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火

    黎鸢心头一跳,愕然回眸。

    那人站在她身后,斜倚在湖边的栏杆上,碧波粼粼的水色映在他立体俊俏的五官上,显得整个人风流肆意。谢随唇角带笑,抱臂看着黎鸢。

    黎鸢:…

    黎鸢心下一阵慌乱,转头向后面的廖芝看去,却见廖芝早已一脸尴尬溜之大吉。黎鸢悻悻转身:“…谢将军,好巧。“

    谢随笑出声来,眼角眉梢具是愉悦之色,一时让人惊艳万分:“你还记得我?“

    黎鸢随口客套:“谢将军天人之姿,过目难忘。“

    谢随顿时眼睛一亮:“那你喜欢吗?“

    黎鸢:?

    她怀疑自己没听清楚:“…什么?“

    谢随摸了摸头,像是忽然间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脱口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他干巴巴找补道:“呃,我是说昨天送你的花,你喜欢吗?“

    黎鸢有些尴尬,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只顺着谢随:“…呃,喜欢?“

    谢随:“那太好了!还有这个,我今天特意给你带来的。“

    黎鸢:“…特意,给我?“

    谢随点点头,将方才从宴席上拿来的盒子双手递给黎鸢。

    黎鸢接过,她打开盒子,那精致的食盒里头包裹着甜香的点心,正是她今天订了想要送给凌淮的绿豆桂花冰酿糕。“

    谢随:“我那天看到你在吃这个,你喜欢吗?”

    黎鸢:…

    她要怎么回?难道开口说这其实是她按照凌淮的口味选出来的点心吗。素昧平生一面之缘,他却要莫名其妙给自己送礼,要不是因为谢随是圣上的至交好友,她绝对要将此人当作流氓。

    黎鸢蹙眉:“无功不受禄,谢将军还是请收回去吧。”

    谢随眼睛耷拉下来:“怎么能算是无功?你不记得我了吗?”

    黎鸢拧眉,终于琢磨出点不对味儿来,莫不是自己和谁长得很像,让这位谢将军认错了,她才会对自己如此做派?

    黎鸢:“谢将军是不是认错人了?”

    谢随这下确定了,她就是不记得自己了。

    黎鸢眼见着面前的少年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一时有些无措。但她到底已经是有家室的人,让别人看到自己和外男有所拉扯终究不妥。可谢随这副模样实在有些破碎,加上他又生的格外俊美,莫名让黎鸢有些负罪感。

    她收回目光,匆忙施礼:“将军,宴席上还有人在等我,先行告辞。”

    谢随瞬间收起那副可怜做派:“等,等等!”

    黎鸢却好似没听见,迅速离去。徒留谢随一人在原地瞪大双眼。

    他,他还没来得及问那位姑娘的名字…

    谢随收回目光,长叹一口气。罢了,是自己有所孟浪。许是如今的自己和两年前差别太大,那位姑娘一时没有认出来,自己又贸然送礼,实在不妥。

    谢随亦抬脚朝宴席方向走去。

    觥筹交错,黎鸢姗姗来迟,翩然落座在凌淮身旁。

    凌淮顿时如坐针毡,宴席的位子靠的实在太过近了,他呼吸之间尽是黎鸢身上淡淡的有些苦涩的草药味道,他有些不自在的悄悄挪动身子。

    可下一瞬,黎鸢便十分自然地拿自己的筷子为凌淮夹了一道甜口菜肴。

    凌淮脖子微微后退…眼睛却有些不受控制的朝黎鸢的手看去。

    纤细修长的手指握着玉箸,她露出个笑意盈盈的表情。

    凌淮顿时生出些想逃的心思。

    自黎鸢那日一句我心悦你炸出来之后,他总是不敢一个人面对黎鸢,控制不住心底那想逃的情绪。但脑中白日黎鸢那句:“给我面子”不停地萦绕在耳畔。他牢牢地坐在原地,岿然不动。

    她在蛊惑人心,凌淮心中无比直白浮现这六个大字。

    他深吸一口气,心头莫名其妙生出一股胜负欲来。

    巧了,他自幼定力非常。

    黎鸢想要什么他不知道,可他不过一个父母双亡的年轻官员,除了大理寺少卿这个职位,身上属实没什么可被图谋的。

    他有自信,就算如何他也绝不会因为旁人被扰乱心智。

    哪怕有朝一日他喜欢上什么人,过自己的日子时他自会关心那人,为那人献上最好的一切。但涉及公务之时,他绝不会因此有所顾忌,受其蛊惑。

    凌淮思绪一顿,心爱之人?他怎么想到这儿去了?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有朝一日会喜欢上什么人。从前友人谈论这个话题时他从不感兴趣,今日这是怎么了。

    黎鸢微笑将玉碟推到凌淮面前:“怎么不吃?你不喜欢吗?”

    凌淮眼睛一转,看向玉碟里的菜。

    竟真的是今日这场宴席的前菜中,他动筷最多的一道。

    旁人不知凌淮心中弯弯绕,却只见凌淮与黎鸢夫妻两人郎才女貌,穿的也格外般配,人群之中很是显眼。

    于是又是一杯酒敬到两人面前,身后不知哪位大人笑语:“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凌淮眉心一跳。

    面子…面子。他一饮而尽。

    周遭揶揄祝贺,凌淮全数接下。好在宴席上凌淮也并非主角,众人不过调侃一两句便围到谢随身旁了。

    凌淮暗松一口气,却忽然觉得浑身如芒刺背,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似乎带着些恶意落在他身上,可一抬头却又消失不见。他一时有些莫名其妙,四处环顾了一圈。

    黎鸢神色关切凑近:“怎么了?”

    郎情妾意,举案齐眉,好一对璧人。

    一片祝贺之中,唯有谢随目眦欲裂盯住凌淮,难掩眼中怨毒之色。

    他看着两人颜色相近的衣衫,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逐渐浮现在脑海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极度不稳,带着一抹渺茫的希冀,他小心翼翼问:“那…那是谁?”

    顾懿行顺着谢随目光的方向看过去,他一脸疑惑,开口闭口间让谢随骤然蹦出想一头撞死的念头。

    顾懿行随口答:“黎鸢姑娘啊。”

    顾懿行口中黎鸢二字落下的瞬间,碰巧对面不知哪位大人一句满是笑意的:“百年好合。”也一同传来,谢随顿时心口一阵剧痛袭来,憋闷的他几乎要当场窒息,犹如整个人被淹没在水底般狼狈不堪。

    周遭人潮声越发刺耳,谢随几乎要晕倒过去,脑中尽是那句难听操蛋的百年好合。

    “咔擦。”

    手中雪白的玉杯应声而裂,谢随表情扭曲一瞬,紊乱心声炸的他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百年好合?

    我去你大爷的。

    ...

    ...

    死鱼脸.

    面相看着就显凶,原本就年纪比黎鸢大,还穿的这么显老,老男人。

    听说嘴唇薄的人也福薄,那些人是眼瞎了吗,哪里看出来他们两个般配了?

    谢随深吸一口气,指甲在掌心留下几道深深的掐痕来。

    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的闷葫芦,黎姑娘和他在一起定然很是无聊。

    瞧着现在面无表情,凌淮现在一定暗爽的要命。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谢随心口又是一阵钝痛,他原本以为两年的时间建功立业,待回京后便可以去寻自己心爱的那位姑娘,却从来没有想过那人会嫁与他人,成为他人的妻,如今她站在旁人身边巧笑倩兮,自己却只能站在一旁,甚至那姑娘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他只能像个丑角一样任由妒意将自己淹没在恨海之中。

    他长舒一口气,强行将仿佛被攥紧成一团的心脏展开,有些僵硬地转动目光到黎鸢的身上。

    他清楚的明白,他忮忌凌淮,忮忌的快要疯了。

    可…于他而言此事的症结不在凌淮。他目光转向黎鸢,只看着她,便生出一阵犹如蜂蜜的甜来,糊在千疮百孔的心上,剧痛却又幸福。

    那黎姑娘呢?她喜欢吗…她喜欢凌淮吗?

    爱从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他承认他忮忌的快疯了,可他亦是正人君子,插足别人的事情他绝做不到。

    不过是一段爱情…谢随闭了闭眼。

    几个月,几年,总会有缓过来的那一天。

    谢随看着黎鸢那自始至终追随在凌淮身上的视线,憋闷的几乎要窒息。他艰难站起身,朝一旁的顾懿行小声说道:“圣上还没来…我出去走走。”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谢随起身大步朝外走去,眼眶竟带了一抹薄薄的红,她真的不记得自己了,还有了心爱的人。

    黎鸢不记得那个雨夜她把自己捡回来,不记得她曾经温和地告诉自己:“这世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就是你。”

    但是谢随却永远忘不了那温暖的一个拥抱,将他从绝望中拉回人间。

    两年,整整两年,他疯了一样地在战场上厮杀,最开始真的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站在那人身侧,能够有资格正式和她见面。

    谢随几日来的春风得意消失殆尽,整个人颓唐又寂寥。

    没关系…至少他还有一身功名在,家国他护住了,百姓他也护住了。他努力不去想黎鸢,心口那憋闷和疼痛终于因为这个念头被压下去。

    他费劲从那快要将他溺毙的情海里挣扎出来,通红的眼眶酸涩的要命。

    直至此刻,他才猛然发觉。

    面颊上有什么湿热的东西顺流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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