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得像被一百个容嬷嬷拿着钢针扎太阳穴。
岑书猛地睁开眼，视线花了半秒才聚焦。
入眼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地天花板，鼻尖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灰尘、腐烂的食物，还有……一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肉制品变质的气味。
后背被地面硌得生疼。
这不是基地那光滑冰冷的合金地板。
她撑着发沉的身体坐起，环顾四周。倒塌的货架，散落一地的罐头和包装袋，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令人牙酸的……磨牙声？
“嗬嗬……”
低哑的、仿佛破风箱拉扯般的嘶吼声，从货架的另一边逼近。
不是一只。
岑书的心脏猛地一沉。
这场景，这声音，这味道……太熟悉了。
熟悉到她骨头缝里都开始往外冒凉气。
她不是应该在人类最后的堡垒“方舟”陷落的战场上，和那些该死的蚀晶兽同归于尽了吗？
怎么一睁眼，梦回十年前，末世刚开局的……超市大仓库？
老天爷，这重生大礼包配送地址是不是写错了？差评！必须差评！
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更要命的是脑子里那团乱麻。
她的精神海，像是被扔进搅拌机里高速旋转了三天三夜，针扎似的剧痛一波接着一波，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重生后遗症吗？
真该死啊！
但十年的战斗本能已经刻进了DNA里。
听到那熟悉的拖拉脚步声靠近，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翻身滚开！
“砰！”
一个穿着腐烂售货员制服、牙床外露挂着碎肉的丧尸，直挺挺地扑在了她刚才躺的位置。
岑书眼神一冷，抓起手边散落的一块金属货架隔板就是一砸。
锋利的边缘精准无比地捅进丧尸空洞的眼窝，手腕发力，狠狠一搅。
黏腻冰冷的腐臭黑血溅上她的脸颊，带着令人作呕的温热和腥黏。
她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另一只穿着破烂保安制服、半边脸消失的丧尸从侧面扑来。
岑书拧身闪避，动作到底因为这具缺乏锻炼的身体而滞涩了一瞬。
啧，想起来了，末世来临前，她还是个只知道泡图书馆、体能勉强及格的大三学生！
这认知让她本就翻江倒海的头痛雪上加霜。
魔法意义上的。
她咬紧牙关，剧痛刺激着神经末梢，反而让五感在瞬间被强行拔高。
丧尸扑空，撞在旁边的货架上，引起一阵罐头的哗啦声响。
岑书双手抡起沉重的隔板，像挥舞一柄不称手的巨斧，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丧尸的后颈！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仓库里格外清脆。
保安丧尸也瘫了。
暂时解决危机，岑书靠着货架剧烈喘息，冷汗浸湿了鬓角。
精神海的刺痛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更加汹涌，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仓库太封闭，动静会引来更多东西。
她需要武器。目光扫过狼藉的现场，最后落在角落一个拆开的五金工具包上。
里面有一把崭新的撬棍。
她走过去捡起，冰冷的触感从手心传来，沉甸甸的分量让人莫名安心。
好歹比破隔板强。
握紧撬棍，她像一只警惕的猫，贴着货架向仓库门口挪动。
耳朵捕捉着外面的动静。混乱的奔跑声，尖叫，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还有，一种非常轻微的、低沉的嗡鸣声。
这声音……不对劲。不像是丧尸能发出的，带着一种空间的扭曲感。
她皱起眉，小心地探出头。
仓库外是超市的食品区，更乱了，如同被洗劫过的人间地狱。
几只丧尸在游荡，啃食着残缺的尸体。
那嗡鸣声更清晰了，是从冷冻食品区那边传来的，还夹杂着一种压抑的、仿佛极度痛苦的闷哼。
是人？
岑书眼神微凝。
末世十年，她心早就硬了，圣母死得快。
但……那奇特的、能引动她精神海震颤的空间波动，让她无法忽视。
空间系？
一般来说，空间系异能者觉醒的都是那种可以储存东西的空间。
觉醒过程也比较温和。
像他这种毁天灭地的，还真是没见过。
怪不得动静这么大，也怪不得引来了猎食者。
岑书猛地侧头。
三只被活人气息和异能波动吸引的丧尸，正摇摇晃晃、涎水横流地冲进冷冻区，腐烂空洞的眼窝死死锁定着角落。
角落的男人蜷缩在翻倒的立式冰柜后面，背对着她。
身形很高，穿着一件沾满污渍却依旧能看出质感的白色衬衫。
他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而他周围的空间正在疯狂扭曲。
光线像透过剧烈震荡的水面，产生怪诞的折射。
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冰柜坚硬的金属外壳靠近他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道道细密、深刻的裂痕。
岑书瞳孔骤然收缩。
再这样下去，他要么被自己狂暴的异能撕成碎片，要么成为丧尸的盘中餐。
一个正在觉醒、而且是强力空间系的异能者。
想到前世一位杀伤力极大的大魔王...
在末世初期。
这异能价值太大了。
值得冒点险。
而且……那截从凌乱袖口中露出的、用力扣在地面上以至于指节发白的手腕，苍白得晃眼，莫名让她心头一刺。
她瞬间做出决定。
猛地一脚踹在旁边倒下的手推购物车上！
“哐当——！”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彻整个区域！
三只丧尸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来，空洞的眼睛转向岑书，嘶吼着扑来。
很好。
岑书握紧撬棍，不退反进，迎着最前面那只穿着花裙子的女丧尸冲去！
头痛似乎都被压了下去，战斗本能接管一切。
矮身，撬棍由下往上狠狠捅出！
“噗！”精准捅穿下颚，从鼻腔穿出。黑血喷溅。手腕一拧，抽棍。丧尸头应声歪倒。
第二只穿着工装的丧尸扑到面前，爪子抓向她的脸。岑书冷静后撤半步，丧尸扑空，身体前倾。她手中的撬棍抡圆了，带着全身的力量——
“砰！”像打棒球一样狠狠砸在太阳穴上。
颅骨碎裂的闷响。
丧尸像破麻袋一样飞出去。
第三只是个小个子丧尸，动作很快，从侧面扑向她的小腿。
岑书看都没看，左脚闪电般踢出，坚硬的靴底狠狠踹在丧尸下巴上。
“咔嚓！”颈骨断裂的声音。小个子丧尸被踹飞砸在墙上，不动了。
不到十秒，三只丧尸解决。干脆利落。
岑书微微喘气，精神海的刺痛又涌上来，让她眼前黑了一下。
她甩甩头，强迫自己清醒。
角落的嗡鸣声变得狂暴，空间扭曲的范围在扩大！那个男人身体弓起，颤抖得愈发剧烈，白衬衫下，隐约可见暗紫色的裂痕在皮肤上蔓延，像活物一样！
他的异能彻底失控了！再这样下去，他会被自己的异能撕碎！
岑书眼神一凝。
能救还是救一下吧，毕竟……未来可能是个长期饭票，啊不，是强力队友。
她几步冲过去，无视那令人心悸的空间扭曲感。
越靠近，精神海的刺痛越剧烈，仿佛有无数小针在扎。
她咬牙忍住，蹲下身。
男人似乎完全失去了意识，脸色惨白如纸，汗水浸透了黑发，紧蹙的眉头下，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紧抿的薄唇毫无血色。
看起来很年轻，甚至有点……漂亮得过分。
一丝鲜红的血迹从唇角蜿蜒滑落，划过线条清晰的下颌，滴落在染污的衬衫上。
精致得过分的五官因剧痛而扭曲，却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破碎感。
岑书的心跳漏了一拍。
啧，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
肯定是精神海破碎导致审美系统也出BUG了。
她伸出手，集中精神，调动起自己微弱的精神力。
像最灵巧的绣花针，小心翼翼地探出，试图去触碰、安抚他狂暴混乱的异能核心。
精神丝线艰难地穿透那扭曲的空间场，刚接触到核心边缘——
“轰——！”
——“怪物！他就是个怪物！”
——“推他出去！挡住它们！”
狰狞扭曲的脸，腐烂的爪子，绝望的推力。
—— 冰冷的房间，穿着白大褂模糊的人影，针头刺入皮肤。
——“走开！别在学校说我认识你，垃圾。”
温柔漂亮的女人哼着歌，旋即倒在血泊中。
——“都是因为你！”
画面混乱交错，充满了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岑书猛地抽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一股狂暴的反噬力量猛地冲来。
岑书闷哼一声，感觉鼻子一热，温热的液体涌了出来。
是血。
头痛欲裂，精神海像被重锤砸中，眼前阵阵发黑。
她稳住心神。精神丝线变得坚韧了些，带着她十年磨砺出的冰冷意志，再次探入。
这一次，她像水流一样引导、疏导，将那狂暴混乱的空间力量，一点点，艰难地引回正轨。
嗡鸣声渐渐减弱，扭曲的空间波纹慢慢平复。
男人身上蔓延的暗紫色裂痕停止了扩张，呼吸虽然依旧急促，但不再那么痛苦，紧蹙的眉头稍稍松开。
岑书收回精神丝线，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她用手背狠狠擦掉鼻血，脸色比地上的男人好不了多少。
刚才那些…是他的记忆？
大概是荆棘之心接触了他异能核心，而他情绪波动又极大缘故。
岑书不但窥见了他痛苦深渊的一角。
还能偶尔感知到他浓烈的情绪。
她低头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他看起来那么脆弱，那么易碎，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破碎。
所以，那看似无理取闹的空间风暴，是这种极致的痛苦和绝望催生出来的吗？
岑书沉默地看着他，几秒后，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
“麻烦精。”
她弯腰，一只手抓住男人冰凉的手腕。
好瘦。
用力把他拽起来，将他沉重的身体扛在自己不算宽厚的肩上。男人的头无力地垂在她颈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皮肤，带着一丝不正常的灼热，是异能觉醒中的高烧。
没时间多想了。
她扛着他，另一只手紧握撬棍，踉跄着，拖着他向超市后门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