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凛天俯身用指腹抹去她的眼泪,她还往后躲,整个人贴着床壁,像受惊的兔子,生怕他吃了她。
“凡事求一个愿字,既然夫人如此不情愿,赵某不是那等逼迫女子就范的卑劣小人,不想行威逼胁迫之事,不过赵某为夫人寻来牛黄丸,救小娘子一命是事实,大夫说了牛黄丸价值万金,那夫人还一万两银子给赵某,赵某便放过夫人。”
闻青穗止住眼泪,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愿意放过她,莫不是有什么陷阱在等着她。
“宗主大人说的可是真的?当真?”
“自是真的,不过赵某需要夫人立字据,签字画押给赵某,不知夫人可愿意?”
生怕赵凛天反悔的闻青穗忙不迭点头道:“我愿意立字据,签字画押,定把这万两银子还给宗主大人。”
“嗯,跟赵某过来吧。”
闻青穗从床上下来,跟着赵凛天到书桌前,赵凛天开始铺纸,用镇纸压住纸面最上方,他示意她坐下时,她摇摇头说她不会写字。
这里的字跟现代的字有些许不同,为了不让他怀疑,她还是直接说自己不会写字比较好。
于是赵凛天自己坐在雕花红漆木椅上,先研磨,再拿一支狼毫提笔蘸墨,开始立字据。
“还请夫人告知赵某夫人的名字。”
“闻青穗,闻是耳闻目睹的闻,青是青出于蓝的青,穗是麦穗的穗。”
赵凛天提笔写字。
闻青穗站在一旁看着。
字据如下:立借字人闻青穗,今因救女儿请医购药,借赵凛天名下白银万两,言明每月至少偿还五两白银,需在三年内还清,若三年内尚未还清,欠下余银以一分起息,立借字人需连本带利一并还清,空口无凭,特立此据为证。
赵凛天先是签下自己的名字,再取出一个红印泥盒子,五指沾上印子,摁在字据上,随后他让她签下自己的名字。
“夫人总会写自己的名字吧,这个赵某不能替夫人代劳,免得到时候夫人不认,认为是赵某擅自替夫人签字。”
闻青穗接过狼毫,站在一旁在字据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刚写完,赵凛天取过狼毫,执起她的手摁在红印泥上,桎梏着她的手腕让她跟着摁下自己的手印。
一张字据不够,赵凛天如法炮制第二张,一式两份,等墨水干透后,一人一份。
“夫人,只有字据不行,夫人得押一贵重物品在赵某这里,夫人有何贵重物品可押在赵某这里?”
闻青穗哪有什么贵重物品,称得上贵重的只有女儿脚上的两支银镯,她犹豫时,赵凛天开口。
“赵某看夫人脖子上的那块玉佩成色不错,夫人取下玉佩,将玉佩押在赵某这里吧。”
闻青穗摸了摸戴在自己脖子上的玉佩,不是特别想将这块玉佩抵押在赵凛天这里,这是她身份的证明,她能不能找到家人可能要靠这块玉佩。
“夫人,赵某为寻牛黄丸,几乎翻遍整个河间城,这字据虽然立了,但夫人不认的话有可能只是废纸一张,夫人……”
赵凛天顿了顿,黑眸盯着她,继续说道:“夫人先前言而不信一回,赵某信不过夫人,夫人若是不愿把这块玉佩抵押在赵某这里的话,那夫人也可将小娘子抵押给赵某。”
玉佩跟女儿,闻青穗最后还是选择将玉佩解下,放置到赵凛天掌心中,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赵凛天气定神闲,仿佛早就料到她的选择,整个人胜券在握。
他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下颌角线条冷硬,眼神沉静而凌厉,傲气天成。
他把玩着她解下来的玉佩,那小小的玉佩在他掌心中显得格外小巧。
“夫人,你还想住在这府邸吗?夫人若是还想住在这里,赵某自然欢迎,夫人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倘若夫人不想住在这里,夫人也可另寻去处。”
待在这人身边总是危险的,这人身形魁梧高大,他真想做什么,她根本无力反抗,闻青穗想了想,回道:“宗主大人,我会尽快寻到住处,不在这里叨扰宗主大人。”
“随你。”
闻青穗见无事了,她不想跟他共处一室,于是说她回去看女儿醒了没有,转身离去。
赵凛天还坐在木椅上,手里握着夫人的玉佩,夫人刚解下玉佩时,这玉佩还带有夫人的体温。
他仔细查看这块玉佩,上面只雕着一个顾字,这是夫人夫君的姓氏吗?
顾?这姓氏说罕见也不至于,有许多人姓顾,比如在并州的顾氏百年大族。
“来人,去把卫将军叫过来。”
“诺。”
卫宏琦很快来到宗主所在的院子面见宗主,问宗主有何吩咐。
“看看,让刘永查一查河间城有没有一个叫闻青穗的女子,让他们翻他们户籍册,还有查一下河间有几户姓顾的人家,家住何处,家中有几户人口,将他们的信息通通呈上来给我。”
卫宏琦看到那张字据,不由看宗主一眼,夫人孤儿寡母,根本不可能在三年内偿还一万两,在这乱世中,普通人家一年可能赚不到一两银子,有些人可能吃不饱穿不暖,这一万两对普通人家是巨额数目,可能一辈子两辈子都偿还不了,更别说还有利息。
夫人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内宅富贵妇人,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还不了那么多银子,宗主完全是挖坑给夫人跳,夫人可能还没有察觉,就这样被宗主骗着立下字据。
“还有她若是离府,派人跟着她们,保护她们的人身安全,但不要被她们发现,也不要出手帮她们。”
夫人太过天真,没经过世间的苦,赵凛天便想让她在外面吃吃苦头,没有他的庇佑,夫人在这乱世中带着幼女哪可能生存下去,最后还是会求到他这边,到时候他不会那么好心放过夫人。
还有他想找到夫人的夫君,夫人显然还惦记着她的夫君,不管是谁,人死了还好,没死,他想杀之,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