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女孩似是不耐了,她冷硬的文字扑面而来,戚云紧张得无法思考。
【是】
这像是一场服从性的测试,而他全无思考,只剩下本能。
【我、能去见您吗?】
戚云小心措辞,一句话删改几十遍,话发出去了又想撤回,觉得自己说的不好。
【你很闲?】
很闲。
戚云很想这么回答,可他咬了咬牙,选择了实话实说。
【我在开视频会议,但现在已经没什么话题了,很快就可以结束的。】
【开会吧,开完了去搬家,我过两天找你。】
这一句最长的话几乎被他盯穿了,他的话没有再得到回应,他就不敢再打扰她了。
他本能的有一条雷达,不断的释放危险的信号,又有着极强的诱惑力,让他畏惧又被其吸引。
他听话的重新连接会议,紧张与兴奋不断交融,又带着深深的恐惧。身体里各种情绪主导的物质不断分泌,让他的大脑保持高强度的亢奋,重新开会的前半段他一个字都无法理解。
“戚总,您如果有事忙的话,这个会议我们可以延迟一会儿。”
说话的人在公司地位很高,私下里他们也是朋友。
几乎同时,电话里的信息响起,是刚刚说话的人。
【私事?】
他最烦公私不分,当然这主要得益于戚大老板的教导,结果现在戚云带头犯错。
“给我一分钟。”戚云离开电脑,跑到阳台深呼吸去了。
带阳台的房间必然是高级套房,有着最好的视角。
虽然看不到她的入户大门,也看不到她家的窗户,但他能看到她住的楼,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看到她穿梭大门的身影。
戚云不断的深呼吸,总算让自己的大脑暂时放空,把用来工作的大脑换回来。
“抱歉,我们继续。”
戚云终于又恢复成了那个工作狂人。
白永新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戚云正捂着心脏看这间叶恣给他的房子。
一室一厅的格局,家具都还很新,但比起他之前住过的房子,是排不上号的那种。
但他捂着飞速乱跳的心口,却觉得这是最好的家。
“老戚,你最近太奇怪了,天塌了吗?”私下里,白永新不用像视频里那样给面子,他口不择言,吐沫乱飞,“集团你也不待了,回集团你都像是在出差,天天搞网络会议,哥们见你一面都难!你被人绑票了?”
“我没事。”
“没事?没事你那么慌张,你是谁啊?面瘫戚云!咱俩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你什么时候这么惊慌过?你可是集团的定海神针,你搞那出,我还寻思你出事了呢!”
“清醒一点,我们没穿过一条裤子,我也不是面瘫。”戚云很不给面子的打断,“我没事,挂了。”
“哎你等”
等是不可能等的。
戚云走过屋里的每个角落,试图从这狭小的空间里感受到她的痕迹,尽管他知道这只是他的幻想,她可能都没有仔细看过这个房间。
叶恣当然没仔细看过,她订下房源那天上一个租户还没有离开,她草草的看了一眼房子,主要都在窗户外的风景上。
打扫卫生的保洁和基础设施的添置都是找中介代完成的。
戚云毕竟是个集团总经理,她总归要做个姿态弄点全新家具,总不能让人家住二手的吧。
虽然叶恣不觉得他真的会住。
三天一到,小小的店面默默的启动——烤研鸡架,你值得拥有。
熟烤鸡架下午才开业,晚上才是人流巅峰,半夜才收摊。
上午十一点上班,三点开业,到店里第一件事接收新鲜食材,确保每一只鸡架的大小与新鲜度都符合标准,然后备料腌制。
剩下的间隙可以出去溜达玩,也可以窝着。
三点,在鞭炮的轰鸣声中开业。
最近禁烟期,鞭炮只能是无烟电鞭炮,为了让店面热闹一些,叶恣在门口弄了一些新奇的免费小玩意。
比如抽奖区可以免费抽奖,金额可以选择抵扣商品,也可以折现。
当然,凭借一个身份证明每天可以抽取一次,旁边有台电脑可以录入信息,活动结束后统一删除。
另一边有一些复古的小玩具免费玩,比如百变拉花什么的,适合小孩子,也适合大孩子。
三天的开业搞得热热闹闹的,新的流量覆盖旧有流量,她的店铺才算是真的火了。
第一天的时候大部分都是来看热闹的,叶恣的销售额反而没有之前摆摊好。
但烧烤有自己独特的天然优势,尤其是炭烤,十里传香,特别勾食欲,又离小吃街不远,晚上的时候生意才好些。
开业第二天叶恣撤掉了小游戏,但抽奖保留,同时官网上也组织了抽奖活动,凭借抽奖码到店能获得相同待遇。
少了那批单纯看热闹的,店门口都空旷起来,但叶恣早就聘用了专门排队的打工仔,维持热度。
排队是有技巧的,人流不能太少,这样没有热度;但也不能太多,会让人觉得时间太久望而却步。
为了保证外地网友的权益,烤研鸡架的兑奖时限一年,并且不局限于一号店,她有一个公众号,上面会明确标识所有分店的位置,防止客人走错。
而她的小推车——烤研鸡架零号店作为一号店的摆件放在外面当装饰品。
烤研鸡架的热度持续不断,先是遮住脸的那种朦胧的酷帅拉风的美感,再是一人多炉的烧烤方式,搭配上软而不腻的独特口感,复购率相当高。
戚云是个被遗忘的小可怜,他守着没有叶恣气息的空房子,不肯破坏原本的布局,也不敢随意增加配饰打乱她的布置。
叶恣的过两天就是戚云整日里窝在房间里,捧着手机,生怕错过她的消息。
独特的铃声响起时,戚云手忙脚乱,过于颤抖的手差点连手机都没握住。
心脏像是被人摁了开关一样疯狂跳动,莫名而来的恐惧感侵蚀了原本的渴望与亢奋。
“住的还舒服吗?”带着大窗户,能够眺望远方的二楼包间里,叶恣手臂搭着窗台,习惯性的看着外面往来的行人。
她喜欢这个位置,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人类缩小的影像,路人形态各异尽收眼底,有着远离喧嚣的寂静,又有着人间繁华。
与叶恣轻松且随意的姿态不同,戚云显得局促许多。
刻意搭配好的衣服成了限制体态的枷锁,垂在两侧的手下意识的摩挲着无处安放,两条笔直的长腿站立着,头微微的低着。
他是高挑又强壮的男性,在她面前却总是显得很柔弱。
“住、住的很好,不,非常好,谢谢您。”
“你母亲来找我的事你知道吧。”
叶恣淡淡的语气却吓得戚云腿都要软了,他早就想要道歉却不敢。
他站得更加局促,脸上的血色都开始消失了。
“对、对不起。”戚云抬起头,却在面对叶恣的目光时无措的垂下,似乎自从遇见叶恣开始,他的头就没抬起来过。
“我、我不是,您、您别这样。”戚云总是有一根以前从未用过的,好像专门用来感知她的情绪的天线,让他总能对她细微的情绪极为敏感。
她在生气。
“您不用答应任何人的条件,您别……委屈自己。”
“委屈?这,不是你的需求吗?”叶恣食指敲着桌面,打断了戚云想要的解释。
“彩票,是你的安排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但戚云显然没有想到叶恣会突然曝出这一点。
这句话让他的脸色更加惨白,他突然明白,这件事的核心从来就不是他的母亲。
“随便弄一张刮刮乐就能中头奖,这多夸张啊!老实说,我最开始以为你要噶我肾呢!”
反诈APP一直窝在手机里,国民的反诈意识有多强,全靠官方不断宣传。
“好在我不是在国外,人身安全还是有保证的。再加上无论是彩票老板还是兑换点的老板演技都很棒,他们完美的符合了人类内心对他们的刻板印象,再加上我真的想不到你能图我些什么。”
“那现在可以给我解惑了吗?你给我钱,是为什么?”
戚云嘴唇微颤,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跟你母亲见面之后,我去了彩票售卖点和兑奖点。”
“卖彩票的老板说这里只有他一个老板,我问他有没有把店租出去过,他慌了,说是借给朋友,哦不,是让朋友帮忙看过店。”
“你们或许签过什么保密合同,但他不太能应对周密的套话,一层接一层的,用来弥补谎言的谎言漏洞百出。我对老板而言只是陌生人,他完全可以骂我多管闲事,没有回答我的义务。”
“你找来的人演技不错,可惜原老板不行。”
“我再问你,那个爆火的视频是你的手笔吗?它早不火晚不火,时间是那么得刚刚好。”
叶恣从来没有压迫的语气,她甚至嘴角还挂着笑容,稚嫩的娃娃脸让她看起来没有丝毫攻击性,却让戚云连呼吸都不敢。
他不敢去欺骗。
“不、不是的。”戚云焦急的解释,“我、我没有监视过您,我、我只是放开了对那段视频的控制,我、舍不得删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