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画室安静得只剩铅笔沙沙声。窗外,雨点开始敲打玻璃,由疏到密,渐渐连成一片。
刘波放下炭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联考速写就这水平了,再练也突破不了。”
俞静晨盯着自己的画——动态线条还是太僵硬,她叹了口气:“可彭老师说我的构图太死板……”
“你缺的不是技巧。”刘波忽然说,“是‘失控感’。”
“啊?”
“就像……”刘波指了指窗外被风吹歪的雨线,“太规矩的雨,反而不好看。”
俞静晨愣住,还没想明白这话里的哲学意味,下课铃骤然响起。
走廊里,刘波晃了晃手中唯一的折叠伞:“你让陈一送你吧。”
“什么?他还没走?”俞静晨转头,透过教室后门的玻璃,看见陈一独自坐在灯下,笔尖在纸上划出利落的轨迹。
刘波已经大步走远,背影潇洒地挥了挥手。
雨幕中,俞静晨硬着头皮敲了敲教室门。
陈一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
“那个……我没带伞。”她捏着书包带,“能蹭一段吗?”
雨幕中,陈一的伞不算大,但他却固执地将伞面往俞静晨那边倾斜。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打湿了他半边肩膀,校服布料渐渐变成深色。
“你肩膀湿了。”俞静晨忍不住往他那边靠了靠。
“没关系。”陈一的声音混在雨声里,显得有些模糊。
突然,俞静晨踩到湿滑的青苔,脚下一崴——
“啊!”
她本能地抓住陈一的手臂,伞面猛地一歪,冰凉的雨水瞬间浇湿了他的额发。水珠顺着他的眉骨滑下,流过微微发红的耳尖,最后悬在下颌处,将坠未坠。
四目相对。
俞静晨呼吸一滞——
原来陈一……这么好看?
他的下颌线被雨水勾勒得愈发清晰,喉结因为突然的触碰微微滚动。那一瞬间,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混着雨水的清冽。
“我真的是霸总小说看多了……”她猛地松开手,耳根发烫,“真花痴。”
第二天数学课,陈一罕见地迟到了。
他走进教室时,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前的碎发还带着湿意。整节课他都安静得反常,直到最后十分钟,终于撑不住趴在了桌上。
俞静晨偷偷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睫毛在微微发抖。
“陈一?”她小声叫他,“要不要叫老师……”
“别叫……”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没事。”
说完,他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下课铃响时,陈一感觉到额头上一片清凉。
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桌上多了一盒退烧药,抽屉里还放着一瓶矿泉水。药盒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每12小时一颗。」——字迹工整,是俞静晨的笔迹。
他伸手摸了摸额头,一片退热贴正稳稳地贴在那里。
“静晨帮你贴的。”刘波的声音从后排传来,“她就像哆啦A梦,啥都有。”
陈一捏着药盒,指尖微微收紧。
刘波忽然压低声音:“她一个人,总是要什么都备好。”他的目光落在俞静晨空荡荡的座位上,“……没有人做她的后盾。”
窗外,雨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将药盒上的字迹映得格外清晰。
陈一沉默了很久,最终将药盒轻轻放进了书包最里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