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晨间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气,寒风扑面而来,直到遇上了厚重的帷幔,风连帷幔的一角都无法吹起,步撵上坐着的贵人自然感受不到丝毫的冷意。

    娴贵妃与二皇子的步撵在宫道上驶过。

    一路寂静无声,娴贵妃与二皇子仪仗所到之处,宫人都屏气凝神,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头抵着方砖,恭敬万分,生怕冲撞到了对方。

    后宫之中所有人都知道,除了皇后以外,最不能得罪的嫔妃便是娴贵妃,甚至有些时候,连皇后都得退让娴贵妃一分。

    步撵一直到了养心殿。

    随侍的大宫女立即上前,垂首恭谨地掀起帷幔,娴贵妃漫不经心地抬眼,施施然从步撵上下来。

    娴贵妃自然是极美的,容色摄人,艳丽无双,阳光下整个人仿若被华光簇拥着,眉目间几分淡淡的野心,更显得她有一种迫人的美。

    二皇子也下了步撵,娴贵妃伸出纤纤细指,牵住了二皇子。

    婢女低着头,手里端着甜汤跟上娴贵妃,养心殿外候着的李公公弯腰到了娴贵妃身侧,向娴贵妃和二殿下行礼。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给二殿下请安,贵妃娘娘,二殿下万福金安。"

    娴贵妃慵懒地嗯了一声,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娴贵妃向来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早晨天凉,翠儿一会儿会送碗热汤来,给李公公暖暖身。”

    身后的丫鬟翠儿出声应是。

    李公公脸上笑意更浓几分,对于他来讲,一碗热汤当然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不过由向来眼高于顶的贵妃主动赏赐,便显得他这个御前侍奉的太监得脸了。

    正巧向皇上通报贵妃和二皇子求见的小太监出来了,小太监请娴贵妃和二皇子进去,李公公想了想,压低声音提醒了娴贵妃几句。

    “圣上心情似是有些不愉。”

    就在方才,有侍卫进入养心殿,也不知向圣上禀告了什么,圣上的心情立即不愉起来。

    李公公那时刚好给皇上送茶,发觉到这点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他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触圣上眉头,因为娴贵妃给的几分薄面,也因为二殿下,李公公便卖了这个好给娴贵妃。

    娴贵妃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心里却不由好奇起来,大早上的,圣上能因为什么生气。

    大抵是前朝发生了什么吧,前朝的事不是她能打听的……想到这里,娴贵妃的那点好奇又烟消云散。

    养心殿内,齐昭盛垂眸,凝视着自己写的静字。

    一笔一捺间,无端地露出了几分杀意。

    几息之后,齐昭盛平静地将这张纸揉皱,他朝后一仰,靠住椅背,吩咐人进来把纸拿出去烧毁。

    小太监轻手轻脚地进来,收拾好书桌上的纸,又无声无息地出去。

    娴贵妃带着二殿下来时,恰巧撞见这一幕,她未多想,笑着向圣上请了安。

    齐昭盛淡淡道:“起来吧。”

    娴贵妃端起甜汤,走到齐昭盛书桌旁。

    “圣上尝尝,这是臣妾亲手做的,虽远不及御膳房,也是臣妾的一番心意。”

    齐昭盛嗯了一声,示意娴贵妃搁置下碗,娴贵妃见圣上现在不想喝,想起李公公说的话,存了几分警醒,也未敢如以往那般撒娇央求。

    娴贵妃放下碗,冲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齐承宣会意,脆生生地开口:“父皇,儿臣昨夜新学了一篇文章,不解其意,父皇能指导一下儿臣吗?”

    对于孩子,齐昭盛还是有几分耐心。

    他招手让齐承宣过来,眼里总算有了暖色。

    “什么文章,说来听听。”

    齐承宣天资聪颖,无论学什么都很快,他流畅地念出文章内容,附带上了自己的思考,而后才讲出疑惑的地方。

    齐昭盛一听便知齐承宣是认真学了的,他解答了齐承宣的疑惑后,又考校了齐承宣几个问题,齐承宣虽并不是都能答上来,但从他的回答中,齐昭盛能看出他的机敏聪慧之处,便出声夸赞了他几句。

    “学得不错,基础很扎实,太傅也跟朕夸过你,说你平日读书用心,没有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学得好自然有奖励,齐昭盛问齐承宣有没有什么想要的,齐承宣毫不犹豫地开口:“儿臣想要父皇教儿臣骑马。”

    齐昭盛的眼神一瞬间深了起来,他视线落到了娴贵妃身上,在娴贵妃头皮发麻之际,齐承宣突然开口:“父皇,儿臣听闻父皇给安王府世子和郡主送了小马驹,儿臣也想要。”

    “哦?”齐昭盛语气中听不出情绪,“你倒是直白。”

    对于父皇,齐承宣是又敬又怕,但想到了他那痴傻的皇兄,齐承宣心里生出一股勇气来。

    齐承宣知道,皇兄不可能登上皇位,可他现在没有对手,不代表以后没有。

    母亲时常告诉他,中宫未必不会出第二位嫡子。

    昨夜的事便给了贵妃和二皇子一个警醒,和安王一家人的宴会,皇上戏称为家宴,家宴上却没有娴贵妃母子。

    这些年,皇上鲜少踏足后宫,昨日却破天荒地在皇后那里歇下。

    一日没成太子,娴贵妃母子便一日不能心安,娴贵妃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帝后和睦,所以一大早,她便带二皇子来找皇上。

    皇上一直搁置着废除太子的奏折,最近朝堂上废除太子的声音又小了,娴贵妃希望二皇子和皇上多亲近些,让废除太子的声音再次大起来。

    齐承宣明白在父皇面前,他不可能遮掩住他的心思,倒不如直白一些,说不定还能讨到点好。

    齐承宣大着胆子说:“儿臣听说父皇要教安王府世子和郡主骑马,儿臣也想要父皇送小马驹给儿臣,教儿臣骑马,儿臣想和父皇多亲近亲近……”

    越说到后面,齐承宣的声音越低,在齐昭盛如此让人有压力的视线下,齐承宣的勇气顿时消失,胆怯又逐渐占据上风。

    齐承宣话音落下后,养心殿便寂静无声起来。

    娴贵妃和二皇子背后渐渐生出了冷汗。

    齐昭盛看着娴贵妃母子,两人在打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

    多年为帝,齐昭盛上一世养出的那些美好品质早已磨灭,天家亲缘淡薄,齐昭盛这辈子也是从皇室倾轧中胜出的,哪怕对于自己的孩子,他更多的都是以一种审视的态度。

    有些东西,他想给自然会给,不管他想不想给,别人都不能伸手来要。

    不过直白得要,确实更显得纯粹些,总比拐弯抹角地彰显自己愚蠢要好得多。

    看着齐承宣微微发白的脸,齐昭盛到底心软了一分。

    自太子痴傻后,齐昭盛对齐承宣便严苛许多,父子间确实没有多少温情在。

    “马场那里还有不少良驹,明日朕亲自带你去挑选。”

    齐承宣眼睛瞬间亮起,娴贵妃也是暗暗松了一大口气。

    ……

    凤栖宫,谢慧云躺在软榻上,安静地听张嬷嬷说话。

    养心殿的消息不好打探,贵妃的那里却好打探多了,贵妃的宫殿内一直有谢慧云的耳目在,听见张嬷嬷说皇上要亲自教二皇子骑马后,谢慧云轻轻笑起来。

    张嬷嬷却是有些着急。

    “恐怕景秀宫那位又要张狂了。”

    自太子痴呆后,娴贵妃便日渐嚣张,每日来向皇后请安时言辞间也咄咄逼人,颇有些想取代中宫的意味。

    这让张嬷嬷如何不忧心。

    “慌什么,”谢慧云宽慰她道,“当今圣上不会如先皇那般昏庸,只要我无大过,圣上不废后,娴贵妃越不过我,旁的事,忍她三分便罢了。”

    张嬷嬷欲言又止。

    谢慧云明白张嬷嬷是想说太子的事,小太子以后定然会被废弃,现在圣上对小太子还有几分怜悯,但日头还长,等废太子连这几分怜悯也失去,就指不定是什么境况了。

    谢慧云眼里顿时带了冷意:“只是让她嚣张一段时间,以后后宫未必就只有两个皇子,他的儿子想做太子,痴人说梦罢了。”

    张嬷嬷下意识看向谢慧云小腹,张嬷嬷是谢慧云奶妈,说句不合适的话,两人早已情同母女,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娘娘还年轻,何必要指望安王妃,娘娘以后未必不会——”

    “这么多年的尝试,还不够么?”

    谢慧云瞬间意兴阑珊起来,她不禁抚摸自己的小腹,谢慧云何尝不想再要一个亲生的孩子。

    可这些年皇上的意思,谢慧云看得明明白白。

    皇上不愿和她同房,这种事,谢慧云一个人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张嬷嬷的声音压低起来:“奴婢就怕安王妃会是下一个兰贵妃。”

    前朝皇帝独宠兰贵妃,甚至为了兰贵妃逼死皇后,张嬷嬷不明白,若圣上当真对安王妃有意,安王妃入后宫后,岂不是比现在的娴贵妃难缠多了。

    谢慧云表情淡了许多,她视线不知落到了何处,明显走了神。

    许久之后,谢慧云轻声道:“再怎么样,容婵音也不会狠心逼死小太子,若是我真看走了眼,便算我还了欠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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