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那个精致的甜品盒子,静静地躺在门口冰冷的地板上,像一个来自地狱的、包装精美的诱饵。

    林栖只看了一眼,便像被什么肮脏的东西烫到了一样,“砰”的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门狠狠地甩上了。

    她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收缩,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在附近。

    这个认知,比任何实质的威胁都更让她感到绝望。家,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堡垒。可现在,这个魔鬼,却用一种无声的方式,轻而易举地,就侵入了她的安全边界。那扇薄薄的木门,根本无法隔开他那无孔不入的、如影随形的视线。

    她不知道自己靠在门上站了多久,直到双腿都开始发麻,她才像个游魂一样,挪回了客厅。她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拉上了所有的窗帘,把自己紧紧地裹在被子里,却依旧感觉自己像是赤身裸体地站在一片冰冷的荒原上,被一双来自暗处的、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

    街对面的阴影里,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窗是单向的,将沈砚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却让他能清晰地看到他想看到的一切。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关上门?你以为那扇薄薄的木板,能隔开什么?

    他没有再让人去按门铃,也没有再发短信。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知道她此刻正背靠着门板,浑身发抖,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一切动静。恐惧,一旦种下,就会在安静和独处中疯狂滋生。

    他静静地看着那栋公寓楼唯一亮着灯的那个小方格,拿起了手机,好整以暇地,又给她发了最后一条短信。这一次,没有威胁,没有命令,只有一句看似温和,却比任何话语都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晚安。

    “早点睡,林栖。别怕,我守着你。”

    手机屏幕的亮光,在黑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林栖看着那行字,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冰冷的毒蛇,慢慢地缠住了脖子,一点一点地收紧,让她无法呼吸。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愤怒与绝望的情绪,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她颤抖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回复了两个字。

    “变态!”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出那两个带着强烈情绪的字。

    那句带着无能为力愤怒的“变态!”,是林栖这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兔子,亮出的、最锋利的牙齿。

    然而,这幼稚的反抗,落入沈砚眼中,只换来了一声愉悦的低笑。他没有回复,有时候,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他只是吩咐阿诚驱车离开,将那栋亮着唯一灯火的公寓楼,连同里面那个正抱着手机瑟瑟发抖的女孩,一同抛在了身后。

    他知道,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今晚,她会做一个关于他的、漫长的噩梦。

    第二天,林栖果然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一整天都心神不宁。那个突然强吻了她,又跟踪她,威胁她,还送礼物的变态,到底是谁?他想做什么?

    她又一次想到了报警。可是,她连他叫什么、在哪里都不知道。而且,这一次,她该怎么说呢?说有人送她不想要的礼物?说有人发晚安短信给她?在警察听来,这更像是一场拙劣的、带着炫耀意味的情感纠纷,而不是一个足以立案的骚扰案件。

    这种无人理解的恐惧,最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她就这样,在惴惴不安中,慢慢地煎熬着。幼儿园里孩子们天真的笑脸,是她唯一的慰藉,让她能暂时忘记那个笼罩着她的、无形的阴影。

    然而,平静是短暂的。

    上午十点,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货车停在了幼儿园门口。在所有老师和孩子们好奇的目光中,两名穿着制服的工人搬下来一个……巨大到夸张的鲜花立柱。那是用上百支顶级的、从荷兰空运来的红玫瑰组成的爱心形状,娇艳欲滴,馥郁的香气几乎笼罩了整个院子。

    “哇——好漂亮啊!”孩子们发出阵阵天真的惊叹。

    同事们也纷纷围了过来,好奇地猜测是哪个孩子的家长如此大手笔。“林老师,快看,这是送给谁的呀?太浪漫了吧!”

    直到花店的工作人员拿着签收单,径直走到林栖的面前,恭敬地开口。

    “请问,是林栖林老师吗?”

    那一瞬间,林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周围所有好奇、探究、羡慕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像无数根针,刺得她无处遁形。

    “这……这是谁送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抱歉,林老师,是匿名订单。”工作人员的笑容无可挑-剔,“但送花人有一条留言,让我务必转达给您。”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近乎朗诵的、清晰的语调,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说道:

    “祝我的小老师,新的一天,能有个好心情。”

    林栖的脸“唰”的一下血色尽失。

    这句话,通过一个陌生人的口,用一种温和无害的方式,当着她所有同事和学生的面说出来,却比任何威胁都让她感到冰冷和窒息。

    他不是在威胁她,他是在宣告。

    用一种旁人看不懂,只有她心知肚明的方式,宣告他对她的所有权。他将他的存在,变成了一件华丽又诡异的“礼物”,堂而皇之地,侵入了她唯一赖以喘息的、纯净的领地。

    “林老师?林老师?你认识送花的人吗?是谁啊这么大方?”

    “哇,林老师,你好幸福啊!”

    同事们的追问和孩子们天真的羡慕,像无数只嗡嗡作响的苍蝇,在她耳边盘旋,让她几欲作呕。她再也无法承受那些探究的目光,丢下一句“我、我有点不舒服”,便落荒而逃,将自己关进了空无一人的休息室里。

    她背靠着门板,缓缓地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关进了一座华丽的、透明的囚笼。笼子外面,是全世界的好奇与艳羡。而笼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那个站在暗处、正对着她微笑的、面目可憎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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