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屿白看了一眼新发来的消息，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消失了，看闲书的兴致也瞬间没了。
余羽奇怪：“谁啊？”
“一个变态而已。”
宋屿白很久没想起宋聿临了。
宋聿临去年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正好是他找人跟踪她还发恐吓短信后，宋屿白如今想来觉得可能是徐妄燊当时做了什么，好拖住他不让他来骚扰她。
今年宋聿临又因为学业原因去国外交流了大半年，于是她和宋家发生矛盾时他并不在。
这会儿估计是交流结束回来了。
【亲爱的妹妹，听爸说你单方面抛弃我们了？怎么这么绝情？】
宋屿白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得给宋聿临打个电话，试探下这个变态想干什么。
童年阴影作祟带来的恐惧还在，但她深呼吸了几轮后，努力把那种恐惧压了下去。
电话打过去时，宋聿临的语气状态倒是似乎没什么不对，但对宋屿白郑重要求他不要再来打扰她的提案也不置可否。
“哥哥舍不得你，哥哥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呢？”
宋屿白眉头都要皱成一团了，嫌恶道：“你爸都不是我爸了，你就更不是我哥，而且我本来也没把你当成哥哥过。”
宋聿临反而笑了：“我们曾经有非常亲密的一年，如果不是哥哥，那阿屿，我们小的时候这么亲密，会是什么关系呢？”
宋屿白愣了下，被这话中隐晦的暗示激得恶寒：“你的幻想也该醒醒了，那不叫亲密，我只是被你单方面控制了而已。”
宋聿临不置可否：“是你的幻想该醒醒了，你流着宋家的血，你以为你真的能摆脱我吗？”
宋屿白静了许久，终于说道：“宋聿临，我真的好讨厌你。”
这是宋屿白头一次这么直白地表达对宋聿临的厌恶之情。
宋聿临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是不是愣住了。
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大笑声。
宋聿临笑了好久，宋屿白几乎以为他疯了，就在想挂了电话时，他突然说话了。
“你讨厌我，因为我出于病态的私心妄图占有你、控制你，是吗？”
宋屿白皱眉，这个变态的自我认知居然还挺清晰。
宋聿临见宋屿白不应声，继续说道：“我的阿屿，你知道吗？你讨厌的根本不是这个，你讨厌的，只是我在太小的时候，还不懂的时候，就暴露了自己。如果我高明一些……”
宋屿白无法忍受宋聿临用这么轻飘飘的语气提起小时候的事：“够了，我就不该打电话给你，你这种人根本无法交流。”
宋聿临冷嗤一声，没在意宋屿白的斥责，把最后一句话说完了：“如果我高明一些，你一样会爱上我。”
宋屿白不能理解宋聿临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但这想法让她感到恶心极了。
谈话自然不欢而散。
宋屿白打完电话，不错了一个月的心情又一次坠入谷底。
她在阳台上吹了许久的风，大脑才慢慢冷静下来。
宋聿临最擅长的就是利用恐惧，所以他擅长恐吓，擅长制造压力，可实际上呢？
她长大以后，他除了能给她发恐吓短信，找人跟踪她制造心理压力，还能做什么？
她已经不是六岁的小孩了。
宋屿白面无表情地回到室内，决定把这些年以来她保留的证据全都整理成档，以备不时之需。
余羽复习完准备要去睡觉了，见宋屿白还对着电脑不知道在干什么，询问：“白白，你没事吧？我看你好像刚才来了短信以后就不太对劲。”
宋屿白摇头：“没什么，你睡吧，我把大灯关掉。”
宋聿临的事牵涉到她的家庭环境，解释起来太复杂，又太抓马，所以宋屿白没打算和余羽解释。
第二天，宋屿白去找了徐妄燊。
和医学系一样，金融系也比计算机系晚一天，要到最后一天才考完最后一门课。徐妄燊考完试，一出院系大楼就看到宋屿白在等他。
他还没说话，宋屿白先向他展示了一条短信：“你看这个。”
宋聿临的那条短信。
徐妄燊看后，心情瞬间阴郁下来。
其实徐妄燊一向厌恶任何觊觎宋屿白的男人。
可是即使如此，宋聿临也是其中特殊的一个。
因为他的觊觎有别于一般，那是一种试图吞噬宋屿白、病态又贪婪的占有欲。
“真是阴魂不散。”
需要遵守规则的调查进度还是太慢，竟然让他还能再回到宋屿白面前……
如果能直接杀了他就好了。
大约是心里的想法泄露出来，徐妄燊的神色超出了正常的嫌恶范围。
宋屿白惊诧地看着徐妄燊，拉了拉他的衣袖：“你怎么了？”
徐妄燊回过神，收敛了心绪，询问：“宝宝，除了这条短信，他还说了其他的吗？”
宋屿白突然想起昨天与宋聿临通电话时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但那些话太恶心人，宋屿白提都不想提起，于是最后摇了摇头。
徐妄燊观察了片刻面前人的反应，觉察到她似乎有所隐瞒，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宋屿白发觉徐妄燊突然不说话，抬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徐妄燊松开表情，“我只是在想，你最好近期不要和宋聿临碰面。”
“别担心，我在首都，他在市里，除了口嗨他也不能顺着电话线过来做什么。”
“你寒假不回去？”
“不回。不知道回去干什么，也不知道住哪里。我打算就留在学校，还能多看看郑老师的论文。”
徐妄燊思考了片刻，说道：“那我也留下来陪你？”
宋屿白愣了下，心想徐妄燊真的很好。
她不觉向前一步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谢谢，不过你要是不回家过年，你家人会很担心吧，而且你们家不是年初一初二要祭祖吗，你是长孙，不能不去吧。”
倒也不用管这些——徐妄燊本来想这么说，但仔细一想，如果不回去过年和祭祖的话，他爸还好说，他妈和那些老一辈估计直接要冲来学校，也是个大麻烦。
徐妄燊斟酌片刻，说道：“我年三十走，初三回来，中间三天你就乖乖待在学校里，哪里也不许去，知道吗？”
本校的安保等级很高，至少在校内不会出什么事。
徐妄燊的口气有些强硬，但考虑到他是关心她，宋屿白便没有计较。
“知道了。”
寒假开始后，宋屿白最开始住在徐妄燊那，徐妄燊提前和她一起过了年。
两人一起放了烟花，还去了几家先前就有兴趣的餐馆探店。
年三十那天，徐妄燊准备去机场了，走之前把宋屿白送回学校宿舍。
“等我回来。”
“嗯。”宋屿白摆摆手和他告别。
虽然提前过了年，但真到了跨年夜，冷冷清清一个人还是有点寂寞。
宋屿白化寂寞为动力，把精力都投注在了看论文上。
十点多时徐妄燊打来视频，两人又聊了会儿天，直到过了十二点，算跨了年，才互相道晚安。
宋屿白去洗漱了一下，回来发现有新消息，本以为是徐妄燊的，却没想到是宋聿临的。
【你不回市里过年？】
宋屿白扔开手机没有回他。
然而第二天，宋聿临又发来了消息：【阿屿好狠的心，过年都不见哥哥吗？那哥哥来找你吧。】
宋屿白终于忍不住了，回复道：【你找我我也不会见你，好好过你自己的年吧。】
这回轮到宋聿临没动静了。
本以为这一轮的精神恐吓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了，结果第二天中午，宋聿临又发来一则消息。
【临时机票真难买，来了以后阿屿还不愿意见我，不过没关系，总还有其他人愿意接待我。】
随着消息发来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上两个人正在一家餐厅吃饭。
一方是宋聿临，另一方是……
宋屿白僵住了。
宋屿白最后还是离开了学校。
她来到那张照片所提示的餐厅，餐厅离学校距离不远，打车十来分钟就到了。
她在走进餐厅大门时就看到了宋聿临，心跳因习得性的恐惧而跳得飞快，她在门口深呼吸了几轮，又问服务生要了杯冰水喝下，这才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露怯。
宋屿白状似平静地走到了宋聿临那一桌。
余羽见到宋屿白来了，惊讶：“白白，原来你真的没回老家啊。”
余羽是在自己家小区遇到宋聿临的，对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认识她，一上来就问她是不是宋屿白的室友——这情形其实似曾相识，倒是让她联想到了另一个人。
自称宋屿白哥哥的这个人看起来彬彬有礼，进退得度，于是最后余羽还是同意了出来同他吃个饭，好让他多了解一些“妹妹”的情况。
宋屿白同余羽说道：“你先回家吧，我自己和他聊。”
宋聿临见宋屿白想把朋友送走，故意说道：“我和小余聊得还算投机，她告诉了我一些你的寝室生活趣事，怎么不留她多坐一会儿？”
宋屿白皱眉，直勾勾盯着宋聿临，眼中的意思很明显——再牵扯别人，就别怪我真的撕破脸了。
宋聿临定了一会儿，最后耸了耸肩，对余羽说道：“那只能再见了，谢谢你告诉我阿屿在寝室里的那些趣事。”
她说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一些生活小事而已，有必要一而再感谢吗？
余羽有些狐疑，但宋屿白什么也没说，于是她只好道：“没什么，反正你也不是头一个问的。”
余羽走后，宋屿白与宋聿临对峙般坐了一会儿。
宋聿临先开了口：“想吃什么，哥哥请你吃。”
“不用了，你千方百计要我出来见你，我出来了，我的时间不多，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快说吧。”宋屿白点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
宋聿临嗤笑：“我就不能只是想和你一起过个年吃个饭？”
宋屿白皱眉：“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过年一起吃饭？”
宋聿临沉默了片刻：“如果坐在这里的是徐妄燊，你是不是态度会好很多？”
大概不止是态度好很多吧，她可能会满怀爱意地与徐妄燊拥抱、亲吻、甚至……
想到此处，宋聿临放在桌上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是我那个时候太小了，什么都不懂……”
宋屿白忍不住道：“这哪里是懂不懂的问题？你根本不正常，从小就不正常。”
宋聿临从自言自语中回过神，看了宋屿白一眼，突然恢复往日里文质彬彬的模样。
他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说道：“阿屿，你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对吗？”
宋屿白又看了一眼时间，敷衍道：“不用我觉得吧，这是事实。”
“事实吗？”宋聿临轻笑，“你可能在某些方面很聪明，但在人的领域，你可太迟钝了，你是不是没有发现……”
宋屿白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是她定的一个闹钟。
“我跟学校的安保说过，我只出去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内还没回学校，就帮我直接报警，现在里时限还有十五分钟，刚够我打车回学校。”
宋聿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要走了。”宋屿白站起身，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