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多久。”
叶恣脸上的笑意收了，她微微抬起头，语气很轻，“我不喜欢有人欺骗我。”
“对不起。”男人吓得腿抖，“就、从今天开始。”
从今天开始的范围那可大了，叶恣就是今天下的班。
“我下班的时候你在哪？”
男人乖乖伸手去指，叶恣想，确实好像是背光的地方。
“为什么躲我？”
“我、我以为你不想看到我。”
这倒是事实……也不全是。
叶恣的手忍不住扶着脖子，食指不断的敲击着。
她有点手痒，想练练散打。
“您别生气。”他又用敬词了，目光停留在她的食指上，像是看透了它的渴望。
“你还住在维纳斯？”
“是。”
“去换衣服，等我。”
男人眼睛徒然亮了，连低沉的声音都清亮不少。
“等会儿。”
男人笔直站定，近乎惶恐的接过不属于他的手机。
“自己录。”叶恣不得不盯着他，总觉得这男人抖成这样，下一秒她的手机就会意外死亡，没保险的那种。
这是癫痫吧这是，顶多算是癫得好看！
“您、您叫”在他的手机那一栏，名字的位置空置了。
“叶恣，口十叶，恣意的恣。”
叶恣拿回自己的手机，上面赫然是‘戚云’二字。
叶恣本欲转身就走，但生怕这人又堵她家门口，“我收拾好给你打电话，你不要穿的太正式了，我没衣服搭。”喜欢看是一回事，真要身边站个商务西装，她保准尴尬的逃跑。
“您喜欢哪种？”戚云像是做错了事一样，双手紧张的捏起。
“就最后那套吧。”他其实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啥都好看，但想想她自己的穿衣风格，这种走在一起才不突兀。
叶恣不高，天选一米六，叶恣不瘦，直奔一百五。
再加点，那就是妥妥的正方块。
偏生叶恣喜欢有设计感的衣服，她上身穿着棕咖色的新中式服装，宽松到她不穿内衣都看不出来。
没错，她不穿胸罩，这么高科技的产物她没有。
她喜欢自由的感觉，管它晃荡还是下垂。
真要有人盯着她胸口看，那绝不是她的问题，是看得人眼睛有问题，应该被挖出来。
上衣是不对称的设计感，下身是宽松到看不出是裙子还是裤子的黑裤，有很多破布悬挂着。
这种衣服其实严格起来更适合高挑的身材，不然容易显得更矮。
但叶恣有很多超高的鞋，最高是一双鞋跟九厘米的平跟靴子，能平地起高楼。
叶恣扎了一个高马尾，身上唯一的装饰就是胸口的璎珞加背云。
她不化妆也不背包，唯一的贵重物品是手机……和手机上挂着的钥匙。
叶恣动作不算快，她想着对方浇透了总要有洗澡的时间，放松的拉了个屎才出来。
结果，她还是低估了戚云乐意站岗的爱好，以及男生果然都不洗澡的刻板印象。
但走的近了叶恣又打翻了刻板的印象。
她一靠近就能闻到淡淡的皂角清香，让他闻起来干净又清爽。
头发是精心打造的，每一根发丝都恨不得待在固定的位置。发根是固定的，发丝又随风飘扬。
这什么牌子的发胶啊，看起来真好。
视线往下移，白天看他果然更白了，被阳光一照像透明了一样。
他绝对不能在晚上去墓地，真会死人的，死人都能吓死了！
他穿着她刚刚指定的衣服，不再灯光灰暗后，她能更清楚的看见纤腰和弹性十足的翘臀，以及呼之欲出的宽广胸怀。
她有点想吃梅子了，最近口水分泌有些旺盛。
叶恣打量了一圈，指着附近的商场，“去这里吧！”
通常情况下，叶恣是不愿意动脑的，但考虑到戚云在她面前的表现，她很怀疑他能不能完整的说完一句话。
叶恣选择了地点，戚云默默的把十几个订好的餐厅取消。
“好。”
商场里其实没什么可玩的，里面的人也不多。
也是，近些年来新生儿越来越少，倒闭的商场学校越来越多，但工作的竞争压力丝毫没有减弱。
毕竟，快速发展的还有越来越智能的机械。
与日益高昂的人工相比，机械价格低廉，没有假期不会离职，只有报废。
如今老龄化最严重的那一批已经辞世，但因他们不断完善的养老政策还保留。没了养老的压力以及新生儿的抚育压力，陷入恶性循环。
毕竟，想要在这个世道活得好，要么你就超高的学历凌驾机器人，要么从事手艺活碾压机器人。
跟机器人混在同一个能够被复制的行业里，是没前途的，分分钟都能被更低廉更节能的机器人挤走。
这也意味着，培养一个成功的人类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与金钱的。
嗯跑题了。
她的意思是说，商场里人少，一楼是鞋包饰品专柜，二楼是服装专柜，她都没什么兴趣。
她喜欢的风格是小众设计师，这种大众品牌不在她涉猎范围。
而戚云，他看起来是只专注定制的类型，毕竟有钱啊。
三楼是游乐场所，比如古老的游戏机，新时代的AI智能头盔系列。
“要玩吗？”她虽然穷，但请一顿游戏还是可以的。
戚云眼睛更亮了，他手足无措、亦步亦趋。
玩累了就上四楼，四楼嘛，都是各种吃的。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独立小锅的火锅，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不至于显得过于亲密，也不用吃别人的口水。
“那天你昏迷的时候我简单的问了一下医生，虽然急诊的检查设备不完善，但医生说你没有心脏类的疾病，更像是心理上的问题。”
戚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明，或许他自己也在纠结着。
他红着脸，屁股下面像是有钉子，坐立不安的。
“对不起、我、”
“算了。”叶恣主动解围，本就是陌生的关系，没必要难为人家。
“总之，你没生病这是最好的结果，你晚上也不用站岗，我工作单位跟住的地方就隔着一条街，远走八百米就是警察局，这附近的治安非常好，你不用担心。”
“谢谢你请客，今天我很开心。”
这是标准的结束用词，满是生疏。
戚云捏紧拳头，却不知该怎么言语。
他想延长这个时间，可从未有过的经历让他显得很笨拙。
他不知道该怎么挽留一个女生，也不知道该怎么不惹怒她。
她看起来在笑，可他总觉得有某些时候，她是不高兴的。
她只是习惯了伪装。
“呦，两位要不要买张彩票？刮刮乐也行啊，讨个彩头。”
戚云默默的看着叶恣，不做声。
“你想玩？”
他一下就慌了，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行啊，来张彩票。”
世界与时俱进，唯有彩票的价值还执拗的维持在两块一张，当然，一成不变的还有它的奖金。
“号码？”
“随机吧。”反正就她这臭运气，中不了的！
“美女，要不再来张刮刮乐？中奖概率高，图个喜庆。”
不受劝，平生最怕的生物就是销售的叶恣笑了，“行。”
“这张怎么样？中奖率特别高。”
“多少钱？”
“不多，一百。”
“还有更贵的吗？”
“没有了，美女你要是想要的话，等有了我跟你说啊！”
“老板你这真是往高处走啊，一点余地都不给留。”
“你别看它贵，可中奖率能达到百分之百，而且大奖的份额不比彩票低，一等奖三百万呢！”
“你告诉我，你这一年到头开不开得出一张一等奖。”
“那兴许一会儿您选的这张就是呢，其实吧您要其他的也行，我都是挣，不是我的意思是。”店家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叶恣，“您要不试试？我观您印堂明亮，实是……”
“行了，别编了，我要了。”叶恣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回头看向戚云，颇有种打肿脸充胖子的美感，“你挑一张。”
“我来？”戚云更紧张了，他缓缓靠近叶恣，近到能够轻易的闻到女孩的体香，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变得格外不听话，几乎要跳出来，“就这张吧，行吗？”
“行。”叶恣拿过老板递过来的卡片，三下五除二的把涂层挂掉，恕她直言，她看不懂刮刮乐。
“哎呦我去。”老板眼睛越瞪越大，做贼一样四处打量确定周围没有人，这才压低声线悄悄的说，“真中奖了。”
他比了个1。
“100块？”
“一等奖啊！哎呦我去，早知道我嘴开了光我就不卖了。”
“一百扫码，拿着快滚，刮刮乐后面有兑奖地址，再不走我就要心梗了！”老板按压自己的人中，痛失三百万。
拿着卡的时候叶恣还有些呆滞。
真假？
她不得不拿起卡片仔细研究规则，确定老板没看错后才抬起头，“你属锦鲤的？”
被突然夸奖，戚云脸色红透，半晌才憋出个傻笑来。
“兑奖去？”叶恣没中过大奖，好在她所在的城市是市级，本身就有兑换点，现在又不是节假日，她拿着身份证就能兑。
“意外所得税要征收20％，300万的奖金，60万的税收，你要捐多少？”
“我不捐。”
“大家都捐。”兑奖工作人员撇了她一眼。
“捐到哪里？”
“自然是慈善基金会，基金会会统一调配，用到该用的地方。”
“没有法规规定强制捐吧？我不捐。”
“行。”
叶恣一直处在恍惚的状态，上一秒她还是存款不足一千的穷光蛋，下一秒入账两百四十万。
走出兑换点的时候她还是懵的。
戚云一直站在他身后呈保护者的姿态，他不说话，不打扰，任由她沉浸在各种情绪里，等着她最后恢复。
然后，他就被她的手抓住。
肉乎乎的手紧实有弹性，她的手很小，却很有力。他只握过一个人的手，那个他已经记不得容貌的女人有着非常柔软细嫩的手，可她的，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布满茧子，存在感极强。
“走，我们去银行，给你转账。”
“啊？”这是第一次在叶恣面前露出惊讶的表情，之前都是惊恐。
“啊什么啊？钱虽然是我拿的，但卡是你挑的啊，55分。”
“我不缺”
“闭嘴，别炫富，别打扰我好心情，小心我揍你！”或许是太高兴了，她原本充满疏离感的话语显得亲近了些。
“你有钱是一回事，你应得是另一回事，就55分，多了没有。”
“我”
“闭嘴”
叶恣的话不算凶，可戚云看着她的目光逐渐掺满了水汽。
那不是因为委屈而聚起的水汽，他的表情是平淡的，没有被凶后的害怕，甚至他本人对自己蓄起眼泪都感到惊讶。
叶恣见过他的恐惧，也见过他的痛苦，更见过他狼狈的跪，当然，也不止一次的见过他的泪。
各式各样的泪，唯独这一次，参了许多复杂。
叶恣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终于忍不住软下表情，伸出手指擦了擦，“戚先生这是淋雨淋多了，变成水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