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东宫

    马车驶入东宫崇明门。

    花千霜亦步亦趋跟着太子,活像只生怕走丢的猫儿。毕竟她是个超级无敌大路痴,万一七拐八绕的丢了咋整?

    为方便熟悉地形,花千霜还是决定把休眠中的蛋蛋菌叫起来开个挂。

    【别睡了……蛋蛋菌,醒醒吧!给我开个实景导航。】

    蛋蛋菌被她强行唤醒,正打着哈欠投射虚拟地图:

    【典膳厨负责膳食,文华殿乃太子书房;后廷承恩殿是太子寝宫......宜秋宫本是后妃居所,至今空悬。】

    她偷瞄眼前修长挺拔的背影,又瞥了眼四周素雅清贵的陈设。

    这哪是储君居所?分明是文人雅士的“陋室“!

    如今这般相邀,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

    “进来。”

    独孤四海驻足回首,见她在殿门外探头探脑,蹙眉:“莫非还要本宫亲自相迎?“

    “啊?”花千霜慢了半拍。

    【叮——任务完成!灵石已到账。】

    她在虚空戳系统:【风月,以后灵石直接转灵气,别让我数库存。不过……这是哪里?】

    【好的宿主。此地是太子寝殿。】

    花千霜攥着门框的手指一紧,如咽了口唾沫,脑海里瞬间滑过无数话本桥段。

    侍寝宫女、通房丫头、死无全尸三连套餐。

    太子见她发怔,眼底掠过一丝极浅笑意:“日后你便宿在此处。”

    这般怕他,先头缠他的大胆哪去了?

    若真算美人计,不过是个胆小又拙劣的细作。

    斯文矜贵地挥了挥云纹白底宽袖,只听袖声朗朗。宽袖掠过檀木案几,独孤四海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天气:“洒扫、侍奉、更衣,皆由你负责。”

    花千霜瞪圆了眼睛,哈?一下子全包了!

    贴身丫鬟竟是我自己!

    至于通房……看太子这不近女色的口碑,怕是暂无上岗机会。

    …

    与此同时,将军府飞凰院。

    虽是阳春三月,柳丝堆烟,绿意却解不了人心。

    她指间无意识捻着一片刚抽嫩的叶芽,脑海中反复浮现宫宴上那一幕……那个红纱舞姬,腰肢软得不像话,几乎要贴到表哥身上去斟酒!

    她认得那身打扮,红缘楼的人。

    一股无名火蹭地窜起,躁得她心口发堵。她“霍”地起身,拎起玉麒鞭就要出门,恨不得教那贱人尝尝皮开肉绽的痛苦。

    “阿凰?”

    清润温和的嗓音自院门处传来。

    褚临一袭天青常服,立在垂花门下,眉宇间带着些许担忧。他刚从衙门回来,便听下人说,郡主自宫中回来后便神色不虞。

    知凰闻声回头:“褚临哥哥,你来了正好。

    你可瞧见今日宫宴上那个舞姬了?真是……真是好不知礼!”

    她到底还记得身份,没将“狐媚”二字说出口,但语气里的嫌恶显而易见。

    褚临缓步走近,目光掠过她紧攥的鞭柄,心下了然。他温声道:“太子殿下仁厚,许她近前侍酒,亦是常理。”

    他试图轻描淡写,安抚她的情绪。

    “常理?”知凰一双凤眸圆睁,“表哥何时让那般来历不明的女子近身过?东海侍卫当时脸都黑了!那女子一看就心思不纯!”

    她越说越气,忍不住又想往外走:“我倒要去东宫问问,究竟是怎么个章程,什么样的舞姬都能往太子身边凑了吗?”

    褚临见状,并未强硬阻拦。

    他侧身一步,恰好挡在了她的去路上,声音依旧温和,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持:“阿凰,莫急。”

    他瞧着知凰因怒气而染上胭脂色的脸颊,缓声道:

    “殿下行事,自有他的道理。你此刻贸然前去质问,以何种身份?殿下性子清冷,你若是这般兴师问罪,只怕会惹他不快。”

    “我……”知凰语塞。

    何种身份?表妹?可表哥从未允诺过她什么。

    未来太子妃?那更是她一厢情愿的期盼,陛下和姑母都未曾明确表态。

    褚临的话像一根细针,轻易扎破了她鼓胀的怒气,露出里面的惶惑和委屈。她怔在原地,咬紧了唇。

    褚临见她神色松动,语气放得更柔:“我知你是关心则乱。只是事关东宫,不宜冲动。不若……我先让人去查查那女子的底细?

    若真有问题,再禀明殿下处置也不迟。”

    知凰默了片刻,满腔怒火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无力感取代。她瞥开眼,声音低了几分:

    “罢了,或许……或许真是我多心了。”

    她甩开鞭子,有些泄气,坐回石凳上。

    是啊,她以什么立场去管呢?表哥对她,始终是客气疏离的,远不如对褚临这般自然亲近。

    褚临默默在她对面坐下,提起石桌上温着的茶壶,为她斟了一杯清火菊花茶,推到她面前。

    “喝口茶,消消气。”他顿了顿,看着她低垂的眉眼,轻声道,“阿凰,有些事,强求不得,反而徒增烦恼。”

    知凰没有接话,只是盯着杯中沉浮的菊花瓣,半晌,才喃喃道:“褚临哥哥,你说……表哥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看到我?”

    褚临握着茶盏的手指微顿,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

    他垂眸,敛去眼底复杂情绪,再抬眼时,依旧是那副温润模样:

    “殿下心思深沉,志在社稷。儿女情长之事,或许……并非他眼下首要考量。”

    这话与其说是在安慰知凰,不如说也是在告诫自己。

    知凰忽而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他:“那你呢?

    褚临哥哥,你为何……总是这般纵着我?明明我有时那么任性。”

    褚临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神情微怔。春风拂过,带来新柳淡淡的青涩气息,也吹动了他额前的几缕发丝。

    良久,他唇角牵起抹极淡的弧度,声音轻得要融入风中:“因为你是阿凰啊。”

    那个幼时会把我从祠堂拉出来,会抢我的点心又偷偷塞回更好吃的,会扬着鞭子说要保护身边所有人的阿凰……

    只是这些话,他现在还不能说。

    时机未到,褚临怕吓跑她,更怕连如今这般守在她身边的资格都失去。

    面前男子闪过复杂情愫,知凰心头莫名一颤,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却又不敢深想。她慌乱地低下头,捧起茶杯,借氤氲的热气掩饰微红的脸颊。

    院中一时寂静,只有风吹叶动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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