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会馆的会议室内,馆长潘靖神情严肃地端坐在长桌前,旁边是身穿红色长袍、用折扇掩着唇的西木子,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无限,和看上去十分随意的云初。
纤棠和小黑站在各自的师父身后,西木子把她托付给云初有将近两个月了,虽说想让她在云仙居这么一个灵气极其充裕的地方提升木系灵力,但西木子早就发现了她的戏梦,而且发现了她的戏梦和自己的有所差异,所以他在送给纤棠的手链中施加了感知灵。因此纤棠第一次使用戏梦,西木子就立刻察觉到了。
“云初,我知道你有老君给的玉牌,也和会馆各大馆长、长老都很熟悉,但你插手执行者的任务,还杀死了任务对象。你并没有随意杀死妖精的权利,连食人族的妖精也没有。你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潘靖严厉的问道。
“我说过了,这是两个妖族之间的恩怨,他们是在报私仇,我也一样。”云初的声音明显比平时提高了一些,听上去还有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感觉,“还有,如果我有随意杀人这个怪癖的话,你的会馆早就被屠门了。”
“什么恩怨需要这样处理?这是执行者的任务,你至少等无限和小黑把他们带回来吧。”潘靖叹了口气。
“我忍不了,他们是虬犀。”
“虬犀一族已经有几百年没有现世了,我们了解他们的途径只有通过人类的传说。而你现在没有任何顾虑就杀死了他们!”
潘靖看上去也有些不太高兴,他知道,云初本来就在会馆有不少树敌,偏偏她又可以为所欲为,如果这件事在会馆公开,他会惹上很多麻烦,云初又性子古怪,这样一来,事情就会越闹越大。
“废话,”云初冷冷地说道,“四百年前他们就几乎被我们杀光了。”
“那六只虬犀一直在屠杀鸟类妖精,是因为他们的目标就是我。先前我在各地游历,现在回到龙游会馆,他们一路追踪而来。以无限的实力,是可以解决为首的白榆的,但我就是要报仇。”
“我明白你的难处。可这是总会馆派下来的任务,在无限之前已经有几个执行者接过这个任务,但都敌不过他们,现在这件事怎么压下来?”潘靖很是头疼。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粗暴地打开,一个神情淡漠的少年站在门口,他有一头绿色的发辫,额上还有一支短短的角。
“谛听?!”
云初看上去相当震惊,喊了一声。
被称作谛听的少年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对她点了点头,然后关上门,找了个位置坐下,递给潘靖两封信。
潘靖诧异地读完信,然后信纸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抽走了。
“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西木子轻笑着把信翻到第一页,他身后的纤棠看上去挺好奇,但又抬起头询问似的看了云初一眼。
“看我干什么?有不是什么秘密。”
云初对纤棠说话的声音明显温柔了几分。
“既然老君已经说清楚了来去龙脉,制定好了隐瞒方式,也有玄离作证,还威胁我们不要管那么多,那就好办了。”
西木子收起纸扇,依旧是笑着说道。
“照他说的做就好了。”潘靖也轻松了许多,站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无限和小黑决定还是离开龙游会馆,毕竟他们不受欢迎。
现在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云初、纤棠和西木子。
“纤棠的戏梦已经触发过了,为了稳定她的能力,我还是带她回我的会馆修炼吧。”西木子对云初说道,“这段时间,倒也辛苦你了。”
“这还客气上了?”
“话说,纤棠,你为什么要用戏梦呢?”
西木子没有回答云初的调侃,转头问纤棠。
“我也不知道我会有另一个技能,”小花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就是当时看着云初姐姐敌不过他的样子,想帮帮她,木系技能肯定会被那个叫白榆的木系妖精转化成他的攻击,没想到触发了戏梦。”
“你的戏梦和你师父的不一样,”云初说道,“在你的戏梦里,我看到的是我最痛苦的回忆。”
“不管是快乐还是痛苦,都会让人无法自拔。”
西木子站起身,揉了揉纤棠的头发,说道:“我们回去吧。”
“等等!”纤棠喊了一声,“我可以再在云初姐姐这里住一晚吗?收拾好东西明天早上就走。”
云初笑了笑,拉起她走出了会议室。
“云初,你居然拐我徒弟?”
少女回过头,冲西木子做了个鬼脸:“老狐狸,不会带孩子就送我得了!”
回到云仙居,云初给纤棠从货架上挑了一把折扇。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还挺适合你的。”
纤棠接过折扇,仔细端详着上面的雨后海棠图,感受着折扇里充裕的灵力,惊喜的谢过了云初。
这时,云仙居的门被推开了,谛听走进院子。
“我还以为你早就走了呢。”
云初惊异地看着他,倒了两杯茶。纤棠立刻明白她不想让自己听到两人的对话,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整理东西。
谛听坐下来,递给她一个木盒。
云初打开盒子,看到了里面的石头。
这块石头表面上很普通,但上面裂开了一条口子,裂口中的物质呈深紫色。
她用左手拿起石头,一股熟悉的感觉涌进她的血液,但就在灵力传输到左臂时,那处的伤口又阵痛起来。
云初放下石头,抬起头看着谛听。
后者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回答道:“玄离给你的。”
尽管云初已经猜测到了答案,但她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所以你去拜访了他,然后他让你把第一封信交给老君,老君又安排好一切流程如何压制这件事,写了第二封信,两封信你都带了过来?”
谛听点点头。
两人相视无言。
云初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他变了,你也变了…为什么呢?”
谛听看着眼前的少女,成熟了许多,也稳重了许多,她不再是之前那个左手持剑、意气风发的女孩了。
他对云初的认识只是一个喜欢干架、心直口快、到处闲逛收集宝贝的随性的大姐姐,和玄离常年在老君左右,两个人在内吵架、坑对方,看对方抓毛,然后笑到岔气;在外是可以横扫妖界的老君手下兼战友,以至于很多妖精以为老君是个很恐怖的角色,有时还一起欺负当时还算弱小的他,但她还是会给自己常常亲手做的点心,味道很不错。
可是时间能够改变一切,七刀自爆了,他很痛苦,这个亦父亦师亦兄的男人被困北域,为了不让明王被那迦要挟,他选择了自杀。他的话越来越少,他记得明王的话,她告诉他只有等到打败玄离,再来见她。所以他年年参加斗帅宫大会,屡战屡败,战败再战,大会结束再拜访他,因为他知道,玄离和他一样孤独,一样痛苦。
云初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少年,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他刚才的话:
“云初,你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