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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芝葡萄双眸圆睁，嘴唇张了张。

    仍在尝试消化五条悟告诉她的信息。

    这个世界除了自然万物、她眼中的亡灵，还有另一种东西存在。

    五条悟说，她出事的那趟电车就是咒灵本身。

    咒术师们的职责是祓除咒灵，拯救像她这样被咒灵缠身的普通人。

    五条悟事后去过事故现场，那座月台和那条线路都已经被封锁，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他猜测那只电车咒灵诞生的原因恐怕是因为有许许多多的人曾在这里跳轨。

    临死的那一刻，无法避免地害怕被电车碾过。

    这股恐惧杂糅他们现实生活的绝望，经久不散，便成了咒灵。

    五条悟与小芝葡萄以为的那样不同，他说起这些事时，叙述口吻平淡，仿佛在谈论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一刻，小芝葡萄听着窗外绿叶沙沙的摇曳声，混合着青年低沉的嗓音，她攥了攥掌心，被子上的消毒水气味十分浓郁，心头陡然弥漫复杂的心悸。无法说明的哀伤和无力，让她只是缩回被窝。

    原来那时候，她的绝望也成了让电车咒灵强大的养料。

    变相来说，她伤害了她最不愿意伤害的人。

    怎么能这样。

    五条悟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偌大的病房很是安静。

    她打开手机，看着她和夏油杰互发的短信、电子邮件，以及偷拍他被他发现的各种照片。

    直到她翻找到前几天的一条长文短信，是她跟一个搞乐队的人学来的，发给夏油杰为了逗他。

    「你好特别，我觉得没有人能懂你，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疏离感，对我来说你就像莫奈的画作，充满了忧郁和神秘感……」

    长长的一大段，换来的是夏油杰长久的沉默。

    青年一贯的礼节性在看似是她炙热的告白面前，全然消失。

    小芝葡萄那时候猜测屏幕那边的夏油杰说不定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礼貌、无害地拒绝她。

    她和夏油杰见面的时间一直在变少，告诉他其实那条消息是学一个朋友的，他仅仅是回复了“哈哈哈哈”。

    她知道他完全不信。

    更多的是在懊悔，为什么要发这么一条消息，让她想起来就恼羞成怒地撞墙、咬指甲。

    现在想来，她的猜测错的离谱。

    魔法师不会在意麻瓜的爱恋。

    这次会来救她，也只是因为五条悟口中的任务。

    现在不愿意见她，可能是心中对她有怨恨吧。

    他和她就像农夫与蛇。

    他随手一救，却被反噬。

    如果没救她就好了。

    不知怎的。

    小芝葡萄选择给姐姐发去短信。

    「让我最后见一次夏油杰，起码我要为我的罪过向他道歉，以后我不会再靠近夏油杰了。姐姐，你是对的，对不起……」

    一边打字，一边泣不成声。

    眼泪打湿被子，很快脸颊就像趴在湿冷的苔藓。

    不久前，她去看姐姐时，窗边因为潮湿长了苔藓。

    她正要清理掉苔藓，姐姐忽然主动跟她说话。

    彼时她来不及高兴，姐姐注视着她，冷冷道：“如果你因为夏油杰变得幸福了，我会立刻自杀。”

    原来夏油杰私底下来看过姐姐，以她朋友的名义。

    小芝葡萄闻言怔愣，咬唇蹙眉，面部都在发抖，深呼吸了好半晌，最后望着她换上的矢车菊，仰头把眼泪憋回去才强颜欢笑：“我做错了什么……姐姐，我还不够可怜吗？”

    姐姐缓缓笑了，像是释怀、更像诅咒的笑，抬手掐断花枝：“你要变得比我想要的更加不幸才可以，这样才对得起被你害的我们。”

    事到如今，小芝葡萄想起姐姐那些狠毒的话，惊觉那些话一点也算不上诅咒。

    亲近她的一个个人都一个个离她而去，也许靠近她就是一种灾难。

    小芝葡萄仔细思考着过去、现在以及她的将来。

    她在医院休养几天后，告知了五条悟便出院回家。

    经过了漫长的心理博弈，她在远程向夏油杰道歉和线下向他道歉中仍然犹豫不决。

    最终，她再也忍不住向五条悟发邮件，打听夏油杰的近况。

    五条悟一开始敷衍般，说夏油杰吃好喝好睡好，让她不用担心。

    直到小芝葡萄告诉了他真正的原因。

    他不来见她，是不是在责怪因为她，咒灵实力增强害他生死一线？

    五条悟给她发来了三个“…”。

    小芝葡萄正在上课，手放在桌底敲邮件，电话铃声非常突兀地响起，打断正在授课的国文老师。

    所有同学包括老师一同看向她，她尴尬举手，“老师！我出去一下！”

    国文老师：“？”

    森本理惠懵然，但还是跟讲台上的老师道：“老师，她肚子痛去厕所！”

    小芝葡萄气喘吁吁地冲到天台，接听了五条悟打来的电话。

    “我在上课啊！”她对着手机接口低声咆哮，无奈踹了脚天台。

    五条悟的声音缓缓响起。

    沉着，冷静地道：“你不是想知道杰的近况吗？”

    小芝葡萄睁大眼，浑身暴躁一瞬间偃旗息鼓。

    五条悟：“有个咒术师死了。”

    小芝葡萄皱眉。

    咒术师关夏油杰什么关系？

    然后她听到五条悟道：“那个人你应该见过，灰原雄，是比我们小一级的学弟。”

    小芝葡萄愣了瞬，从不算久远的记忆里找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依稀记得好像是个很喜欢笑的男孩，就算承受了她的坏脾气，仍然会笑得干净灿烂。

    其实她当时就觉得这个男孩很可爱，却因为他的纵容更加蹬鼻子上脸。

    她沉默，烦躁不安地抓抓后脑勺。

    那个死去的学弟和夏油杰应该很要好。

    夏油杰和他的相处氛围很自然，不像她和他那样。

    电话那边的五条悟说着这一切，声音稳定，又是那种仿佛说着不相干之人的轻淡口吻，小芝葡萄听不出他有伤心难过的情绪。但说不定，五条悟就是不会外露情绪的人。

    夏油杰是好人，所以她相信他的挚友一定也是个非常好的人。

    所以……灰原雄的死说不定让夏油杰十分难过。

    她能做些什么吗，能不能让他起码好受一些呢。

    思来想去，小芝葡萄抿了抿唇，给夏油杰发去这段时间来的第一条短信。

    「夏油，最近有空吗？」

    然而，短信一经发出如同石沉大海。

    十天过去，毫无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