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到大学城附近时,陈予安提议去看看程乐语。有时程乐语缠着林筱来帮各种忙时,林筱来抽不开身就会交给陈予安处理。
久而久之,两人也就熟悉了。
“这丫头虽然平日里挺招人烦的,但时间长不联系吧,还挺让人挂念的。”
陈予安清楚,林筱来现在因为她哥的事一提到程家人气儿就不顺,即使想像平时那样关心,也不便开口,于是佯装抱怨。
林筱来听到了没有应声,但也没表示拒绝。她一向嘴硬心软,陈予安知道这是默许了,只是面上没做表现。
陈予安没有直接去学校,而是先在附近临时找了家超市,买了吃的喝的用的整整两大包。很显然,这是给程乐语准备的。一般如果是林筱来一个人去,都是空着手。每次也只有陈予安去,程乐语才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到了校门口,林筱来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惊着了,愣了几秒钟后火速回道:
“我马上来!”
程乐语自上次闯祸后,有半个月没有烦林筱来,准确点说是“没敢”。
只是,程乐语说的“马上”似乎有点长,他们在门口等了约莫20分钟,才看见一个瘦长的熟悉身影从里面慢慢踱着步子出来。
等程乐语走近了,林筱来才注意到她脚上包扎的纱布。
“怎么了这是?翻人家墙头啦?”林筱来问。在她的意识里,程乐语不管哪儿磕着碰着,肯定都是她自己闯的祸。
要是换做别人,程乐语这会儿白眼都翻上天了,可面对林筱来,她不敢,只颇心虚地嘟囔一句:“什么啊,这是工伤好嘛……”
接着偷偷冲陈予安努努嘴,意思是问他“我姐消气没?”
陈予安偷偷回了个“OK”的手势,轻拍了两下胸脯,示意她“放心”。
“工伤?”林筱来一听就知道她在胡扯,啧啧了两声,没再言语。
程乐语受伤这事儿,确实是真的,但跟“工伤”二字可搭不上一点边。
前段时间的设计系的抗议活动卓有成效,学校迫于压力终于松了口,允许由韩生带队,到附近校区进行为期三天的短暂延学交流活动。同学们私下里传这件事的“成功”,一部分得益于韩生主动申请带队并打安全包票的原因。至于具体真假,谁也说不准。
程乐语的脚,就是在韩生出差,自己没去给他当劳力的这三天里,跟室友菜菜、旦旦一起撒欢儿爬山时扭伤的。
话说程乐语凭借着狗一般嗅觉,敏锐地闻到了林筱来和陈予安两人今晚的气氛有点不一样。
林筱来虽然仍对她毒舌攻击吐槽不断,但有好几次那话明明是对陈予安讲的,两人却默契地没有一次眼神交流,好像是有意躲闪,但碍于程乐语在又不好表现得那么明显。
等回到宿舍后,那天晚上,一向睡眠质量很高的程乐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失眠了。
她的心里藏着一个秘密,一个长达两年的秘密。
程乐语透过浓密的黑暗,忽闪着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像是想与谁对话般,极不走心地喃喃道:
“怎么样,任务完成得还不错吧?”
除了菜菜偶尔传来的微微的鼾声,周围死寂一般的寂静。
程乐语脑中放电影般反复重播着今晚看到的画面,那个林筱来面对陈予安时,脸上久违的、重又浮出了羞涩的画面。
她又想到了程扬,那个林筱来口中的混蛋,她的哥哥。
人在夜深宁静时,情感总宣泄得最为汹涌。
8岁那年因为父母离异,哥哥虽然百般不愿,但仍被爸爸带走到澳洲,后来后妈生了宝宝,几经反抗才得以回来。在兄妹分开的那5年,程乐语白天总跟妈妈念叨着想哥哥,夜里又总蒙着被子偷偷哭。
后来哥哥回来,再两年又认识了筱来姐,她觉得她的快乐又回来了,夜里再没有哭过。
可最近两年,她又开始在夜里偷偷哭了。她把哭的原因强行藏进心底最深的沼泽,不敢让任何人发现。
只是沼泽,总会有让人窒息的那天。
程乐语半夜给林筱来发了条信息:
姐,你知道我在这世界上,我第一心疼的人是谁吗?
林筱来早就睡着了,第二天才看到,一看发送时间凌晨三点,当即骂了句“神经病”。
“你还有心?”
“熬夜熬得心疼吧!”
“大晚上不睡觉,就作吧你!”
一连串输出后,没见程乐语回复。等到第三天早上,林筱来一觉醒来又看到程乐语发来的信息。
“是秘密。”
林筱来一看发送时间凌晨两点三十八,猜这孩子又大半夜不睡,莫名其妙发神经,气得对着聊天界面恨恨道:“那你就藏好了!”,不再理她。
程乐语不会告诉林筱来,她在这世界第一心疼的人,是她哥,程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