母亲,母……呜……母亲这婚我结……”
还是没人理她。
【都说了你反抗不了剧情的。】
时下左右无人,一块蓝色电子屏悄悄从她身后飞出来。
这是宋鹊绑定的穿书系统,监督她严格走剧情。
【你注定要嫁给反派,成为男主的白月光,最后死于反派手下,激励男主前期爆发成长。】
【你干嘛非要逃离剧情控制呢?】
【现在你满意了?】
明明只是一块巴掌大的电子屏,屏幕上也显示不出表情,说话却有种小人得志的意味。
宋鹊冷哼一声。
随即又邪魅一笑。
【当然满意。】
系统顿时感觉不太对劲,电子屏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不该求自己带她出去吗?
但见宋鹊从裙子底下抽出一个火折子,拿在手上耍帅转了两圈,挑眉看它。
蓝色小电子屏浑身一震。
【你要干啥子?】
吓得它口音都出来了。
【你哪来的火折子啊?什么时候偷拿的?我怎么没发现?等等,你一个现代人怎么会用火折子?!】
宋鹊原先是娱乐记者,混迹在娱乐圈里,时常和剧组合作,跑剧组时就看见人家拍戏用过,就会了。
但现在她可不打算为系统解惑。
她不语,勾开盖子往地上一扔。
整个人又往地上一躺。
【系统,失火啦,走水啦,快把我救走啊,我不是重要女配吗?可不能死在这儿啊!死在这儿我还怎么激励男主成长啊?】
从未见过人世间险恶的蓝色小电子屏:【……】
它怎么就绑定了这么个无赖宿主!
柴房柴房,顾名思义,里边全是柴。
柴火柴火,顾名思义,木柴着火了。
火势很快蔓延开来,宋鹊见系统不回应,躺在火圈中心动也不动,大有躺平架势。
系统试图道德绑架她:【你良心不痛吗?这可是生你养你的府邸,这些木头可都是宋府的财产啊!】
【我才穿越过来没两天。我生在东风里,长在红旗下,良心一点也不痛。】
系统一噎,不死心又道:【万一殃及无辜,烧到其他人了呢?】
【我刚刚叫半天没人应呢。】
【……】
小小一块电子屏疯狂闪烁,它妥协了:【算你狠,你想我干什么?】
宋鹊抹了把脸上的烟灰,一个翻跟头起身,发号施令让系统生成一具假尸。
系统来不及感叹她猴一般的身姿,滋滋闪了两下,生成一具替身傀儡。
火势已经蔓延到窗纸,宋鹊丝毫不慌,掸了掸袖口的火星子,慢悠悠走到窗边,对着窗框缝隙一抠,两三下把整扇窗户拆了。
她对着系统微微一笑,看得小电子屏毛骨悚然,明明没有一具身体,却要起了鸡皮疙瘩。
这是在警告吧,是吧是吧,警告她随时能拆了它!
宋鹊翻身坐在窗台上,对系统招招手,小电子屏乖乖飞过来,扒在肩上。
她轻飘飘一跃,脚尖轻点地面稳稳落地,连裙摆都没沾多少灰。
拍了拍衣襟一身轻,她优哉游哉往城南走。
【你要去哪啊?】
【去凤仪楼应聘。】
作为一个事业心女强人,即便是穿越到古代她也要继续自己的事业。
凤仪楼在京城是个独树一帜的存在,说它是戏楼,却不止于唱戏。白日里有说书先生讲野史轶闻,把江湖恩怨讲得活灵活现;夜里有名角儿登台唱戏曲,连新编的带点讽刺意味的戏码都敢照演不误。
准备假死脱身前宋鹊就打听好了,那楼主从不管戏班排什么,只认观众爱不爱看。
三教九流汇集,名角儿的绯闻、戏班的竞争、观众的喜好流转不息,说是戏楼,倒更像个藏着人情世故和行业规则的“古代娱乐圈”。
宋鹊做娱乐记者那几年,靠公关思维帮明星化解过无数危机,凭直觉从蛛丝马迹里扒过独家猛料,对“流量密码”和“人心博弈”门儿清。
凤仪楼刚好能给她提供一个发展的平台。
【你不怕别人发现你吗?】小电子屏追在她长发后面问。
【没人能认出来。】
原主宋府四小姐本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外人少有人看清她的长相,这场“死遁”本就该天衣无缝。
申时的凤仪楼人声鼎沸,宋鹊刚到门口,就听见大堂的说书先生歇了场,茶客们正凑在一起聊得热络。
“听说了吗?宋府四小姐和那谢丞相的婚事,眼瞅着就要办了,宋府就走水了!”
“听说了听说了,就是那位被人骂‘奸佞权臣’的谢将时,听说朝堂上多少忠良都被他扳倒了,名声查得很!那宋家姑娘可真可怜呐。”穿短打的男人嗑着瓜子,声音敞亮,却能听出来几分幸灾乐祸。
旁的人问:“说不定就是不喜欢,一把火烧自焚呢?”
旁边穿长衫的书生赶紧摆手:“小声点!这话要是传到谢相耳里,小命都难保!”
“怕什么?我听宋府丫鬟说,四小姐先前就是宁死都不愿嫁!把自己锁在房里哭,说嫁谁都不能嫁那个祸国奸相,嫁过去怕是没好日子过……”
宋鹊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
大火的消息怎么就传开来了?
而且,她只是说了不嫁,又没骂人家是祸国奸相。
谁在乱造谣啊?
早已看完原著小说的她,逃婚只是为了活命,倘若没有剧情机制,或许她真的会考虑和反派在一起。
世人骂谢将时奸佞,骂他狠辣,不过是因为他铁了心要推变法,断了太多权贵的财路,动了太多旧臣的利益。反而那些被他“扳倒”的所谓“忠良”,半数多是结党营私的蛀虫。
宋鹊轻咳一声,径直走向挂着“寻管事助理”牌子的账房,还没敲门,就见个留山羊胡的老头拄着拐杖过来:“姑娘找谁?账房可不是随便进的。”
她摸出碎银往桌上一放。
“听说楼里缺个管调度、理杂事的?我想来试试。”
“你?”那山羊胡老头放下手上账簿,看了她好几眼,颇有些不信服。
他摆摆手:“小丫头片子还是早些回家吧。若是要当管事助理,得过三关。”
宋鹊坦然落座:“愿闻其详。”
“第一关,辨喜好。”
老人指着大堂说道:“楼下听书的多是贩夫走卒,楼上雅座坐的皆是达官显贵,怎么让两拨人都满意?”
宋鹊回答:“贩夫爱听江湖恩怨、快意恩仇,加段侠客除暴的情节;显贵好品风月人情、暗讽时局,在戏文里藏两句隐喻典故,各取所需。”
山羊胡刘管事一听,挑眉继续问:“第二关,解纠纷。昨日唱花旦的和唱老生的抢戏服,闹得差点罢演,你怎么平?”
宋鹊答道:“花旦要的是新绣的水袖出彩,老生争的是压轴场次体面。”
“这简单啊,”她笑了笑,“你给花旦加场午后小戏让她炫新衣服,再把老生的压轴戏排进贵人包场的晚宴,面子里子都给够。”
刘管事眼里皆是赞叹。
他敲敲桌子,“第三关,抓心意。最近有观众听腻了老戏,得编新本子,你有什么主意?”
宋鹊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迟迟不说话,故作玄虚,看得刘管事忍不住也上手摸摸自己的山羊胡。
“怎么,想不出来了?”他乐呵呵问。
“非也非也。”宋鹊晃晃食指摇头:“就编个《戏班秘闻》,把后台绣娘改戏服、学徒偷练嗓的趣事编进去,再加点观众眼熟的名角儿小习惯小动作,真假掺半才勾人。”
刘管事捻着胡须点头,刚摸出令牌,后堂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刘管事,上月新订的头面怎么碎了?”
一道清冷男声渐进。
宋鹊下意识抬头望去,浑身一僵。
屏风后转出个穿月白长衫的公子,长身如玉,颀长挺拔,墨发用羊脂玉簪束起,下颌如刻,眉眼冷冽如霜。
最让宋鹊心惊的,是那双眼睛。
孔雀蓝眸,全京城仅谢将时一人。
系统电子屏“唰”地弹出。
【主线剧情触发!目标谢将时,凤仪楼幕后楼主!】
宋鹊沉默了一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原文里可没说谢将时还有这重身份。】
那本古早狗血小说只说他是当朝丞相。
系统笑嘻嘻回答:【这是隐藏惊喜哦,宿主大大。】
蓝色小电子屏跑她眼前得意地左摇右晃,声音轻快地像是要翘起尾巴。
宋鹊捂住脸,在心里把系统骂了个狗血淋头。
合着她刚从火坑爬出来,直接跳进了这某种意义上的“前夫哥”的地盘?
死遁逃婚后去应聘,发现上司是结婚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