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留在这。”匆匆报过名字、讲清事态紧急的海胆头,没再多说一个字就翻越围栏独自进入学校,显然是打算自己去解决麻烦。

    学校里的诅咒,气息浓得要凝成实质。哪怕虎杖只是个对咒术一窍不通的外行人,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气息里的阴冷与恶意。

    这地方,绝对比他想象中还要危险。

    “……”

    怕吗?当然怕。

    进去或许就是死路一条,他更担心的是自己出了事,独自在家的皐月该怎么办。

    爷爷离世的画面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可他也记得当初救下皐月时,那种将人从困境里拉出来的感觉。

    那是从心底里涌上来的、实打实的暖意,让他忍不住露出最真切的笑。

    所以——这一次,就像当初救皐月那样,他也一定要把里面的前辈救出来!

    然后回家跟皐月道歉!

    哗啦——!

    直接撞破窗户冲进来的粉发少年从咒灵口中把两个前辈抢救出来,动作干脆利落。

    “虎杖!”

    伏黑惠一脸错愕,不是让他留在外面吗?

    “哟!”

    ……这家伙是笨蛋吗?就没看看现在是什么氛围?

    “结束了吗?现在只要把前辈送去医院就好了吧?”低头看看还没醒的前辈,又抬头看看窗外的夜色,立刻忧郁了。

    “目前来说是这样。”伏黑惠走过来,快速扫一遍两个昏迷的学生,确认他们没有伤口转头看向虎杖。

    “怎么了?你有急事?”

    “得在九点之前回家啊,皐月生气超恐怖的,现在好像已经十点了吧?得赶紧给她打个电话才行。”

    看这紧张的样子,大概是家里人吧?不过现在还保留着九点宵禁,他家人管得也太严格了。

    “诶?打不通?”虎杖把手机贴在耳边,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脸上满是困惑。

    “没信号啊……”

    听到他这么说原本还算放松的伏黑惠,脸色立刻沉下来,身体骤然紧绷,眼神戒备。

    “小心!”伏黑惠的声音陡然拔高,“没信号不是巧合,还有诅咒没被消除!”

    他的话没说完,头顶的墙壁里一只咒灵显形,直扑两人而来。

    “快逃——!”

    *

    餐桌上的晚饭已经在微波炉里反复加热过两次,依旧没等来该回家的人。

    皐月坐在餐椅上,目光落在墙上的挂钟——约定好九点准时回家的虎杖悠仁,今天失约了。

    这是他第二次不准时,但他保证过没有下次。普遍而言,男人的誓言或许是空话,但悠仁一定会说到做到。

    “10:07分。”

    超时一小时零七分,不是几分钟的延迟,是严重的超时。

    非常……严重。

    是出了什么意外吗?今天他要去医院看望爷爷,难道去世了吗?可就算那样,他也该打个电话通知自己,不该像现在这样,连点音讯都没有。

    这种未知让皐月有了更糟糕的猜想。

    悠仁会不会也遇到了和她那晚一样的状况?遇到那种怪物,陷入生命危险,忙着逃跑,所以没法给她回应?

    “……”

    没再继续等下去。皐月快步走回房间,从抽屉里拿出那把短刀藏进卫衣口袋,带上钥匙。

    她要去找悠仁。哪怕最坏的结果是他死了,自己也要亲眼确认。

    像他这样的好人,不该连最后一面都没人看见,不该死去时无人陪伴,更不该籍籍无名地离开。

    如果悠仁还活着,要让他把今晚的行程从头到尾说清楚,事无巨细。

    然后警告他下次敢再这么晚回家,习题加倍。

    咔哒——

    门锁轻响,少女将卫衣帽子拉起来罩住半张脸,脚步急促踏入夜色。

    她沿着虎杖平时可能经过的路线,一路搜寻。他常走的街道,去医院的必经之路,最后停在学校门口。

    “中大奖了。”

    可惜是死神票券。

    还没靠近校门,一股熟悉的阴冷气息就飘了过来。

    不会错的,是那种怪物的气息。悠仁十有八·九就是被困在里面了。

    翻越学校围栏就耗了她不少力气。皐月很清楚自己身体底子好和运动神经发达不是一回事,她远没有虎杖那样优越的体能。

    更何况医生还反复叮嘱过,她的伤没好全,不能剧烈运动。

    好孩子就要谨遵医嘱。

    跳下围栏还扭到脚了,她扶着围栏喘气,额角渗出细汗。

    以她这体能,希望赶过去的时候悠仁别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别死啊,悠仁。”

    你这种好人一定有好报的。没有好报我也会烧给你的,让你在地下过富人生活。

    死了可就考不上东大了。

    *

    “根据咒术法则,虎杖悠仁——!”伏黑惠周身的影子凝聚,身体骤然绷紧,戒备拉满。双手迅速结出召唤咒灵的手势。

    “作为诅咒,你将被我祓除!”

    “诶?”

    o.O?哈?

    虎杖悠仁彻底懵了,圆睁着眼,脸上茫然。他还活着怎么就成诅咒了?

    “我还好好的啊!”看伏黑惠这架势是认真的,虎杖悠仁举起双手以表自己毫无战意

    “而且你看,我俩全身都是伤,赶紧去医院处理才对吧?我还要回家的。”

    皮肤上浮现的诅咒纹路缓缓褪去,可伏黑惠无法放下戒备,他盯着虎杖的脸,根本分不清现在说话的是虎杖本人,还是附身在他体内的宿傩。

    这份不确定扎在心里,他不敢赌——万一赌错了,招来的就是无法挽回的灾难。

    可恶……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他进退两难时,一道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突然传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

    听到这声音,伏黑惠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五条老师?!你怎么来了?”

    之前明明说手头有事,没法过来的。

    “本来没打算来的。”五条悟打个招呼,看见学生这狼狈的模样立刻举起手机一顿乱拍。

    “真是遍体鳞伤啊,拍下来给二年级的看看~”

    “……”伏黑惠咬牙别过脸,强忍着把手机拍开的冲动。

    “?”站在旁边看着突然出现的白发男人,再看看一脸忍耐的伏黑惠,虎杖悠仁陷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迷茫里。

    啊……好想回家,皐月一定很生气吧?

    “呀,特级咒物丢失是大事,上面要唠叨的,我顺便过来看看情况……”五条悟把伏黑惠的战损囧照发到了咒术高专的学生群,随后才抬眼看向伏黑惠。

    “对了,你找到丢失的咒物了吗?”

    “……”伏黑惠张了张嘴,却因为事情太过离奇,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整理语言,只有沉默。

    “那个……”虎杖见两人没再说话,犹豫着举起手,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毕竟他们要找的东西和自己有关。

    “不好意思,你们说的那个很重要的东西,被我吃掉了。”

    “……”

    全都安静了。

    “……真的假的?”向来没个正形的五条悟听到这个回答都沉默了好几秒。

    他也很惊讶。

    “真的。”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异口同声地回答,一个无奈,另一个……也很无奈就是了。

    这个远超本国身高的白发男人对虎杖左看右看不够,还走过来,凑得极近仔细打量。

    这个人蒙着眼睛到底是怎么看东西的啊……

    更让他不自在的是对方靠得实在太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面包店里才有的甜味。完全没有人与人之间该有的距离感。

    虎杖下意识微微后仰,悄悄拉开了一点空隙。

    “混在里面了,真逗。”男人笑着说出结论,语气轻松。似乎在伏黑惠眼里是足以引发灾难的严重事故,在这个男人看来不过是小事。

    好松弛自信啊。

    虎杖看着他这份从容淡然,忽然愣神。这种胸有成竹的特质,好像在哪见过……

    是皐月。

    这个男人身上,有着和皐月如出一辙的从容。

    “身体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虎杖摇摇头,除了战斗弄的伤,没别的不舒服。

    “那能和宿傩对换吗?”

    “宿傩?”虎杖满脸茫然,“那是谁?”

    “就是你吃下的那个诅咒。”五条悟一句话简单解释清楚。

    “哦,应该可以。”想想刚才身体的感觉,点头应下。跟之前那样交换就行是吧?那没问题。

    男人突然往后退了几步,活动身体做简单的热身,还把手上挂着的纸袋丢给了旁边的伏黑惠。

    “10秒后你就换回来,能做到吧?”

    呃……虎杖心里咯噔一下。刚才那个家伙,可是说要吃人啊?这也太危险了吧!

    看穿了他的担忧,男人笑着晃晃手,松弛、自信,全盘在握。

    “不用担心,我是最强的。”

    ……行吧。虎杖看他这么肯定,忽然想起了皐月。这么相似的人,应该不会没把握就做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身体里那种控制权交接的微妙。

    而另一边,没个正形的五条悟还在跟伏黑惠推荐怎么搭配口味最好,对身后的动静看都不看一眼。

    “身后——!”伏黑惠急忙提醒。

    那可是诅咒之王!多少专心一点吧!

    烟尘散去时,五条悟竟轻松地坐在被诅咒附身的虎杖身上,继续跟伏黑惠侃侃而谈,对于刚才的袭击也不放在眼里。

    接下来的几次攻击,也全被他轻巧躲开,动作游刃有余,连衣角都没被碰到。

    “哎呀,当着学生的面,让我风光一下吧?”

    好歹他是老师,还是最强的,得让学生看看实力啊。

    转身扣住宿傩的手臂,顺势一扭甩出去,挥出的拳头没碰到人体,却像被无形的力量击中,整个人飞着倒退出去,重重撞在围栏上。

    “啧,咒术师。”

    麻烦。

    宿傩啐了一声,掌心汇聚咒力砸向地面,墙体爆破瞬间掀翻了碎石。

    这种程度,那两个咒术师该死了吧?

    *

    “呼……呼……”

    皐月扶着楼梯扶手,慢吞吞往上爬,累得虚脱。

    这怪物还挺会挑地方,选在顶楼是想累死她,然后喜提外卖+1吗?

    这么大的动静,说明悠仁应该还没死。

    可恶,自己也该锻炼下身体了,不求像悠仁那样变态的运动神经,但起码下次被怪物追的时候别再从坡道滚下来就行。

    还有一层就到天台了。

    皐月停止爬楼,扶着墙调整呼吸——得保留点体力,万一自己过去是送人头那就完了。

    她是来确认悠仁安危的,不是来送死的。

    *

    “只是这样而已,简直就是奇迹啊。”

    五条悟走向刚夺回身体主权的虎杖悠仁,双指并拢点在他额头,下一秒便昏过去。

    他顺势伸手接住了晕倒的人。

    “你做了什么?”伏黑惠有些担忧,看着毫无反应的虎杖,忍不住追问一句。

    “只是让他睡过去了。”

    “等他醒来,如果没有被宿傩附身,那他就有可能是容器。”

    宿傩的容器,这不是小事。虎杖悠仁的命从现在起已经由不得他自己做主了。

    在商量虎杖悠仁的去留后,决定答应学生的恳求、保留他性命。

    扛着虎杖悠仁,五条悟忽然转头看向天台的门,脸上了然。

    “哎呀,有人来了。”

    ……怎么还有人?这是什么试胆大会吗?一个二个半夜跑到学校里。

    *

    “呼……”

    一看就是体能废柴的少女推开天台的门,全身都撑在门板上喘气。

    爬楼梯上来话都说不顺溜的战五渣,却在某咒术届最强面前,举刀相向。

    那把刀还是断的。

    “把悠仁还给我!”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累的,说话声音都发颤。拽下卫衣帽子,斥责那个白发眼罩男。

    “人贩子!”

    “……”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

    “哈哈哈哈哈哈!”

    但有时候还是安静点更好。

    被指认成人贩子的五条悟狂笑不止,连抱着的虎杖都从肩上滑下来。

    连一旁的伏黑惠也飞快扭过头遮掩嘴角。

    皐月的手攥成拳头,心里的火气蹭蹭往外冒。这人贩子还敢笑她!也太得意忘形了!

    咬牙将断刀横向转竖,刀尖直指向五条悟的脸。她确实不懂怎么用刀,可这不代表她不会摆架势吓人。

    五条悟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下一秒他抱着虎杖瞬间就出现在皐月跟前。

    距离近到断刀再往前分毫就能划伤他的脸,这个人连躲避的意思都没有,一脸探究地盯着那把断刀。

    “!!!”好快!他是怎么做到瞬间移动的?还是人类吗?

    “呀,仔细一看,你这断刀很厉害嘛。”俯身贴近些逼得皐月往后退了一步,他却毫不在意,直接上手展示强盗行为。

    “给我看看。”

    他直接从皐月手里抽走了断刀——早就看出少女是在虚张声势,不过这吓人的架势倒是装得有模有样,骗骗外行人足够了。

    !!

    皐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这个人也太无礼了!任性妄为!好讨厌!

    可她也明白这个男人和混混那种货色天差地别,恐怕动动指头就能捏死她。

    好在他似乎没打算伤害自己,就是不知道悠仁会怎样了。

    “哎呀,让我好好看看。”五条悟握着断刀,扯下了眼罩。

    除了认真战斗,他鲜少露出眼睛,一是因为杂乱的信息太多,二是因为没必要。

    太弱了,不值得他动真格。

    苍色的眼眸毫无预兆地撞进皐月的视线,心脏猛地一抽,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

    心跳越来越快,像要撞破胸膛,脑子里除了难忍的疼痛,什么都感知不到。

    直视那双眼睛让她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可是越看,越痛。

    “嗬……嗬……”她张着嘴,艰难地呼吸,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这孩子是犯哮喘还是心脏病?”看她疼得快要摔到的样子,五条悟也认真了些,“看上去疼得厉害,不会要死了吧?”

    “她应该是虎杖的家人,叫皐月。”伏黑惠看她这样子,语气艰涩地说出自己的猜测,又看一眼昏迷的虎杖,感慨这对兄妹真是多灾多难。

    “不管怎么样,先把她送去医院——”

    “雪涛……”

    皐月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呢喃。她的眼神已经涣散,揪着胸口衣服的手失去力气,垂落在身侧。

    身体从门板上滑落就要倒地不起,被五条悟捞起来。

    肩上扛着哥哥,怀里抱着妹妹,这一家人就是整整齐齐啊,连死都要一起死吗?

    “嗯?刚才在说什么?听不见,大声点?”他侧耳凑近些,还真有点担心,要是妹妹在这断气,醒后的虎杖怕是直接变身宿傩吧?

    “雪涛。”

    这一次的声音清晰不少,说话都听不出喘气了,是不疼了吗?

    “拔刀——”

    嗡——

    耀眼的光芒骤然从断刀中迸发,刺破了天台的黑暗。一股霸道又凛冽的威慑力瞬间扩散开来,逼得五条悟放开怀里的少女抱着虎杖往后退两步。

    那把断刀挣脱五条悟的手,悬浮在力竭跪倒在地的少女身前。

    刀尖朝下,源源不断的威压从刀身溢出——仿佛有什么大家伙即将从刀中苏醒。

    “看吧,我就说是很厉害的刀。”看着悬浮的断刀,没被威压影响,还不忘夸赞自己眼睛好使。

    “就是不知道它要维持这样多久。”

    他的目光落在皐月身上,有个猜测。或许激活和关闭它的开关,都在她身上。

    “嘛,该出现了吧,大家伙。”任何能量都有容纳的极限,力量抵达临界点时,就该爆发了。

    他的猜想确实应证了。

    咒力震荡骤然炸开,狂风在天台上呼啸,卷起碎石与尘土。唯有皐月身边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风平浪静,安然无恙。

    紧接着,一道白色的小小身影,在光晕中降临,落在了少女眼前。

    “!!!”五条悟脸上闲适的笑容瞬间僵住,盯着那个小小的背影,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咒力,还有眼睛,他绝不会认错。

    是……六眼。

    另一边,皐月从心脏的剧痛中回神,刚抬头就看见眼前的小男孩。

    白色浴衣,头发也是柔软的白色,神情安详淡然,看上去圣洁的不得了,让看见的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地乱跳,下意识捂住胸口,却后知后觉发这次只是跳得快,不疼。

    不疼,浑身还迅速燥热起来,连耳朵都烫的厉害。

    这、这难道就是心动的感觉吗?一见钟情的滋味实在微妙,皐月还在偷偷回味这份陌生的悸动,如天使般可爱的小男孩睁开眼睛。

    苍色瞳孔,恍若天空。

    他看着皐月,脸上露出笑容。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皐月的道德已经开始谴责她。

    因为她刚才在纠结两个人之间的年龄差太大不适合谈恋爱了。

    他的声音清透得像山间的泉水,清冽悦耳。

    “好久不见,妈妈。”

    “诶?”皐月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几乎是同一时间,旁边的五条悟也是难以置信。

    “诶?”

    皐月:等等!一见钟情的对象虽然小了点,但她可以等啊!叫妈妈是什么情况?!

    五条悟:等等!这突然出现的六眼叫她妈妈?那他在其中是什么身份?

    “我不要做你妈妈啊!”

    “我也不想叫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女孩子「妈妈」啊。”

    小妈?那也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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