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两个大汉跟着起哄,一个瘦高个伸手就要去掀装豆腐脑的桶盖,嘴里还嚷嚷:“闻着挺香,给小爷也来一碗尝尝!”
这几人的模样、神态,一看就是镇上专爱惹事的地痞流氓。
沈盈月缓缓直起身,眼神冷了下来:“手往哪儿伸?我这摊子是做正经生意的,想买就按价掏钱,不想买就赶紧走,别在这碍眼。”
疤脸大汉没想到她敢顶嘴,嗤笑一声,往前凑了两步,几乎要贴到沈盈月面前:“正经生意?爷看你这小模样,做什么生意都不如跟了爷,保准你天天有肉吃,不比在这风吹日晒强?”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捏沈盈月的下巴。周围的街坊顿时安静下来,张婆婆想上前劝,却被旁边的瘦高个推了一把,吓得缩了回去。几个想买东西的路人也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看着。
这些地痞平日里横行惯了,谁也不敢惹祸上身。
沈盈月早有防备,不等他手碰到自己,猛地往后一躲,同时抓起摊旁装酱油的瓷罐,手腕一扬,大半罐酱油“哗啦”一声全泼在了疤脸大汉脸上。
酱油顺着他的眉眼往下流,糊住了他的眼睛,疼得他“嗷”一声惨叫,捂着脸往后退:“你这疯婆子!敢泼爷?不想活了是不是!”
“疯婆子?”沈盈月冷笑一声,手里依旧攥着空瓷罐,眼神像淬了冰,“我看你们是活腻了!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真当这霜州没有王法了?我告诉你们,今日你们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跟你们拼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让官差来评评理!”
她声音又亮又脆,街上不少人都闻声看过来,指指点点的目光落在三个大汉身上。
瘦高个想上前帮忙,却被沈盈月手里的瓷罐对着,又见周围人多眼杂,顿时没了底气。
他拉了拉疤脸大汉的衣角:“大哥,算了算了,别跟这疯婆子计较,一会儿官差来了就麻烦了。”
疤脸大汉擦了擦脸上的酱油,看见周围人鄙夷的眼神,心里也发怵,却还想撑场面,只得恶狠狠地瞪着沈盈月道:“你给爷等着!往后别让爷再看见你!”
“我就在这摆摊,天天都在!”沈盈月毫不示弱,往前迈了一步,“有本事你就来,看是你先蹲大牢,还是我先怕你!”
三个大汉被她的泼辣劲镇住,怕真引来官差,骂骂咧咧地往后退,最后慌慌张张地钻进旁边的小巷子,很快没了踪影。
周围的街坊顿时松了口气,张婆婆赶紧上前拉住沈盈月的手:“姑娘你可真勇敢,刚才可把我吓坏了,这些流氓下次再来,你可别硬拼。”
“多谢张婆婆关心。”沈盈月放下瓷罐,擦了擦额角的汗,心里也有些发跳,却还是笑着说,“对付这种人,就得比他们更硬气,不然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刚买完豆腐脑的老妇人也附和道:“姑娘说得对,这些流氓就是欺软怕硬,今日多亏了你胆子大,不然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
沈盈月笑了笑,低头收拾起摊位。
桶里的豆腐脑卖完了,豆腐也只剩两小块,今日的生意比预想中还好,明日要多做些豆腐和豆腐脑,既要给老主顾留着,也得应付可能再来的客人。
日头已过正午,沈盈月正式收摊。她走得不快,一来担子虽空了大半,却还压着些工具,二来昨日磨出的水泡破了,此刻硌得脚底隐隐作痛。
可她没像往常那样觉得累,反倒哼起了小曲。今日不仅生意好,还硬气地赶跑了地痞,真是畅快。
路过巷口的杂货铺时,她停下脚步,从布囊里摸出三枚铜钱,买了一包细盐。昨日盐罐见了底,今日赚了钱,总算能补上。
出了镇子,路就陡了些。沈盈月挑着担子,腰杆却挺得笔直。
总算看见自家那间破旧的茅屋了。屋顶的茅草在阳光下泛着浅黄,远远望去,竟也有了几分烟火气。
沈盈月加快脚步,到了院门口,先将担子放在门槛边,又去推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她先把担子卸下来,将空桶、竹篮搬到灶房,又把新买的细盐倒进盐罐。做完这些,才终于松了口气,坐在门槛上歇脚。
阳光透过门框照进来,落在她身上,暖得人发懒。她从布囊里倒出铜钱,一枚枚数着。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今日竟赚了五十文!比往日多了近一半。
这可是她穿越过来,单日赚得最多的一次。
她把铜钱分成三份,一份十文小心翼翼放进床头的木箱锁好,这是应急的本钱。
一份二十五文单独用布巾包好,明日买黄豆、补卤水刚好够,还能多备些柴火。
剩下的十五文,她攥在手里舍不得松开。等再攒些,就去镇上盘一个店面,好过这样天天风吹日晒。
......
次日天还未亮,柴房就亮起了微光。
沈盈月蹲在灶台前,指尖捻着一小撮晒干的桂花,鼻尖萦绕着清甜的香气。
前几日去后山采野菜时,她发现山腰的桂树开得正盛,便摘了些回来晒干。
这些天卖豆腐和豆腐脑虽稳当,可总做一样吃食,顾客难免会腻,她想试着把桂花和豆腐结合,做个新鲜的 “桂花豆腐”,说不定能留住更多回头客。
她先从泡好的黄豆里挑出几颗最饱满的,放进石磨里细细研磨。
做桂花豆腐,豆浆得比寻常更细腻些,她磨了两遍,又用细纱布反复滤了三次渣,才倒进大锅里煮。
柴火噼啪作响,豆浆慢慢泛起细密的泡沫,她守在灶边,不时用长勺轻轻搅动,生怕糊了锅底。
待豆浆煮得滚沸,她先舀出小半碗,放凉后拌入晒干的桂花,轻轻搅匀。
桂花不能放太早,不然高温会冲散香气;也不能放太多,免得抢了豆香。
待到一切结束,沈盈月坐在灶台边,每隔一会儿就掀开纱布看一眼,看着豆腐渐渐凝结成块,桂花的香气从纱布缝隙里钻出来,心里满是期待。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她轻轻掀开纱布。
只见雪白的豆腐上缀着细碎的金黄桂花,像撒了层碎金,用指尖碰了碰,软而不塌,比寻常豆腐更显莹润。
她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入口是豆腐的细嫩,咽下去时,桂香才缓缓在舌尖散开,甜而不腻,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她把切好的桂花豆腐放进铺了荷叶的竹篮,淋上少许蜂蜜水,桂香混着荷香,瞬间更诱人了。
第二天出摊时,她把桂花豆腐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一股淡淡的豆香就飘了出去。
熟客张婆婆提着菜篮走过来,篮子里还装着刚买的青菜,老远就笑着喊:“盈月姑娘,今日又出新花样了?”
沈盈月迎上去,笑着从豆腐板上切下一块温热的嫩豆腐,用油纸包好递过去:“张婆婆早!昨日您说家里豆腐快吃完了,我给您留了块最嫩的。”
说着,她又取出桂花豆腐:“对了,今日做了点桂花豆腐,您要不要尝尝?刚做好的,免费给您添碗,您帮我品品味道。”
她舀了一块桂花豆腐豆腐倒进粗瓷碗里,又用小银勺淋了少许桂花蜜,蜜色的汁液顺着豆腐脑的纹路缓缓流下,瞬间飘出一阵清甜的桂花香。
张婆婆接过碗,轻轻抿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哎哟!这口感怎么这么嫩?入口就化了,还带着桂花的香味,比我以前在城里酒楼吃的还好吃!姑娘,你这手艺真是绝了!”
周围路过的街坊听见动静,纷纷围过来,都好奇地探头:“什么豆腐脑这么香?张婆婆,真有这么好吃?”
沈盈月趁机起身介绍起来:“今日刚试做的,用的是自己摘的新鲜桂花,大家要是不嫌弃,都可以尝一碗,不用给钱。要是喜欢,往后我每天都带点过来,只收个成本价。”
说着,她又拿起几个粗瓷碗,给围过来的街坊每人添了小半碗。
一时间,摊位前满是称赞声。妇人尝了一口就笑:“这豆腐脑太适合我家娃了,细嫩又好吃,往后我天天来买!”
孩童嚼着嘴里的甜香,拉着沈盈月的衣角:“姐姐,明日还会有吗?我还要让娘给我买!”
沈盈月笑道:“有、肯定有,绝对管够!”
不一会儿,沈盈月的摊位前就排起了小长队,有买豆腐的,有特意来尝豆腐脑的,还有街坊主动帮她维持秩序,场面热闹得很。
沈盈月手脚麻利地盛豆腐脑、称豆腐,看来这桂花豆腐没白做,能获得街坊们的认可再好不过了。
正忙着,人群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咳嗽声。
沈盈月抬头一看,竟是胡老头背着手,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往日里这老头总爱跟她斗嘴,此刻却挤开人群,直奔她手里的豆腐而来,语气没了往日的挑剔,反倒带了点好奇:“盈丫头,这就是张婆婆夸得天花乱坠的桂花豆腐?闻着倒还行,就是不知道吃着怎么样。”
沈盈月见他来了,心里觉得好笑,手上却没停,舀了小半碗递过去,故意逗他:“胡老头,您怎么大驾光临了?这碗可是免费的,您要是觉得不好吃,可别又找我茬。”
胡老头接过碗,瞪了她一眼,却没像往常那样反驳,而是吹了吹热气,轻轻抿了一口。
桂花的清甜混着豆腐的软嫩在嘴里散开,他原本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咂咂嘴,又舀了一勺,声音也软了下来:“嗯…… 算你这丫头有点本事。这豆腐嫩得刚好,桂花香也不冲,很顺口。往日是我小瞧你了,能靠这手艺吃饭,比那些游手好闲的后生强多了。”
周围街坊听了,都笑着打趣:“胡老头,您今日怎么不跟盈月姑娘抬杠了?”
胡老头老脸一红,哼了一声,却没否认,反而凑近沈盈月,压低声音说:“盈丫头,你可得当心王老三那厮。今早我去河边挑水,路过王记豆腐铺,听见他在铺子里骂骂咧咧的,手里还攥着根粗木棍,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敢抢他的生意,早晚让你滚出霜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