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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重启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像无形的针,刺得她太阳穴突突地跳。

    江晚晴睁开眼,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纯白的天花板,淡蓝的帘子,还有滴滴作响的仪器。她躺在一张窄床上,手腕处连着输液管。

    “你醒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近,胸前挂着听诊器,笑容温和却公式化。“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晚晴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水...”

    护士帮她调整了床的高度,递来一杯温水。水温适宜,但她握着杯子的手却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比喻,是字面意义上的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甚至不知道“水”这个字是怎么从她嘴里冒出来的。语言本能还在,但关于自己的一切,都被抹得一干二净。

    “你叫江晚晴,是A大的学生。”医生翻着病历,“三天前,学校实验室发生了一起小事故,你受到波及,有轻微脑震荡。不用太担心,身体上的伤不严重。”

    江晚晴。A大。实验室事故。

    这些词像石子投入空井,连回声都没有。她茫然地看着医生,试图从那张脸上找到一丝熟悉感,但什么都没有。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暂时性失忆是脑震荡后可能出现的症状之一。”医生语气平静,似乎早已预料到,“大多是短期记忆受损,但偶尔也会影响更久远的。放轻松,压力越大恢复越慢。”

    这时,帘子被轻轻拉开。

    江晚晴下意识望过去。隔壁病床旁站着一位少年——或者说是青年更合适。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身姿挺拔,面容清俊得让人屏息。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沉静如水,看不出情绪。

    “许同学,你怎么起来了?还需要多休息。”医生转向他。

    “我感觉好多了,谢谢医生。”他的声音清冽干净,像山涧溪流,却也带着疏离的凉意。

    医生点点头,又转向江晚晴:“这位是许明川,你的同学。你们在同一场事故中受伤,被安排在同一个病房。”

    许明川。

    这个名字落下时,江晚晴的心脏莫名一跳。她看着他,试图在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上找到一点能触动记忆的痕迹,但什么都没有。他的眼神礼貌而疏离,像是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事实上,他们确实是陌生人——至少现在是。

    “你好。”许明川朝她微微颔首,动作优雅得体,却带着无形的距离感,“很高兴看到你醒了。”

    “你...你好。”江晚晴讷讷回应。她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居然是英文原版的《Principles of Quantum Mechanics》,书页边缘有些翻阅的痕迹。

    一个在住院期间看量子力学教材的人。

    “许同学可是我们物理系的天才,”护士一边调整输液速度一边笑着说,“年年拿国奖,已经发了三篇SCI了。江同学你要多向人家学习呀。”

    江晚晴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单。天才。物理系。SCI。这些词让她本能地感到一阵压力。

    许明川似乎对这种赞美习以为常,只是淡淡地推了下眼镜:“您过奖了。我只是比较喜欢看书而已。”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江晚晴床头柜——上面空空如也,连本杂志都没有。

    那一刻,江晚晴莫名感到一阵窘迫,像是差生面对学霸时的那种自惭形秽。可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如果她也失忆了,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不是差生?

    “江同学平时也很用功的,”另一位年长些的护士走进来,笑着打圆场,“每次查房都看到你在看书呢,很文静的一个姑娘。”

    江晚晴愣住了。

    文静?用功?这描述让她感到一种奇怪的违和感,像是穿错了别人的衣服,浑身不自在。她试图想象自己安静坐在桌前看书的样子,脑海中却只有一片迷雾。

    许明川闻言,目光再次投向她,这次带上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时髦的女生冲了进来,直奔许明川的床边。

    “明川!你吓死我了!”女生声音带着哭腔,“听说实验室爆炸了,我赶紧从国外飞回来!你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林薇。”许明川的声音依然平静,但稍微缓和了些,“只是小事故,不用担心。”

    被称为林薇的女生仔细打量着他,确认他确实无碍后,才松了口气。这时她似乎才注意到隔壁床的江晚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位是...”林薇的语气有些迟疑。

    “江晚晴,同一场事故中受伤的同学。”许明川简洁地介绍。

    林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中闪过一丝江晚晴读不懂的情绪——像是惊讶,又像是某种轻蔑,但很快被礼貌的笑容掩盖。

    “原来如此。希望你早日康复。”林薇的语气客套而生疏,随即又转向许明川,“伯父伯母晚上就到,系主任也说下午要来看你。你呀,总是这么拼命,这次幸好没事...”

    江晚晴默默听着那边的对话,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单。没有人来看她,她的床头空空如也,没有花,没有水果,更没有从国外飞回来的朋友或即将到来的父母系主任。

    这种对比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孤独,但更多的是困惑——如果她真的是个“用功的好学生”,为什么会如此孤单?

    过了一会儿,许明川在那位女生的陪伴下出去做检查了。病房里只剩下江晚晴和那位年长的护士。

    “感觉好点了吗?”护士温和地问,“有没有想起什么?”

    江晚晴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护士姐姐,我...我是个什么样的学生?”

    护士笑了笑:“很安静,很努力啊。每次来查房,你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作业,很少见你看手机或者闲聊。”她顿了顿,补充道,“和许同学挺像的,都是好孩子。”

    这番话应该让她安心才对——她是个“好学生”,和那个天才没什么不同。但不知道为什么,江晚晴只觉得那股违和感越来越强烈。

    当她试图想象自己埋头苦读的样子时,脑海中闪过的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冲动——她想奔跑,想大声唱歌,想做一些不被允许的事情。

    这种冲动让她害怕。

    傍晚时分,医生来做最后一次检查,宣布江晚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学校已经安排好了,你的室友会来接你。”医生说着,递给她一个书包,“这是事故现场你的个人物品,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江晚晴接过书包——一个普通的深蓝色双肩包,看起来很新,几乎没有使用痕迹。她打开背包,里面只有几本教材和笔记本,所有书的扉页都工整地写着“江晚晴”三个字,字迹清秀端正。

    她翻开一本《高等数学》,书页干净得惊人,几乎没有笔记和划重点的痕迹,不像经常被翻阅的样子。反倒是背包侧袋里,她摸出了一张被揉得有些皱巴巴的纸。

    她偷偷展开——是一张摇滚乐队的演出宣传单,日期是两周后。宣传单边缘被反复折叠又展开,显然曾被长时间珍藏。

    一个“安静用功”的好学生,会如此珍藏一张摇滚乐队演出传单吗?

    江晚晴的心跳莫名加速。她把宣传单迅速塞回原处,仿佛那是什么违禁品。

    这时,许明川做完检查回来了,独自一人。林薇似乎暂时离开了。

    夕阳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依然拿着那本量子力学,但似乎并没有在读,只是望着窗外发呆。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许明川忽然转过头。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江晚晴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不是少女怀春的那种悸动,而是一种更深层的、几乎像是预警般的震颤。

    “明天就出院了?”他忽然开口问。

    江晚晴点点头:“你呢?”

    “还需要观察两天。”他简洁地回答,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秒,“回学校后,如果有什么困难...”

    他话没说完,但江晚晴莫名觉得他接下来想说的不是客套的“可以找我帮忙”,而是别的什么。

    但最终,他只是推了推眼镜,回到了那本书后面。

    那一刻,江晚晴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许明川记得她。

    不是记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情,而是记得她是谁——失忆前的那个江晚晴。

    而他似乎并不喜欢那个她。

    夜深了,江晚晴躺在床上,毫无睡意。隔壁床的许明川似乎已经入睡,呼吸平稳均匀。

    她悄悄拿出那张摇滚乐队宣传单,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着上面狂野的字体和图案。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仿佛那才是她本该熟悉的世界。

    就在这时,她听到许明川那边传来轻微的响动。她赶紧把宣传单塞回枕头下,闭眼装睡。

    她听到他轻轻起身,走到她床边,停了下来。

    江晚晴全身紧绷,心跳如鼓。他要干什么?

    几秒钟后,她感觉到被子被轻轻向上拉了一下,盖住了她露在外面的肩膀。

    这个动作轻柔得出乎意料,与他白天的疏离截然不同。

    然后,她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还是什么都不记得比较好。”

    这句话轻得像羽毛落地,却重重砸在江晚晴心上。她不敢动弹,直到许明川回到自己床上,许久后呼吸再次变得平稳均匀,才缓缓睁开眼。

    月光下,她看着隔壁床上那个模糊的轮廓,心中的疑问如潮水般涌来。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那场实验室事故真的只是意外吗?为什么她这个“好学生”会感到如此强烈的违和感?而许明川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又暗示着什么?

    黑夜没有给她答案,只有消毒水的味道依然萦绕不散,提醒着她:她失去的不只是记忆,或许还有真实的自己。

    而找回一切的钥匙,似乎就藏在那个看似知道什么却选择沉默的天才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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