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榷就站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卿卿我我,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到底有没有把他和周围人放在眼里?
他那双漆黑阴郁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那只刚从赵禹辰怀里抽出的手,竟有一种白莲花被人玷污的痛心之感,他胸口一涩,更是涌上一股说不上的委屈和憋闷。
赵禹辰抬眼就看见商榷那双充满嫉意和不甘的眸子,他唇角微勾,似炫耀一般,默不作声地牵住了陈思思的手。
商榷心里分明嫉妒得发狂,但此时他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却纠结那些女儿情长,他只得生生咽下了那口气,将握刀的手松了又松,紧了又紧,只听见对面的男人带着讥诮的声音传来:“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吧?”
商榷的眸子微缩,他迟疑地看了陈思思一眼,最终将脸上的面巾扯了下来,眼中并未有退缩之意,直到撞上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他的心沉了沉,默默挪开了视线。
“瑞王爷,今日……恐怕是不会让你轻易离开了,我劝你还是交出账册吧?”
赵禹辰嗤笑一声:“难不成我交出了账册,你就能放了我?”
商榷淡淡一笑,眼里多了丝冷漠:“当然……不。不过,我会让你死得干脆些。”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二皇子的人?”
一个平静却隐含着怒意的质问声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有拔地而起的力量,穿透喧嚣的喊杀声钻入了商榷的耳里,他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心口一时乱跳,竟有些慌张,他握紧了手里的刀,试图维持表面的平静,他并未接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眼里的情愫复杂难喻,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见他紧抿薄唇并没有说话的意思,陈思思心底的怒火阵阵往上蹿,她握紧拳头,冰冷的声音从牙缝中一点点挤出:“所以,霜红那日根本就是因为你……才被杀的?”
她的眸子里出现莹莹泪光,显然已在竭力压抑自己快要喷薄而出的怒意。
商榷眸子微颤,眼中飞快闪过了一抹歉意,他唔了一声,淡淡道:“我别无选择。”
“你……别无选择?”陈思思讥讽一笑,眼里的痛化作了恨意,“你到底是别无选择,还是说一个丫头的命在你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商榷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他的瞳仁微闪,喉间蹦出的一字一句都十分艰涩:“于商氏一族而言,她……的确不算什么。”
陈思思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从他的脸上再也无法看出从前那副温和的模样,只余下让人敬而远之的彻骨寒凉。
“是她的运气不好,偏偏听见了那些不该她听见的。”
说完,他眸子里的最后一丝歉意逐渐褪去,重新变成了之前的冷漠神情,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似乎放软了些,但语气却十分肃穆:“思思,我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伤你,从前种种不过皆是巧合,你我都只是沧海一粟,只有随波逐流方能有容身之所。这本就是他与二皇子之间的恩怨,你没有必要掺和其中。
他沉沉叹息一声,柔声劝道:“我知你只想要清闲自在的生活,只要你过来,你放心,我定竭尽全力保下你,从今往后,任你逍遥四海也无人再缚你。”
闻言,陈思思只觉他的话异常讽刺,他凭什么觉得自己会像他一样,轻松将事揭过?他又凭什么认为,她会再相信他?
更何况,如今赵禹辰于她而言,不再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她唇角勾出一抹讥讽,后退一步,紧紧地反握住赵禹辰的手,整个人往他的臂膀处缩了缩,她的眸子晶亮,声音平淡却铿锵有力:“可笑,你自身尚且身不由己,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护得住我?在这个世上,我只信阿辰!”
尽管他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但商榷的心还是颤了颤,所有的希冀都在刹那间被扑灭,他自知他们之间是无法再挽回了,他的眸子闪了闪,翻涌的酸涩像是蚀骨的毒药,让他浑身难受,他的唇角抽了抽,眼眸霎时间涌上浓烈的杀意:“动手。”
话音一落,四人携风而来,手中的兵器各自泛着冷硬的寒光,在夜幕中分外骇人。陈思思的手心冒出一层薄汗,尽管她早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但事到临头,她还是本能地生出一丝怯意。
赵禹辰引领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然后手掌上移,将她的脑袋轻轻靠在自己的胸前,他声音平淡,但却让人十分安心:“抱紧我。”
陈思思抬眸望向他精致的下颌,心里的忐忑忽然一下就释然了。
忽然她感到腰间一紧,一只大手紧紧地揽住了她的细腰,她脚尖离地,被他带起,陈思思顾不得多想,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身,只听耳边风声呼啸,下一刻兵刃相交,铿锵刺耳。她听话地将脑袋埋在他的左边胸口,隐隐间能听见他和她相互交融的心跳声。
赵禹辰以一挑四,他神色淡然,眼底似有轻蔑,一招一式不疾不徐,那把虎头錾金枪在他手中如游龙幻化而成,所过之处无不带着雷霆之势,将陈思思护得密不透风。
两刃相交间,赵禹辰朝商榷似有若无地勾唇泻下一抹嘲讽,如此嚣张神态更是激怒了对方,商榷眉心一凸,相比赵禹辰的游刃有余,他的招式便乱了许多,忽然长枪猛然一震,弹开了他的刀,将他也连带着震飞数米,商榷驻足,只觉腰间火辣辣的痛,他抬手一摸,一抹血红染上手指,显然,他那刚刚长好的伤口又被震开了口子,他眉宇间闪过一丝痛楚,可眼中的不甘却越发浓烈,他咬了咬牙,再次迎上前去。
而另一边,陆安阳见状也越发焦急,他连连劈杀数人,刚杀出一个缺口要前去帮忙,一把长刀忽然凭空而下,斩在他的面前,他连忙退后,抬手挡住对方来势汹汹的攻势,两刀相交,火星四溅,陆安阳冷眉一抬,眸子变得更加冷冽:“又是你?”
商远声冷冷一笑:“上一次你出其不意我才败了下风,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坏了公子的事!”
两人同时发力,只听见“刺喇”一声,两刀错身而过,在空中划过一道星火,冰冷的刀背上映出两双冷冽肃杀的眉眼。
时间过得分外漫长,最初的那股浓烈骇意渐渐褪去,陈思思稳了稳心神,慢慢睁开了眼。不曾想,一睁眼就看见一记流星锤迎面朝自己砸来,她倒抽一口凉气,眸子瞬间瞪大,刚松懈的身体又瞬间紧绷了起来,全身汗毛倒竖。
千钧一发之际,银色枪尖精准缠上流星锤的铁链,或是感到怀里的人微微颤栗,赵禹辰眉心一沉,知陈思思应是被吓着了,他手臂一震,顺势将流星锤又挑了回去,带着强劲的力道重重地砸在了对方的胸口上,那人惨叫一声,吃痛飞出数米,落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别怕,有我在。”
温柔的声音自上倾斜而下,陈思思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她“嗯”了一声,眼里多了份笃定。
只见赵禹辰的枪使得精妙无比,光影交错间,他的枪横挑左右两边的杀手,只见他轻轻一踮,枪杆腾空旋起,他一掌击在枪尾,那枪全身发颤,突刺出去,贯穿了左边那个杀手的胸口。
他出手干脆利落,不留一丝间隙,不等那人反应,枪尖已然拔出,赵禹辰反手拖回,长枪飞速退回,他略略侧身,躲过右边的那把长剑的同时,枪柄重重地砸向了那人的喉结,只听见一声脆响,那人的喉结已经凹陷进去,那人双眼一瞪,痛苦地捂住喉咙,轰地一声倒了下去。
陈思思脸色微白,不用想就知道那该有多痛!
商榷和另一人皆是面露诧色,此时看来崇炀战神的名号绝非托词,赵禹辰的确是有卓绝之能。
可事已至此,他已再无退路,唯有再搏上一搏。
不远处的商远声见赵禹辰竟然转眼间就以少胜多,心中不免焦急,如今三名高手已折损两人,剩下那人看起来也不堪大用了,商榷要想再杀了赵禹辰恐怕已是难上加难!
他眸子微垂,眼里悄悄有了其他盘算。
陆安阳和他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商远声忽然抽身离去,他随手拽过一人推向前去,陆安阳的刀来不及撤离,顷刻间刺穿了那人的胸口,他还在惊诧之余,赫然发现商远声已然朝赵禹辰身后掷出数枚暗器。
那暗器如流星一般飞驰而出,转眼就要射穿他的后背,陈思思抬眸间被惊出一身冷汗,她甚至来不及出声提醒,猛地用力一推,挡了上去!
刹那间背心处传来一股锥心之痛,陈思思脸色一白,身子软软地滑了下来,她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可那一刹那间,她的身体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要保护他,就像他保护自己一样。
赵禹辰大惊,脚下未及站稳就要抽身上前,一道身影却迎面劈刀而下,挡了他的去路!赵禹辰持枪格挡,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汹涌的怒意,一招一式无不带着汹汹怒火!
商榷亦是大惊,有那么一瞬,他怔在了原地,但另一个杀手却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眼看赵禹辰被商远声绊住,又无心身后,他的流星锤闪着银色的光再次砸向了赵禹辰的后脑,正在他以为得逞之时,胸口忽然传来皮肉被撕裂的剧痛,他低头一看,那杆虎头錾金枪的枪托竟然穿透了他的胸口,流星锤轰然落地,赵禹辰冷冷拔枪,那人胸口赫然出现一个大大的血窟窿,下一刻鲜血迸射而出,甚至来不及一声惨叫就倒了下去。
赵禹辰再回眸时,地上的人却已经落到了商远声的手里。
商远声用刀抵住陈思思的脖子,锋利的刀刃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印出一道血痕!
“住手!”
赵禹辰和商榷不约而同地喊道。
商榷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赵禹辰,而后又看向商远声,放低声音:“别伤她。”
商远声眸子微动,声音却异常坚定:“公子,这一次……恕我不能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