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嘿!我说姜渝,你现在还看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形势吗?不嫁给我还有谁敢要你!”凶横的壮汉敲着手中的木棍,一双圆瞪眼睛怒火喷溅。

    身形单薄的少女无力的坐在地上,紧紧抱着病死的父亲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亲笔字画,眼睛里泪水氤氲,红唇紧咬,浑身发抖,连铺里的黑猫几下跑出街道都无暇注意。

    “家里人都被你克死了,还被人退亲,”蒋二狗躬下身,拿起姜渝的画稿一下一下拍在她的脸上,羞辱道:“你掉价啦,知道吗?”

    画铺外,有妇人经过看见这一幕,目露不忍,但被自家长辈拉走。

    “别看了,蒋二狗这个泼皮纠缠姜姑娘很久了。就是仗着姜画师过世,姜家没人了,想吃绝户,吞了这铺子,霸占他女儿……之前有小伙子为她出头,被打的半个月没下得来床,我们帮不了。”

    妇人惊讶,问:“衙门不管?”

    长辈说:“蒋二狗姐姐是兴丰县太爷的小妾,没人管的着他!”

    “那姜姑娘一个孤女如何斗得过这蒋泼皮……”妇人显然很是担忧。

    “这都是命啊……”长辈哀叹一声,匆匆拉着她走了。

    室内,蒋二狗和他的小弟气势汹汹,看着姜渝瑟瑟发抖的样子,他忽然色心顿起。

    少女本就长得花容月貌,柔弱可爱,此时长睫簌簌,泪垂盈眶,更显得楚楚可怜,别有一番风情。

    于是他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忽然凑近了她,伸出一只手欲摸上姜渝粉雕玉砌的脸蛋,。

    一股口臭混合着酒的味道铺面而来,那一口黄牙就凑到跟前,姜渝下意识后仰半寸。

    “美人,你若是应了我,就不必日日受这独守空闺之苦,到时候给我生几个大胖小子,我对你好。”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完全没注意到眼前美人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无措与惊慌,而是一抹深不见底的暗色。

    姜渝不动声色余光瞥向街道,看见那一抹衣角,知道那人来了,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忽然直视蒋二狗。

    蒋二狗都看愣住了,自他认识姜渝以来,姜渝从未抬眸看过她,真真是柔顺内敛到了极致,从不反抗,逆来顺受,除了就是不答应他的求亲。

    此时却抬起了她那双秋水一般的美眸,只是蒋二狗这才发现。

    姜渝的瞳色很浅,甚至微微偏灰,美丽但带着一种无机质的冷漠,就像茂密树冠中悄然盘结的毒蛇,竖起那双属于猎食者的可怖竖瞳,只等着猎物不知不觉踏入陷阱,然后发动致命一击。

    姜渝微笑,柔软的红唇吐出堪称恶劣的言语。

    她用只有蒋二狗听得见的音量,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轻声而又清晰的说。

    “你配吗?烂人。”

    蒋二狗彻底恼羞成怒,扬起一棒就想砸在姜渝肩上。

    但姜渝动作出奇的快,瞬间躲过,避开到长桌之后。蒋二狗鼻孔喷气目眦欲裂,一棍子砸在桌子上,桌子迸开裂纹,书画哗啦啦落地,但姜渝岿然不动,他瞪着姜渝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咬牙切齿的说。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婊子装什么清高!给我砸!”

    小弟们听大哥发令纷纷来了劲,怪叫着打砸铺里的花瓶罐子,嘻嘻哈哈的把纸丢来丢去,踢桌子砸椅子,把黑猫吓得炸毛跑出了店,而姜渝退到最里面,忽然开始哀哀戚戚的哭起来,浑身发抖。

    蒋二狗觉得好笑,拎着棍子靠近姜渝。

    “这时候知道怕了?”他高高扬起巴掌,冷漠地看着姜渝:“晚——”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暴喝,蒋二狗动作僵住。

    “你们在做什么?!!!”

    所以人都停了下来,纷纷转头,姜渝也转过头来,似乎想看看这个出手相助的人是谁。

    只见光影斜照,一位翩翩公子走进画铺,收了伞,踏进门槛,他的随从也跟着走进来。

    这个公子二十来岁年纪,长得斯文儒雅,但气质却与长相大为不同,有一种强大的气场与压迫感,让在场都噤若寒蝉,此刻他审视的扫视着在场的混混,最后眼神停留在蒋二狗身上。

    蒋二狗忽然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手不自觉就缩了回去,抬首正与男子对上眼光。

    这一眼,他就知道坏了,这个人虽然穿着低调,但那种微微端着的姿态假不了,估计是哪家贵少爷偷溜出来瞎逛,眼下正要替人出头呢!

    蒋二狗再看他身边那个随从,年纪很轻,但看着就是多年习武之人,目带凶光,来者不善。

    这是惹不起的人,今天碰上硬茬了!

    这小娘们倒是运气好,次次有人替她解围,蒋二狗瞪了姜渝一眼,对方不理他,只是一味的发抖哭泣,显得像惊弓之鸟。

    “你是何人,为何要平白砸这姑娘的画铺?她哪里得罪于你。”公子威严开口。

    蒋二狗为人跋扈,但本就是扯着虎皮耍威风,最能曲能伸能识时务,其实也就是欺软怕硬,他眼睛骨溜溜一转,脸上就绽开一个讨好的笑容来,呵呵笑道:“哎呦,误会!误会呀!”

    公子见他刚才气势嚣张,瞬间又嬉皮笑脸,心下不喜,皱着眉头倒要听他怎么说。

    “这姑娘欠了我许多钱,却迟迟还不上,公子呀,我们做这行也难,收不到钱可是要受罚的,这行也有规定,若是还不上钱,就要让欠钱人长点教训,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啊,可不要把我当坏人了……”

    他耍滑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向来柔弱可欺沉默寡言的姜氏女开口了。

    “你信口雌黄!”

    蒋二狗一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又不由转向姜渝。

    此时姜渝强忍泪水,眼中惊恐不定,一张小脸苍白如纸,手中抱着画卷,细细弱弱地说:“不是他说的这样。”

    坏了,蒋二狗想,坏了,他本来就是仗着姜女内敛可欺,不知分辩,才放心油嘴滑舌避重就轻,谁晓得她竟然开始说话了。他有些慌了,下意识厉声训斥:“你闭嘴!”

    姜渝离他太近,明显被吓了一跳,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幼猫,几乎要跳起来。她眼中那滴要落不落的眼泪就簌簌落下,嘴唇发抖。

    实在是引人生怜。

    公子随从显然是个任侠仗义之人,立刻出言训斥:“你吼什么吼!”

    蒋二狗即刻软了,再也做不出之前的气势。但他感到非常奇怪,这个姜渝之前还能骂他呢,怎么如今怕成这样,大声一点都要吓死的样子,好像自己是天大的恶人。

    那公子一看,这明显有鬼,混混当着他的面堵人的嘴了。转眼看到姜渝单薄的身形,心下怜悯,走过去拉住姜渝的手腕,将她护在自己身后,还不忘轻声抱歉:“冒犯了。”话是这么说,但他手上很有分寸,是隔着衣服拉的,并没有触碰姜渝的皮肤,根本谈不上冒犯。

    姜渝余光瞥了一眼他温雅的面容,规矩的动作,若有所思。但表面上仍是战战兢兢。

    公子见她不安模样,不由柔声安抚道:“姑娘,我们在这里,你不要害怕,放心说话。”

    姜渝却低下头,显得黯然神伤,微微发抖,似乎还是很害怕,不敢言的模样。

    公子顿时更加不悦起来,转头扫了蒋二狗一眼,把蒋二狗吓得不敢看他。

    看看这可恶的泼皮,把人家姑娘欺负的这样可怜!

    他想到这里,语气愈加柔和了,甚至有些循循善诱:“姑娘,不要顾忌,我一定会替你解决这件事,而且让他们再也不能来骚扰你。”

    他和姜渝套近乎。

    “在下崔衍,字延卿,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姜渝细声道:“我……我叫姜渝,羊女姜,水俞渝。”

    崔衍琢磨了片刻,笑着说:“那我们算是认识了,姜渝,你可以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他的随从简直抓耳挠腮,老天爷,有人这样和女孩子套近乎结果问完名字马上问事由的吗?这么不解风情,难怪二十二岁了还没有半个老婆。

    姜渝点点头,怯怯看向蒋二狗,说:“他在我父亲病重时借了我钱,但是后来我凑足钱去还时又讨要了远超本金的利息,我还不起,求他宽限,但每次还钱总赶不上他要钱的利息长得快……后来他总是来骚扰我,还……还……”

    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咬牙切齿的说了出来:“还想要我以身抵债!我不从,他就带人砸我的画铺,之前有好心人替我出头,反被他们打伤……他姐姐是县老爷的小妾,大家都向着他,公子你是个好人,可是,还是不要惹火上身了。”姜渝说着说着潸然泪下。

    她本就生的美,一哭更是梨花带雨,晶莹的眼泪断线玉珠一般从眼中滴落,连带着纤长浓密的眼睫也沾上泪滴,真是万分可怜我见犹怜。

    崔衍看了顿感无措,既怜惜这女子被这样紧逼,已是下定决心为她讨回公道,又想到她受着这样的压迫,官府竟还成为泼皮混混们的帮凶,他更是气愤。

    这件事他非管不可!

    于是眉头一立,厉声问讯蒋二狗:“她说的可属实!”

    蒋二狗明显眼神躲闪起来,但仍然死不认账。

    “你有什么证据吗?在这里血口喷人!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他料想他们也无证据,没想到街坊邻居都听见动纷纷来凑热闹,人是越来越多。

    有一个毛头小子见不惯他这副耍赖模样,跳出来就大喊:“我能作证!蒋二狗,你平日里就喜欢欺压邻里,调戏妇女,天天跑到姜姐姐这里生事!可恶至极!”

    只要有人站出来,接下来大伙都议论纷纷,拿不善的眼神盯着蒋二狗。

    蒋二狗平日里仗着姐夫横行霸道,但此时面对这么多双厌恶隐怒的眼睛,竟头一次感到害怕,不觉冷汗浸透后背。

    他也是急中生乱,只想找回场子,昏了头直接质问崔衍:“这位公子,我敬你三分,才对你好言好语,可你处处偏袒,污我清白,难道你是衙门吗?竟能凭空给人定罪!?”

    “我蒋二狗也不是好惹的,你知道我背后是谁吗?是县太爷,孙县令是我姐夫!”

    本以为这样能唬住这年轻公子,却听崔衍嗤笑一声,带着万分嘲讽。

    那年轻随从走上前来,满脸玩味,眼神中带着对智障的怜悯,从腰带里摸出一块玄铁令牌正对着他那张坎坷的脸,悠悠道。

    “大理寺少卿在此,尔等安敢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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