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画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刺眼的白光在调色板上投下冷色调的影子。俞静晨正用刮刀刮掉画布上失败的底色，颜料结成硬块，像干涸的血痂。

    刘波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像刀划开凝固的空气：

    “我跟小杨告白了。”

    俞静晨的刮刀“啪”地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你跟她告白了？”

    刘波没抬头，继续用笔蘸取钴蓝色，在画布上涂抹——那是小杨校服的颜色。

    “嗯，暗恋了五年，总该有个结果。”

    俞静晨盯着他发白的指节，想起小杨的样子：隔壁3班的短发女生，打篮球时会把校服袖子卷到肩膀，笑起来像男生一样捶人后背。

    “她怎么说？”

    刘波的笔尖顿了一下，颜料在画布上洇出一片深蓝。

    “她说……喜欢像魏佳那样的男生。”

    俞静晨愣住。画室角落的石膏像在灯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像一群沉默的旁观者。

    刘波忽然笑了，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不是说魏佳本人，是那种‘阳光型男友’。” 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后的眼睛像两口枯井，“我这种人，大概天生适合当阴影。”

    俞静晨想起第一次和刘波说话的场景。高一开学，她独自在画室角落涂鸦，刘波扔给她一罐冰可乐，说：“你和我，是同类。” 那时她不懂，现在才明白——他们身上都带着“被抛弃”的烙印。父母离婚后，刘波的母亲去了国外，父亲再婚生子，他像一件被遗忘的旧家具，被塞在亲戚家轮流寄养。

    “你知道吗？” 刘波突然用刮刀戳穿画布，“小杨说她最讨厌阴郁的人……可她明明说过，喜欢我画的星空。”

    俞静晨看着被捅穿的画布——那原本是一幅未完成的肖像，小杨的轮廓隐没在靛蓝色漩涡里，像要被夜色吞噬。

    刘波把画框反扣在墙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这种人……就像父母双全的孤儿。”

    刘波看向俞静晨，眼神复杂：“静晨，我们和陈一，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俞静晨皱眉：“陈一？”

    刘波笑了，语气带着自嘲：“但是，你可以走向阳光，享受阳光。”

    俞静晨困惑：“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刘波耸耸肩：“就当是吧。记住，让自己随心一点。”

    刘波起身离开画室，俞静晨小跑两步追上他，歪着头笑道："今天你失恋了，我请你吃宵夜？"

    刘波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好啊！我要吃最贵的！"

    两人走到教室门口时，正巧遇上刚下晚自习的陈一和丁力一行人。刘波看了看俞静晨，嘴角微扬："要不叫大家一起？"

    "好啊！大家一起。"俞静晨笑着点头。

    向上第一个蹦过来："你们画完了啊？"

    "嗯，"俞静晨晃了晃手中的手机，"今天周五，一起吃宵夜？我请客！"

    "哇哦！晨姐帅爆了！"向上欢呼着，一把拽住丁力的袖子就往校门口冲。

    魏佳在后面笑着摇头："你们慢点跑，老地方等！"

    陈一正要转身离开，俞静晨轻声唤道："陈一，你要不……一起？"

    昏黄的灯光下，陈一回望她的眼睛，那目光温柔得像夜空中最亮的两颗星："好。"