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宿

    谢随唇瓣笑意盈盈,垂下的眼睛却有些晦涩不明。他的步伐稳健,背着黎鸢一步步前进,两人之间沉默了几息。

    片刻后,谢随声音仍旧带着笑意,语气却多了几分认真,他轻声道:“还有一个问题。那你呢,黎鸢。你是你口中说的傻子吗?”

    一个不懂得爱惜自己的,一个将旁人的安危看的比自己重,一个会尸骨无存的…傻子。

    “我?“

    “我跟你不一样。”

    黎鸢闭眼假寐,声音更轻了几分。

    “你可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而我只是个无时无刻不在赎罪的罪人。

    最后半句话轻飘飘的被她吞回去,她只微微晃了晃脑袋:“前面,又是夜明珠。”

    房门再一次关紧,这一次的房间共有四扇门,分别位于四个方位,墙上则画了许多壁画,壁画上的内容各有不同,有男女婚服对拜之景,死丧奠仪之景,文人墨客诗会之景,牢狱之景,文章刻字之景…两人顺着数下来,共二十四幅。

    四扇门上亦有壁画,分别不过离得有些远,周遭虽有夜明珠却还是有些昏暗,两人一时有些看不清那四幅画。

    两人又齐齐抬头朝天花板看去,一只巨型龟兽伏在天花板之上,那怒目正直视着黎鸢与谢随的方向,看的人心头一阵发慌。

    可虽周遭环境突变,谢随忘记方才话题,他坚持问道:“哪里不一样?”

    黎鸢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谢随是在问方才自己说的话,他在问自己哪里和他不一样。

    黎鸢笑着敷衍他:“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是侯门将军,我是罪臣之女,还有,我成婚了,你没成婚。咱们两个不一样的地方多了去了。“

    谢随眉毛一挑,一听就知道黎鸢在敷衍自己,他只无奈一叹气:“好吧,你既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

    “不过你要记住,我当你是知己,我们没什么不一样的。无论如何我都会与你同在,你若是普渡众生的大善人,我便是与你同路的同行者,你若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大恶人,我便是你身侧呲牙的恶犬,你若是有仇之人,我便陪你复仇,你若是有罪之人,我便陪你赎罪。”

    黎鸢睨他一眼:“…你对谁都是用这种方式说话的吗?”

    谢随轻笑一声:“你猜。”

    黎鸢:“边疆定有不少小姑娘被你撩拨得芳心暗许。“

    谢随:“天地良心,没有的事儿。”

    黎鸢:“不过也是很神奇。”

    谢随:“什么?”

    黎鸢:“总觉得和你聊天时,我比平日坦诚许多。”

    谢随耸耸肩:“许是因为我最狼狈的样子都让你看见过了吧,所以你我之间自然会有不同于常人的坦诚。”

    黎鸢:“或许吧。”

    两人谈话之际,一边观察着这房间四处。此处的夜明珠…有几颗似是可以挪动,黎鸢盯着那夜明珠和壁画看了一会,得出结论:“这夜明珠似乎可以恰好镶嵌在壁画的某一处,四扇门正中间也有圆孔,那圆孔是能正好放下一枚夜明珠的大小。”

    谢随点点头:“嗯,不过这壁画之间似乎没什么联系,也串不成故事。”

    黎鸢低头喃喃:“二十四幅壁画…四扇门…二十八种景象…”

    二十八…二十八

    黎鸢瞳孔骤然一缩:“是星宿!”

    是了,绝对就是星宿!黎鸢匆忙开口,着急之中又咳嗽了两声:“你快去数数能挪走的夜明珠一共有几颗。”

    谢随点点头,将黎鸢从背上放下,又让她靠在墙边,他自己则去将墙上所有夜明珠都试了一遍,最后取下来七颗放到黎鸢身前。

    黎鸢:“恰好七颗?”

    谢随点头:“嗯。”

    黎鸢:“那就好办了,四个方向四扇门,你可知二十八星宿分为几组?“

    谢随:“我于此道不算精通,不过我知晓应该是四组?“

    黎鸢点点头:“是,分别是青龙七宿,白虎七宿,朱雀七宿,玄武七宿。”

    黎鸢:“看上头那只大王八,就能看出来这次要找哪七宿了吧?”

    谢随:“玄武七宿?”

    黎鸢点头:“是,若我没记错,玄武七宿分别是斗、牛、女、虚、危、室、壁,而玄武主北方,想来我们最后便是要从北边的那扇门离开了。”

    谢随抬手替黎鸢顺了顺气,又轻轻鼓掌:“你懂的真多,好生厉害。”

    黎鸢虚弱一笑:“哪里比得上你,我此身不得自由,只能读万卷书聊以消遣,久而久之便对这些略知一二了。”

    黎鸢:“你征战沙场见多识广,才是厉害呢。”

    谢随:“用兵之道,地势天象我倒是略知一二,旁的可没你懂得多,不过你若是感兴趣,出去后我可以同你讲讲边塞的事情。”

    黎鸢:“好啊,我早就想了解了解边塞风情了,不过先解了此时之困再说吧,我得看看这二十四幅画都画了什么。”

    谢随点点头,将黎鸢扶起,又让黎鸢靠着他一一走到那二十四幅画前。

    “斗宿主生死,想来是这幅棺材与生子景象的壁画。”黎鸢声音轻缓,谢随听罢后将夜明珠嵌上。

    牛宿主祭祀,想来是这张以牛羊奉神明的壁画。”

    “女宿主嫁娶,这男女婚服对拜的壁画应当便是指女宿没错了。”黎鸢指了指那壁画,谢随又掏出一个夜明珠嵌在那画上,画面顷刻间被夜明珠映的格外明亮。

    “虚宿主死丧,是这张死丧奠仪之景的画。“黎鸢说完这话又气喘吁吁地捂着心口休息了一会儿,而后再次抬眼看向这许多幅让人眼花缭乱的画。

    “危宿主建筑,这张画了宫殿的画。“黎鸢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

    “壁宿主文章,这张刻了杜甫诗的画就是。”

    黎鸢双腿发软,已经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谢随身上:“还剩最后一处室宿,想来是在这四扇门的画上,地下昏暗,我认不清东西南北,不过室宿主军粮,所以玄武北门…应该是…画了粮仓的。“

    谢随挑眉:“我记了方位,你我下来的时候面朝西边,在这秘道里共转了三次,如今应该是正朝南面,北门是这个。”谢随扶着黎鸢走过去,朝那上头的壁画看,果不其然,那门上的画面像是军中粮仓。

    谢随将那最后一枚夜明珠嵌入门中,夜明珠的光芒将那壁画上刻着的粮仓轮廓映得极为明显。“

    黎鸢微微侧头,声音有些小:“玄武七宿有序,顺序是斗牛女虚危室壁,这要嵌珠子的壁画也是从左到右按这个顺序排列的,只除了最后两个室宿和壁宿,两者被调换了位置。”

    谢随:“此处是战时所用据点,会不会是因为此处曾经就是被用作存放粮食的,所以才会将主管军粮的室宿放在最后?”

    黎鸢点点头:“我亦是这么想的,只是此处的建造之人似乎是个不喜战争之人。”

    谢随:“嗯…他在这暗室刻杜甫的石壕吏,此处壁宿也刻的是杜甫的文章,这人想来是不愿战火四起百姓流离,可那时却又不得不以战止战。”

    黎鸢颔首,两人叙话之时,四周机关轰隆作响,片刻后,那头上的乌龟猛地转了个方向,直直朝向两人所站的这扇门前,那扇沉重的机关大门也缓缓打开,露出了最后一道关卡。

    是一个机关,同方才那拼出清字的机关一模一样的,刻了许多壁画的机关。

    谢随:“这次机关总共十圈,也就是说这次要拼出来的字总共十笔?”

    黎鸢点点头你:“嗯,可这周遭只有这一个机关,除此之外好像什么提示也没有了。”

    黎鸢仍在发热,头晕脑胀不大清醒,谢随有些担忧的让她靠在肩上,而后看向那机关:“机关旁有一行小字。”

    黎鸢:“写的什么?”

    谢随:“…观旧往之辙,开新生之门。”

    旧往之辙?

    黎鸢头有些痛,却仍努力思考:“旧往之辙,与字有关,上上个机关拼出来了个清字,上个机关凑出了玄武七宿,玄武…玄武主水…”

    黎鸢声音猛地急促几分:“谢随,你还能想起来箭阵中那几个箭筒分别在什么位置吗?”

    谢随被问得愕然,他点点头,又拿起黎鸢一只手,在那只手上给她比划出来。“

    “不算最后射暗箭的那个箭筒,共十个。”

    黎鸢嘴唇发白,她抿唇:“我知道了,你拼一个晏字试试。”

    谢随:“晏?”谢随一听这个字,顿时恍然大悟。

    “你是说河清海晏的晏?”

    黎鸢点点头。

    谢随一拍脑袋:“我懂了!你当真是在世孔明!第一关那十个箭筒顺着他们射箭的方向画直线,最后能拼出来一个河字,第二关答案是一个清字,第三关是玄武七宿,玄武主水,海水自然也是水,再加上此处机关建造者崇拜杜甫,必然是个不喜战争之人,且最后一处机关要拼的字有十画,刚巧就是河清海晏的晏字啊!”

    谢随说话的同时,手上动作不停,已经完完整整的将那晏字拼了出来,只听一声机关相撞的咔哒声,几息之后,最后一扇门左右分开,将门后景象原原本本的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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