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匆匆而过,杨铭声不仅修好了涟水桥,更负责督办了当地互市的各项事宜。听到他在地方的优异政绩,皇帝龙心大悦,大手一挥讲他留在了清平县。
林朝的议和也取得了较大的成功,顺利返京,加宫进爵,成为了内阁机要人员。
近年来边关安定,胡人不再进犯,一切看似都回归了平静。
令人没想到的是,太子出事了。
天祐十二年,太子谋反失败,自刎于东宫。
同年,一母同胞的九皇子被推至人前,成为了太子党的筹码。这些,是八岁的九皇子知道的一切,他尚且不理解夺嫡的真正含义,只有当少师徐弋带他走进荷华宫时,他才真正发觉那个温润如玉、疼爱他的长兄,永远离开他了。
荷华宫主位端坐的,是他的生母德妃。在这偌大的牢笼里,九皇子再也听不到长兄抱着他讲《诗经》了,他只能听到少师大人心痛的说:“太子之死必有蹊跷,当务之急是推九皇子入局。”
德妃愤愤的捶了扶椅:“怪我这个母亲,把他教的太仁善了些。知书达理是好事,可要坐稳东宫,心不能不狠。”她的眼神中全是恨意和锋芒,也让九皇子看不懂她到底在执着什么。
“劳烦先生费心了。”转瞬,德妃的脸上又重新挂起了伪善的微笑。
少师答应了,只是在走前提醒了德妃一句:“娘娘恕臣直言,九皇子身上余毒未清。”
一句话,宛如利剑般将这对母子的心串在了一起。九皇子抬眼看到母亲眼里满含的幽怨和不甘,遽尔他又慌乱羞愧地低下头去,从小到大母亲与他的交集仅限于对长兄的夸赞和他因中毒太深导致母妃难产的事实罢了。
德妃修长的手指托着疼痛的头,答复道:“这件事我来解决。”便示意他们退下了。
九皇子的毒是娘胎里就被人下的,寒毒可解却需药引,药引难寻除非亲自培养。故而她前几年并未上心。现如今,为了接下来的路,她不得不好好筹谋一番了。
思及此,她迫不及待的给兄长苏明卿写了封信“兄长,宫中多艰,阿启需要一个伴读,本宫已在燕山精挑细选六位名师悉心教导,请兄长择家中一位优质公子,随阿启上山静修吧。”
刚搁下笔,德妃突然想到,为何不能借此机会拉拢求和派扩大自己势力呢?想到颜氏兴建皇陵正是得宠之际,她唤来云黛:“去,给颜府递帖子,就说我要见颜夫人。”
云黛忧心道:“京城皆知颜夫人已有身孕三月有余,恐不会轻易出府相见。”
德妃眼里透露出兴奋的疯狂:“听说颜府上下颇为亲近,并无内宅斗乱之事,这个孩子也许就是他颜承仁狼子野心的台阶了。”
说完,她将一枚刻着“颜”字的玉佩交给云黛“去一趟颜府,把颜夫人请到宫中来,本宫想同她叙叙旧。”
云黛走了,德妃孤零零地坐在宫殿主位上,看着她走远后徒留那孤零零的宫门受着午后灼热的阳光,她的心连同这炽热一同回到了少年时代。那时候她坐在苏府的门墙上,看着桂花落了一次又一次,好不容易才盼来了下学回府的少年郎。
那少年笑眯眯的,却对她说了声对不起。她不明白,急急的就要往下翻,却第一次摔了跟头。
不幸,她被父亲拦在了府内,此时她才知道,苏父将她作为筹码送入了宫中。入宫,去服侍一个大她二十岁且素未谋面的男人,整日伏低做小,终生困于那宫墙内吗?
她不愿,那宫墙太高了,她爬不上去的。
只可惜,她唯一可凭靠的男子马上与旁人约定了婚约,是乔氏千金啊。当真是极好的一对少年夫妻了。他不仅没想过要带她走,他还告诉了她一个惊天秘密:他要封侯拜相,他要位极人臣。那个男人的野心赤裸裸的向她披露着,毫无保留的像曾经依偎的怀抱一样。
时隔这么些年,这一次,她要拉他入局了。既无缘成为夫妻,那便将你我的命缘结在一起吧,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申时,颜府的马车入了皇宫。不消一刻钟便又匆匆出了宫门。没有人想到,一场妇人的会晤,会拉开一场王场的序幕。
是夜,苏府一辆简易的马车向燕山疾驰,无人相送,几无仆从。
六月后,颜府的啼哭声未惊动任何人,来接生的稳婆传出了消息,颜大人家的千金难产,身子孱弱,故而单名一字夕。又系燕山人杰地灵,取天地之精华,是为康养宝地,故而差婢女兰苕护送,轻车简行上山将养。
来回话的云黛担心的看着德妃,她却云淡风轻。云黛不禁开口询问:“娘娘不担心,女儿身恐会影响皇子大计。”德妃轻笑出声,刮了刮香炉上的灰:“嫡庶不重要,名字也不重要,性别更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姓颜,就够了。”
京城的富庶繁华下隐藏着更深的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