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课还有五分钟，高三11班的教室里也闹哄哄的，运气挺好，他们班主任还没来。
梁笑笑站在别人班门口，刚一时冲动的勇气已经散了。
身子僵着，两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
明溪公馆，梁笑笑倒是知道他们学校有个人住这，就是被公认的校草徐森然。
有次路过那，见他骑车进去，保安还同他打招呼来着。
梁笑笑深呼一口气，做着心里准备。虽然这样贸贸然找上门来……但跟校草讲有只受伤流浪猫可能进你们那小区了，能不能带路让她们进去找找？
这样应该，不算是什么过分要求吧？
人之常情，救猫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在同学面上，应当不会拒绝的吧？
梁笑笑纠结万分，苍天——
她选错时间了，这会教室里全是人，11班的人她全不认识，实在没那个勇气直接进去找到校草问。
要不找个人帮忙叫下校草出来？
“嗨美女，你们找谁？”忽然有个天然卷的男生，抓着门框探出头来问。他身后原本吵闹的教室，此刻有种诡异的安静感。
“……”
梁笑笑有点手足无措，僵着扯出一点笑来说：“我找下你们班校、校……”
“哈，笑笑不是在这嘛！”卷毛意外开朗，竟然认识她，还会讲冷笑话。
梁笑笑身后的张萌萌，一把推开凑上来的卷毛脑袋，不耐烦道：“周嘉琪，你少跟我家笑笑套近乎，别废话了，她找你们班校草，叫他出来一趟。”
周嘉琪“哇”一声，转身朝班里大喊一声：“找徐森然的！我赌对了昂，输的人合伙中午请我一顿小炒不准赖啊！”
梁笑笑愣了下，这会反而镇定下来了，问这男生：“是找徐森然的，方便叫他出来吗，我有点事找他。”
周嘉琪摇头，随即又堆起笑，热情得像个像菜市场招揽生意的小贩。
“他还没来呢，不过你要是需要转交信件，或者什么告白话之类，我都可以转达的。”
“鄙人是靠谱的中转站，中转‘邮费’只要一顿饭钱！”
张萌萌一听就恼了，上手抓了他衣领气呼呼道：“别逗了周嘉琪，真当你们班校草是什么香馍馍了啊，是个来找他的女生，都是来告白的？”
周嘉琪被喷了脸口水，边挡脸边后退几步嘀咕：“今天一早都来三个了，加上她都能凑桌麻将了……”
“……”梁笑笑有些恼，脸颊红了红，倒不是纯粹害羞。她长得白，脸红就特别明显，语速极快地解释着，几乎有点语无伦次了。
“徐森然我认识他来着，他可能对我也有点印象，我就是来找他帮个忙，真有急事，他要不在——”
“嘿！徐森然，这女生找你的！”
11班后门一道喊声，众人齐刷刷都往那看去，窗户里冒出来一个个脑袋瓜子。
楼道口一只白色运动鞋踏上最后一个台阶，随即高个男生走入所有人眼中。
这男生穿着一身宽松球衣，单手拎着书包，另一手随意转动篮球。
篮球在他指尖旋转，他点了下指尖，篮球往上跃起，又稳稳落下来转动，所有人视线都被吸引住了。
“徐森然——”
“装逼。”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在徐笑笑身边一同响起，都挺大声的。
梁笑笑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再一次后悔自己冲动过来11班找人了。
周嘉琪“啧”了张萌萌一声，指着企图想走人的梁笑笑，大声朝后说道：“这美女来找你的，说认识你来着。”
“不认识。”
徐森然朝他们这看了眼，冷淡丢下一句，就转身从教室后门进去了。
“呵。”
不认识？梁笑笑脸上红润悉数退完了，留下干净白皙一张脸。
数秒后她又“呵”了声。
周围静了静。
上课铃及时打响，教导主任，及十一班班主任骂骂咧咧出现在走廊。
“都干什么呢！上课铃听不见啊？都杵在这干什么呢赶紧进教室！”
梁笑笑拉着好友转身就走。
两人走远了都听见身后11班教室里，地中海的大嗓门在咆哮。
“高三了！都把脑子摆摆正，别还搁屁股兜里呢！”
“徐森然，你怎么又没穿校服！赶紧找套换上！下午高考动员大会你不上台讲话呢！”
……
地中海开始说教，一下就把话题给扯远了。
底下人各做各的，反正谁也没把他话过耳朵里。
周嘉琪轻哼了声，朝同桌的徐森然低声说：“你说二班刚才那个女生，真是来跟你告白的吗？”
徐森然沉默了会，说：“哪个？”
周嘉琪没想到高冷的徐森然会搭话，来劲了，笑说：“就那梁笑笑，头发乌黑的到肩膀下边点的，笑起来这、这有个梨涡的。”
周嘉琪食指尖戳着自己右脸颊，企图戳这酒窝出来。
徐森然皱眉，没吭声。
前桌有人调侃说：“周嘉琪，你对人家女生长相，观察这么仔细干什么。”
“她漂亮呗！”周嘉琪举着的食指和中指并拢，发誓说，“我只看了能看的！”
“闭嘴。”
徐森然莫名有些烦他，拿出手掌大的俄罗斯方块游戏机，并抽了张数学卷子出来，边答题边消消乐。
这时前桌的女生，用物理书举着遮住脸，她扶了下自己脸上的大框眼镜，半侧着身子低声讲话。
“周嘉琪，别胡说八道了。人家不见得真是来找校草告白的。”
女生偷偷举起自己手机，页面是他们学校贴吧的一个帖子。
回复楼层只有零星几个，最后一楼放了张蔷薇花墙的照片。
“什么意思姐姐，我没看懂哎。”周嘉琪不解。
女生翻了个白眼，骂他一句傻X 说：“寻猫贴，楼主经常喂养我们学校一只流浪猫，这几天找不到了。这个楼主账号我不熟，但二楼说‘找到必有重赏’的，是张萌萌的id，这号挺活跃的。”
“还有这花墙中间不就是那只失踪的橘猫大屁股嘛！你瞧照片这边缘小区名字，明溪公馆！”
明溪公馆是他们这出了名的顶级小区。
里面都是民国时期留下来的小洋楼，大半属于保护级文物，流转率极低。
关于这里的住户，有句话，要么生下来就有，要么一辈子难以企及。
徐森然家在明溪公馆，在11班不算什么秘密。
张嘉琪看完帖子，神色有点尴尬，用手肘碰了碰徐森然。
“唉校草，你怎么看？”
徐森然手上游戏机的俄罗斯方块，快搭到顶部，只留了中间一条，被这么一撞，"I"型方块横着杠在缺口上。
“game over。”红色标语占了游戏机满屏。
“徐森然，问你话呢。我仔细一想昂，刚才对着人小女生大呼小叫的，确实有点过分，我是不是该去找人家给人道个歉什么的？”张嘉琪咋咋呼呼，音量一下提高了。
“校草，问你呐，你倒是说句话唉？”
“你怎么看？”
徐森然看傻子一样觑他一眼，余光扫过讲台，利落把游戏机推进课桌里。
一颗粉笔头从讲台投射过来，精准打中张嘉琪脑门。
“痛！”张嘉琪条件反射“唰”地弹跳起来站直了。
挨训经验丰富。
地中海暴怒吼：“怎么看？怎么看？！张嘉琪我倒是问问你这题怎么看！”
*
梁笑笑边走，边和张萌萌解释。
“所以你找徐森然，只是想问问见没见阿黄？顺带请他帮忙，带我们进去他们小区找找？”
“嗯。”
张萌萌生气说：“11班的人，也太臭屁了，一个徐森然，校草罢了，还当是个香馍馍！”
“你就是不争气，天天藏自己班里，也不爱出去转转！不然校花名头能落到别人头上去！”
梁笑笑讷讷不作声，一中校草校花排名还是他们学校的贴吧投票出来的，别人十八般武艺俱全，她，除了刷题再不会什么了，落选不天经地义。
况且这种名头只会引人注意，一毛钱不值。
张萌萌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了。主要是不想上她姐的课。
又怂恿着梁笑笑一起去了小卖部。
张萌萌是这里的消费“大户”，一进去就去里间找理货的老板打探消息了，她不信了，一中这么多人，就徐森然住那劳什子公馆了。
梁笑笑低头看了眼短信，在收银台这拿了两包速溶咖啡结账。
收银台的店员是个年轻男生，看着面生，是新来的。
“麻烦拿一个打火机给我。”梁笑笑说。
这店员闻言看向她，迟疑了下。
小卖部里确实有打火机卖，但老板说过只卖教职工，禁止卖给学生的，怕学生间抽烟风气盛行。
“教室里有蚊子，我拿一个点蚊香用。”
眼前的女学生长相秀气，说话也带着股书卷味，声音温温柔柔地，没人会觉得她在说谎话。
店员看了一眼老板，那边老板还在和刚进去的另一个女生，叽里呱啦说着什么。
“多少钱？”梁笑笑淡定地继续问。
店员没多想，便下意识从抽屉里拿了一个火机给她，带上两包速溶扫码。
“总共三块钱，刷学生卡吗？”
梁笑笑结完账，抽了两只一次性杯子，在热水台这冲咖啡。张萌萌打探完消息，过来自觉分走了一杯。
“靠啊，好像真没其他人也住那了。”张萌萌失望地嗦了口咖啡，借口要继续去打听，让梁笑笑自己先回教室。
知道她铁了心要逃掉这节课，梁笑笑也不戳穿，自己捧着杯咖啡先走了。
一中的高三教室，离食堂最近，离小卖部也近。
走回去只花了五分钟，能赶上大半节课。但梁笑笑走到自己教室的楼层，脚步没停继续上台阶，直到推开天台半遮掩的门。
天台的风，从她身边贯穿而过，梁笑笑深呼吸了口，高处的风，总是让她有种更自由清冽的错觉。
可惜此刻这风，也不独属于她一人。
“好学生，你居然也会逃课。”
天台上有废弃的木质台阶，四个阶梯半米多高。大概是礼堂或者哪里翻新不要的东西，被随意丢在这。风吹雨打的，已经发霉有些腐烂。
台阶的最高处，一个高个少年单脚站着，双手张开做着飞翔的动作。少年长着一张玩世不恭的脸，凤眼薄唇 ，此刻即便脸上有笑，也带着一种薄情寡义之感。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
天台的风吹得肆无忌惮，他感觉自己此刻意气风发，有点帅。
梁笑笑抬头看他一眼，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皱眉无语，心想：真是个傻X。
“步星光，你要的打火机。”梁笑笑将东西抛给他。
“谢啦。”
歩星光接住了，跳下台阶，稳稳落了地。
梁笑笑有点失望。
“不客气，二十块。”梁笑笑淡淡说。
歩星光脚下一个趔趄，寡情的脸上满是情绪。
“这么贵！？”
这二道贩子也忒黑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