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那句如同魔鬼低语般的话,像一把无形的、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林栖用人群和光明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脆弱的心理防线。
她惊恐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置信。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她已经躲得这么小心,为什么她已经报警,这个男人,还是能像一个无处不在的幽灵,如此轻易地,就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你想干嘛?”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细弱得像一只随时都会被狂风吹断的蝶翼。
沈砚看着她那双写满了惊恐的小鹿眼,听着她颤抖着问出的问题,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改变,甚至可以说是……加深了。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将那串红得滴血的糖葫芦,又往前递了递,几乎碰到了她的手。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拿着。”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命令。林栖僵持着,浑身紧绷,但在他沉静的注视下,她最终还是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伸出冰凉的手,接过了那串糖葫芦。
很好。
在她碰到糖葫芦的那一刻,沈砚才微微俯身,再次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一种危险又亲密的程度。周围人声嘈杂,但他的话语却像冰锥,精准地刺入她的耳膜。
“我想干嘛?”他慢悠悠地重复着她的问题,语气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对她明知故问的嘲弄,“我不想干嘛,林栖。”
他伸出手,在她惊恐的目光中,用指腹轻轻擦去她额角因为紧张而渗出的一点细汗。那动作在旁人看来,亲昵得像情侣间的举动。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以后不用这么辛苦,绕那么远的路了。”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恶意的“体贴”。
“因为,只要我想见你,就算你躲进人堆里,我也一样能第一眼就把你拎出来。”
他直起身,收回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惨白的小脸和手里那串格格不入的、鲜艳的糖葫芦。
“今天,就只是想请你吃点甜的,压压惊。”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给她打上一个无形的烙印。
“乖,尝尝看合不合胃口。然后……自己回家。”
说完,他不再看她,甚至没有丝毫的留恋,便转身,从容地、一步步地,消失在了川流不息的人群里。仿佛他来,真的只是为了给她送一串,她喜欢的糖葫芦。
林栖愣在原地,像一座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
她低头,看着手里那串仿佛炸弹似的糖葫芦,那上面晶莹的糖衣,在夕阳下折射出刺目的、血一样的光。压抑了许久的恐惧、愤怒和屈辱,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啊——!”
她尖叫一声,猛地将那串糖葫芦狠狠地丢在了地上。山楂果滚落一地,沾上了灰尘,像一颗颗破碎的心。
这个神经病!这个魔鬼!他跟踪我!他什么都知道!
一种巨大的、无处可逃的绝望涌上心头。她再也无法在这里多待一秒,迅速地冲到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逃也似的钻了进去。
出租车疾驰而去,而在不远处街角的阴影里,一辆黑色的轿车内,阿诚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砚哥,林小姐把东西扔了,打车走了。”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大概是在可惜那串品相上佳的老街糖葫芦。
沈砚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支被匆忙丢弃的糖葫芦,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丝毫怒意,反而觉得……这才是她该有的反应。
如果她真的逆来顺受地接过去,吃了,那反而会让他觉得索然无味。这只小鸟,即使爪子被捆住了,也还要扑腾几下翅膀,啄你几口。有意思。
“扔了就扔了吧。”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那不是他亲自排队去买的东西,“让她回去。今晚让她睡个‘好觉’。”
“是。”阿诚恭敬地应道,随后挂断了电话。
沈砚弯下腰,捡起地上那串已经脏了的糖葫-芦,随手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转身,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随之消失。
你以为坐上出租车,回到那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壳子里,锁上门,就安全了么?
林栖,你对‘魔鬼’的力量,一无所知。
你逃也似的回到家里,“砰”的一声甩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脏狂跳不止。你甚至神经质地把所有的锁都反锁了一遍,拉上了全部的窗帘,才敢大口喘气。
家里很安静,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你一遍遍告诉自己,安全了,他再一手遮天,也不可能闯进私人的住宅。你惊魂未定地给自己倒了杯水,试图平复下来。
这时,“叮咚——”一声,门铃毫无预兆地响了。
你吓得差点把水杯摔在地上,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你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外面空无一人。
又是谁的恶作剧?你拍着胸口,惊疑不定。
几秒后,你的手机屏幕亮了,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开门,拿东西。还是说,你想让我亲自给你送进去?”
你的瞳孔骤然紧缩。你颤抖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像个机器人一样,一点点地,解开了门上的锁。
你缓缓拉开一道门缝。
门口的地上,静静地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上面还系着漂亮的丝带。是一家你很喜欢的、但价格不菲的甜品店的标志。
而盒子旁边,压着一张卡片,上面是和他本人一样,锋利又带着压迫感的字迹。
“糖葫芦凉了对胃不好。换个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