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堂的青灯映着明觉住持深如寒潭的眼睛。
"跪下。"
玄昙依言跪在蒲团上,檀香的气息比平日更加凝重。他注意到主持手中拿着一卷明黄帛书——那是宫廷用笺。
"昨夜宫中夜谈,太后问起佛门心性修行。"住持的声音在空寂的堂内回响,"老衲答:'心如明镜,不染尘埃'。你可知太后如何回应?"
玄昙垂首:"弟子不知。"
"太后说:'若是明镜蒙尘,该如何?'"住持突然将帛书掷于案上,"玄昙,你可知自己就是那面蒙尘的镜?"
堂外风声骤急,吹得窗纸呜呜作响。玄昙的僧袍下摆微微颤动,如同他此刻的心绪。
住持点燃一盏青灯推至他面前:"看着它。"
灯火跳跃,映出玄昙瞳孔中细微的波动。
"《金刚经》云:'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明觉住持的声音如钟磬震响,"你眼中所见,是灯,还是灯影?"
玄昙的视线落在火焰中心:"是灯。"
"错!"明觉住持突然拂袖,灯火剧烈摇曳,"灯本是空,因油而燃,因芯而亮。油尽灯枯时,灯在何处?"
玄昙怔住。他忽然想起周沅韵眉间那点朱砂,在灯光下红得惊心。
"弟子...不知。"
"你不知灯在何处,却知那乐师眉间朱砂几何!"明觉住持猛地拍案,"昨夜你可是在藏经阁偏室守了一夜?"
佛珠在玄昙腕间骤然绷紧:"弟子谨守礼法,未曾逾矩。"
"心已逾矩,身守何用!"明觉住持自袖中取出一物掷在地上——正是那方绣着梨花的素帕,"此物从你禅房搜出,作何解释?"
玄昙看着帕角那行"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弟子...愿领责罚。"
戒律堂陷入死寂,唯有青灯噼啪作响。
良久,住持长叹一声:"太后寿辰法会仍需你主理。法会后自去戒律院领杖刑三十,抄《金刚经》百遍。"
"弟子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